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媗自史氏的屋從出來,先是看了史茹林一眼,見史茹林嘴角笑的已有些僵硬。
何媗便靠近了史茹林挽著她的胳膊說:「妹妹當真熟知郡王妃脾性,當真討了王妃的歡喜,往後妹妹還要常常提點了我才是。」
史茹林嘴角抽動了一下,而後笑道:「姐姐終究不熟悉郡王府內的事物,這府中各人的脾性俱不相同。我與姐姐投脾氣,說兩句也無妨的。便是序表弟喜好什麼……」
而後,史茹林略微住了口,只看了何媗一眼,似是欲言又止。
何媗見狀,便拉著史茹林躲於一角,急忙問道:「褚時序他是個怎樣的人?」
史茹林見何媗直喚了褚時序的名字,臉上就是一愣,心中恨了何媗幾分。便說道:「聽說姑娘曾和玉榮公主,與序表弟一道乘船游湖,也該略微知道了序表弟品貌如何吧。」
「竟是他?」
何媗略微低頭,做出嬌憨害羞的模樣笑道:「我竟都不知道,當真是好相貌。」
史茹林為何媗莽撞的憑了男子的樣貌,心中又厭煩了她幾分,皺眉哀聲說道:「品貌如何又怎樣?只我那表弟的病就夠讓人哭上一場了。」
何媗驚問道:「有了什麼病?我怎沒看出來?」
史茹林為著何媗與褚時序曾經違禮游湖,心中又覺得何媗不配了褚時序幾分。而後,史茹林便歎道:「那病如何能讓你看了出來,沒病時若好人一般。若是發病,當真駭人的很。」
何媗皺眉說道:「當真是這樣?難怪我這樣的人也能與郡王府定親了。」
史茹林連忙說道:「當真如此,我又何必誑你。且姐姐未免也太過看輕了自己,憑姐姐這容貌家世,又怎樣的人家許不得呢。何必……」
而後,史茹林又恐自己說得太急,又垂目說道:「原這話是妹妹我不該說的,只這女兒家若是許錯了人……」
話到此處,史茹林便又不再說了,只看了何媗身上帶的香囊,贊道:「這是姐姐做的麼,當真是好繡工。」
何媗忙露出急切的表情,問道:「這香囊哪裡是我做得,是我身邊的丫頭做得。我是做姑娘的,做什麼捻針繡花的事。妹妹如何不說了,許錯了人如何?」
史茹林聽何媗不會針黹之事,且聽得方才何媗在史氏屋內的話,何媗對府內事物,也不過強壓罷了。史茹林便又輕看了何媗幾分,輕聲說道:「姐姐是干練,有膽子做事的人。我們許錯便許錯了,姐姐必不會我們這樣無用。」
何媗聽得,猜想史茹林這事要讓自己如向傅府退親一般,將這門親也退了去了。
這倒如當初,何媗對了何媛勸著如她那般去劉府退親一樣。
何媗便沒有再說話,聽得這話只站了一會兒。
史茹林並未心急,只笑了拉著何媗又說了一會兒話。又約了何媗,待尋好日子,去楊府的詩會去,那處可熱鬧的很。
何媗只皺眉說道:「祖母待我好,如今祖母去了還不到一年,現在我可想不得那熱鬧事。若妹妹想我了,只來找了我就是,我們在府中見面也是一樣的。」
史茹林原只褚時序先頭有打算與楊府結親的,便與楊府結交著,打聽著這些事。雖楊家偏著太子一派,史家偏著六皇子一派,但也沒著把個姑娘打出去的說法。且先頭楊府未歸了太子一派時,多多少少與各個望族都有姻親,史家也曾是望族,先頭也和楊家連著親。只這些年,史家敗落了,雖出了個郡王妃也沒提拔起來。
而楊府那些婦人多不懂政事,史茹林又討巧的很,故也沒強不讓了史茹林來登門。
若楊老太君仍在,必是不允的。而現今楊老太君去了,剩下的這些人沒個主意遠見。雖有些當官的爺們,卻也不及那見慣風雲變幻的老太太見識多,從細處防了,避諱著。
於是,那楊家的官老爺,也不過讓幾個人注意著史茹林一些,只讓她在後院呆著,莫去了前廳書房。而那楊家的夫人姑娘們因喜歡著史茹林,則簡直是把史茹林當做了自家人一樣。
如今史茹林說了這番話,也不過想因著何媗去了,既讓何媗破了孝期不得玩樂的禮數,讓她落了不孝。且又可引得何媗知道了楊家姑娘欲於褚時序定親的事,若依著何媗的脾氣,在楊府鬧了起來,也是件樂事。
