何媗坐褚時序的馬車上,默不作聲,只聽了玉榮看了什麼新鮮事物都吵嚷一番。
玉榮身為公主,褚時序再如何卻也是裕郡王府的大公子,何媗是定國侯中的嫡出姑娘。雖何媗的身份未明示,但跟著她出來的奴僕丫頭也不少,兼著玉榮與褚時序兩的奴僕侍從。
所以,雖只何媗與玉榮跟褚時序三坐了車中,但明裡暗裡護著他們的卻不下於百。
何媗用余光瞟了眼低垂著眼睛默不出聲的褚時序,心想,這般動靜,怕是想被知道都難得很,也不知道褚時序過後能尋個什麼借口掩了過去。
褚時序似是覺察到了何媗的目光,略一抬頭就正好四目相對,褚時序心頭一慌,便轉開了頭。何媗見褚時序突然轉開了頭,卻有些疑心是否褚時序是不願她跟著去的,便略微的皺了眉頭。
到那地方,何媗剛一下車便聞到了一陣荷花的清香。
待何媗抬頭看了,就看了不遠處有了一個大湖,湖上浮著一大片的荷葉,之上又綴了許多粉嫩的荷花。微風輕撫過岸邊那低垂的柳枝,送來了一陣荷香。
「倒是個好地方。」何媗笑了說道。
「這可是尋到的地方,自然不錯。」
玉榮笑了說道,而後仿佛突然想到了什麼一般,略帶羞澀的問道:「對了,,還不知道叫什麼名字呢。」
何媗笑道:「下姓何名媗。」
「何軒?何軒。」
玉榮低聲念了幾遍何媗的名字,笑道:「那既姓何,來這處看了荷花便是看對了。」
說著,玉榮似又覺得這處風景更美了,跳著折了一枝柳枝拿了手裡,帶著笑走了前面。
何媗略等了一會兒,待玉榮走的遠了一些,便走到褚時序身邊,又說了一聲:「何媗見過褚公子。」
褚時序見何媗背著玉榮來與自己說話,面上就多了幾分笑意,說道:「不必多禮。」
而後,褚時序又拉著他那張絕美的稚嫩的臉,搖了搖頭,說道:「玉榮著實是過於任性了,也未料她竟去邀了游湖。」
言語之間,倒有些身為長輩的模樣。
何媗皺了眉,疑心褚時序不喜他們與外面前接觸過多,看著旁的隨從也未貼身跟著,便低聲說道:「此時,也可尋了借口走開。」
褚時序聽後略微一愣,連忙說道:「那也不必,便是此時游湖,也自有了玉榮的胡鬧裡面,不必急著尋借口走開。」
而後,褚時序又為了他方才話裡的急切有了些懊悔,只抿了抿他的嘴唇,也未再說話。
何媗看褚時序鳳眼上挑,面如白玉。此時,臉上又添了些許紅暈。心想,褚時序這樣貌行走外面,當有許多疑他是女扮男裝的吧。
褚時序一時無話可說,又擔心那玉榮折了回來使得他沒機會再與何媗說話,便皺了眉說道:「那一日……可,可好了?」
何媗先是一愣,待尋思明白褚時序說的事哪一日,便笑著回道:「那事兒終會好的,不會因此耽誤了外出,誤了們的事。」
待褚時序還要說了幾句,恰好玉榮又跑了回來,說道:「小舅舅,他們已備好了小船,們可隨了那小船游湖了。」
玉榮的話雖是對了褚時序說得,但眼睛卻是看著何媗。
褚時序點頭笑道:「那們去看看。」
而後,褚時序看了何媗一眼。何媗也只得點了頭,笑著跟了上去。
那船當真只是一葉烏篷小船,船中安了一個小桌,上面擺了些酒菜。於船頭站了個面容姣好的船娘,置那小船後面,另有一條較大的船,專給了那跟著的護衛奴僕用。
何媗看那小船實樸素的很,也沒比得上後面的大船華麗,心裡很是納悶,玉榮怎叫備得這支船?