只何媗竟沒應,著實讓史茹林失望的很,只強作出哀傷之色,拉著何媗的手,說道:「我竟忘了這事,著實是我的錯了。」
何媗只笑著說了無礙,且有扯了旁的事。
只這處是郡王府,也不是了何家與史家。
雖史茹林說得上是郡王府的親戚,但畢竟是個外人,終究不該由她領著何媗在這院中閒晃,扯笑。
說不得幾句話,史茹林便借故走開了,獨丟了何媗再一處。
何媗也無人再理了她,過了許久,也尋不到出路。這事才來了個婆子過來尋了她,來帶了她出去。
郡王府閒散的人多,因要防著郡王妃與裕郡王的眼睛,在郡王府中,褚時序經營下的也不過是幾個得用知心的,未盡然收買了。
便些閒散的人,只知褚時序無用,不得裕郡王心的很。嘴臉便難看了許多。
這婆子便是那些人中的一個。
只這些婆子既能進得這郡王府內宅來,原就是比旁人家的強些。此時雖見了何媗本是客,卻亂走,走失在這郡王府,嫌得這何媗煩事。
但婆子臉上卻還掛著笑,姑娘長,姑娘短的喚著。
何媗只皺眉說:「原是有婆子帶路的,只方才與史家妹妹說兩句話,那婆子不知道去哪兒了。」
那婆子笑著說:「許是那婆子被喚去做什麼事了,我們這郡王府原與旁處的什麼公侯王爵家的不同,今兒出個事,明出個事兒的,都本分的很。那婆子若不是被郡王妃叫去,是不敢離職的。」
何媗聽那婆子話裡說什麼公侯王爵家的事兒多,心道,這莫不是說了我家?
何媗雖心中想到,卻在面上只憨笑著說:「那是我與史家妹妹說多了話了,誤了出府。」
那婆子聽了這話笑道:「茹林姑娘當真個慈和的,也不怪姑娘愛與她說話。我們這些個人,也是愛聽了茹林姑娘說話的。甭說我們,就這府中上上下下的丫頭婆子又有幾個不念著茹林姑娘好的,願以為她會許了大公子……」
話到此,那婆子便又看了何媗一眼。
何媗心想,若是只這婆子的想法,她就是再看不起自己,也該不在自己面前說些郡王府的事,且還論起主子的婚事了。且有大贊了史茹林,何媗心中笑道,這婆子該是不會被郡王妃或史茹林指派了來的吧。
若是史茹林,她要和自己親近,借此鬧出是非。又何必抖出了她與褚時序之事,惹的自己防備了她。
那就該是郡王妃指了那婆子與自己這露出話來,心思裡自不是指望了自己好,該是讓自己與褚時序再生出些芥蒂來。
何媗只聽著,皺了張臉,現出些苦惱表情。
而後那婆子又與何媗面前說了,那史茹林如何辦事周全,德才兼備。竟是天下間,難得的全乎人。
只聽得何媗臉色愈發難看了,那婆子才作罷。
待何媗出了內宅,依舊是上了小轎,由著讓四個婆子抬了到了外面,才換何家的馬車去了。
等上了馬車,那先頭隨著何媗進了府去的春燕與芸兒倒也無法按捺,紅著臉說道:「那郡王府的婆子又是說得什麼話,那史家的女兒又是什麼個意思?」
何媗只靠在車裡笑道:「她們如何心思,且由著她們吧。這處倒也有意思的很,沒得這些人,日子過的就太過清閒了。我腦子本就笨,若是不被人驅著趕著,琢磨著這些事,那就更笨了,倒也有好處。」
春燕與芸兒聽著何媗打趣兒起自己來,便又忍不住笑了。
而那婆子自送走了何媗,便又將何媗如何與史茹林一道說話,而先頭跟著何媗,要帶了何媗出府的婆子如何被史如林遣走了,使得何媗在府中亂轉,著了慌。一一的回了史氏。
這時,史氏的屋內已沒了那讓她頭疼的桃花,但余氣仍在,只說道:「那帶了何媗出府的是哪個婆子?不必再留了。如今史茹林又做不得我家的人,那婆子去賣什麼好?為個外人都上趕子逢迎,將來有人做了府中人,還不定怎麼買了去了。這樣的人,我是丁點都留不得。」
說至此,倒是讓於一旁斟茶的冷月手下一頓。
幸未得史氏發覺,冷月只為史氏斟好了茶,於一旁默立著。
史氏飲了口茶,心中越發的不喜那史茹林的種種小聰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