這時卻聽玉榮得意說道:「乘了小舟,與這處游湖,是否有了魏晉之風。」
褚時序只笑著並未說話,只何媗前世也是讀過一些書的,且又見過一些江湖游俠瀟灑妄為的行事。料想那魏晉之該如那些江湖游俠一般,率性而為,率性而止。那是她們這些無法求得的灑脫,只如今既被世俗所縛,又何必去追了他們的作為行事。
白白的苦了那些大船上擔憂著玉榮安危的護衛。
何媗略想了一會兒,待見了玉榮與褚時序已上了小船,就也跟著上去。
船娘待都上齊了,便拿了竹竿一撐船,船便動了。
小船行走荷花之中,只略一伸手就能捧了一株荷花回來。
玉榮便隨手摘了一株回來。看得何媗著實心疼,這荷花日後結出了蓮蓬,也是能賣了一些錢的。如此,實糟踐了。
待轉了一圈兒,玉榮又覺得沒有趣味,便提了意行了個酒令來玩兒。何媗見褚時序應了,她便也應了。只是玉榮行的酒令實雅致的很,何媗起初還能對上幾句,後頭就跟不上了。少不得要挨了一些罰,只何媗實喝不得酒,便推了。
玉榮嘟著嘴說:「那行了令又不受罰,又有什麼趣。」
而後,玉榮想了一會兒,便笑道:「若喝不得酒,也是要罰得。聽那晉待到極樂之時,是要擊鼓而歌的,們這處既沒得鼓,便為們歌一曲吧。只是一場玩樂,也不算辱沒了。」
何媗擺了擺手,連忙說道:「這個也是不擅長的。」
「那會個什麼?要麼給們做首詩來聽聽。」玉榮不依不饒的說道。
何媗看了眼褚時序,沒料褚時序也露出一些好奇的表情。
於是,何媗只得笑道:「姑娘既喜歡魏晉之的行事,那便一回魏晉之的行事,且狂浪上一次吧。」
說著,何媗將鞋襪一除,走至船尾,隨手摘了一片柳葉。
而後,何媗便坐船尾上,以葉為笛,吹了一首小曲。
小船緩緩的向前行,蕩起微微輕波。何媗坐船尾,一腳踩了船邊上,一腳垂了下去,浸沒那碧波裡。何媗的頭發也有了些散亂,落下了幾綹頭發。
確實與那江湖游俠有幾分相似。
而那船娘聽得何媗吹的曲子是她熟悉的,忍不住也跟著唱了幾句。
如此,倒也真使得褚時序有些忘記了此時他正處於功名利祿的爭奪之中,只看了何媗拿了柳葉的干淨白潔的手,以及她含了翠葉的淡紅色薄唇,和露了外面的光潔的腳腕。
褚時序心裡多了些恍惚,只迷迷糊糊的看了何媗進了船艙來,似是紅唇一抿笑了說了什麼。而後玉榮仿佛也說了什麼,褚時序也未細聽了,只看何媗略一低頭,而後抬了頭又彎了眼睛笑了起來。
何媗的衣服也未整理了,還赤著雙腳,卻也不以為意。仿若她衣著嚴正,頭發梳得干淨利索一般。褚時序聽了何媗說話的聲音,低了頭,拿了小酒杯,抿了一口酒。
一直到了當天夜裡,褚時序耳邊仍就是何媗吹了曲子,眼前仍是何媗低頭的淺笑。褚時序心裡有了許久沒有的恐慌,實難以入睡,褚時序就讓為他泡了一杯稻谷茶來。
待喝了口茶,褚時序突然發現,這股子醇香原來也是何媗給了他的。
這一日,何媗也累了,回去後便早早的睡了過去。
待第二天,何媗剛一醒了,便聽得何培懈沒了。
何媗便收拾了起來,去了錦鵑的住處。
錦鵑似乎是老了十幾歲的模樣,垂了頭,手裡握著何培懈時穿的衣服。
她身邊也沒了個丫頭伺候,獨她一個孤單單的。
何媗看了,也揮退了旁,只留了春燕。而後何媗皺了眉說道:「錦姨娘沒用了給的方子麼?若是用了,懈哥兒不該去的那麼早啊。」
錦鵑抬了頭,看了何媗說道:「二姑娘那方子是救還是害的,該知道。」
何媗說道:「那自然是救的方子,且還是最對了何培懈病症的。若是用了,許何培懈就不會去的那樣早。如今這都沒了,還騙做什麼?」
錦鵑抓緊了何培懈的小衣服,說道:「那不可能,那不可能是救他的方子。是知道了……知道了旁的事,所以用那毒方子來害懈兒。」
「是不是害了的東西,錦姨娘大可以去請了旁的大夫來看。還是錦姨娘無法相信,是的自作聰明害了何培懈,讓他得不到救治。」何媗笑道。
錦鵑喊道:「沒有,沒有害了他。」
「沒有?那他是如何染得病?是怎樣夜夜被指使的奶媽子折騰了他哭鬧。他先天不足,經了這番折騰,怎能活得長久?有這般只會利用了他的母親,他能活得了幾日?」何媗說道。
錦鵑哆嗦著嘴唇說道:「都知道?」
何媗笑道:「要害了旭兒,怎會不留心了。現又做出這般淒慘模樣做什麼?但凡兒子身上,下手留了幾分情,也不會讓他走的這般慘。」
說完,何媗站起身,看了錦鵑的屋子說道:「當初菱秀就是這件屋子裡被害了的吧,住這件屋子裡當真不心虛?」
錦鵑聽後連忙又慌張的看了眼周圍,縮了縮身子,喊道:「會將做得事都說出去。」
何媗笑著說道:「有何事,是給的兒子送方子給他治病的事,還是沒用了送來的染了病的衣服的事?而又會與哪個說?」
說那,何媗便笑著出了門。
待一出門,何媗便看李氏正站她的屋子前面笑著看了她。何媗走過去,笑著喚了一聲:「見過二嬸子。」
李氏亦笑著點頭應了,連忙囑咐了身邊的陪嫁婆子去送了送何媗。
而後,李氏看了錦鵑的屋子,第一次於她那老實本分的臉上露出了一抹冷笑。
她與錦鵑與王氏都不同,她是繼母的算計與親夫的冷漠下活過來的,一方一寸都是靠她自己爭奪的。便是時時落了下風,李氏也未想靠了那些個男過活。
這個宅院兒裡,能尋一個可以依傍的靠山。比為了何安謙這麼個自私涼薄狠辣冷血的謀算,爭搶要好得多。
有時候,做一個有錢有勢的寡婦,也許要比做了困何安謙那樣的身邊的一個深閨怨婦好上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