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個的閨閣姑娘只嚇著發抖,只幾個勉強還能說得出話的楊家女兒拉著自己個兒的奶媽顫聲問道:「那丫頭本是在大老爺的書房伺候,並不來這裡呀,如今怎麼磕……磕在了這處了。」
何媗聽著這話,便覺得其中更有蹊蹺。
史茹林也嚇得瑟瑟發抖,與那陳郡公的女兒抱在一塊兒。
待一會兒功夫,就驚得楊家掌家的大老爺來了,先是與幾個人看了那磕死的丫頭一眼。而後楊大老爺也沒再看了楊家的女兒如何,受了何等驚嚇,便只轉頭匆匆去了。
待過了許久後,楊家才派了婆子來,將各位姑娘領到了一處大屋歇著。
大屋外面還有兩個粗壯婆子在把守著,似是將這些個女兒家都看管起來一樣。
那梅家的兩個姑娘與陳香雪就吵著要回了家去,這時才有婆子說道:「還請姑娘不要著急,原是大老爺房裡丟了個什麼重要物件,先正滿府找呢。怕再嚇到了各位姑娘,才讓姑娘們在這處歇著。」
聽得這話,那梅家的兩個姑娘倒是不言語了,只陳香雪仍在吵鬧著。
卻再無人理,似乎丟了的那物件是個頂重要的,竟使得楊府把往日最看重的待客之道,所謂的禮儀,皆拋了。
待兩三時辰過後,才有人放了姑娘們出去,只說東西找到了。
只是這樣的事一出來,哪裡還能再玩鬧的起來。
楊家的姑娘們就都由著府中各院的嬤嬤領了回去,旁的各府上來楊家玩的姑娘也都各自帶了婆子丫頭,各回家去了。史茹林更是片刻都未敢在楊家中留著,也未與何媗客套上幾句,便花容失色的匆匆離了楊府。
而何媗看著楊家府中除了領她們出去的幾個婆子,尚撐著些笑意。旁的走過的丫頭婆子竟都慌手慌腳。便知,那重要物件該是還沒找到。方才將她們看管起來,該是查了她們當中也沒有那個賊人,現發現於這些姑娘家無關,又怕那些旁家的姑娘將楊府出的事告訴家裡,才扯了那東西尋見了的謊。
楊府竟沒先想著如何掩了園子裡跌死人的事,頭一個竟是先扯謊說東西找到了。莫非那東西當真比府裡跌死了一個人,還要重要一些?
何媗帶著春燕與芸兒回到了自己的馬車上,何媗便沒再言語。
只心想,楊府府中無論男女老少,皆這般作為,又出了這事。許這楊府也撐不了許久了。
想著何媗只車內看了一眼楊府的高門大院,仿佛看見了楊府抄家,男帶枷,女帶鎖。
整棵大樹就這樣呼啦啦倒了後,荒草叢生,各人流離失所的樣子。
聽著這邊春燕與芸兒還在將楊府的諸位姑娘默記於紙上,備以以後用時。
何媗只得笑道:「她們就不必記著了,許用不上了。」
而後,何媗就合了眼睛,坐在馬車上回了何府。
才到了何府門口,何媗剛要下馬車,就看何府門口早一人騎在馬上等著。
待看何媗回來,那人就騎著馬過來了。待那人走近一看,原是玉榮公主站在府門前。
何媗待看了玉榮公主,笑著行禮道:「見過玉榮公主。」
何媗這日雖仍舊沒穿了女裝,但因為去的是女兒家多的地方,何媗就穿一件亮色的騎裝。
若是兩三年前,何媗尚瘦弱著,穿了那鮮亮的顏色必撐起得來。如今何媗現年已是十六,已露出了少女的身段,騎裝因著行走方便,還束著腰。比旁的女兒家的寬衣大袖更陳身段,也越發顯得何媗楚腰纖纖,不盈一握。
而如今何媗家中並無雜事反思,都獨她一個人做主。
就比旁人更多了些灑脫的明媚之色。
如此,玉榮就是不認何媗是個女兒都不成。
玉榮頓時紅了眼圈,拿著馬鞭指著何媗罵道:「我可別你欺苦了。」
說著玉榮狠狠甩了一鞭子,就即刻離去了。
何媗待看了過去,就連玉榮的背影都尋不到了。
「玉榮公主果然肆意灑脫的人。」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說道。
何媗待去看了,略一晃眼,竟以為看到傅侍郎。
待何媗瞇著眼睛仔細一看,才看出了那是傅博。
傅博清瘦了許多,佝僂著個背。
到沒了先頭憨傻的天真表情,整個人仿若掛上一幅笑面具。
何媗皺眉,心想,當真是變了個人了,難怪褚時序每次提了他,都要說他變了。
只這時何媗一認出了傅博,就即刻便退回到車中,把車簾子放了下來。
傅博笑道:「何姑娘為何避而不見?」
何媗只在馬車內命春燕回道:「我家姑娘是配了婚許了人了,怎能與公子您在這地方說話。公子還請諒解著些。我們這也是守著規矩,也不至於拖累了公子您。也還請公子避開一些,好讓我家姑娘進府。」
傅博笑容一滯,而後又笑著說道:「姑娘所思甚是,確該如此。只是我這次來,原是為了請姑娘去赴一會。」
仍是春燕在車內待為回道:「我家姑娘說還有旁的事,暫時去不得。」
傅博瞇了眼睛笑著說道:「原是何府中有一舊人相見姑娘。」
春燕喊道:「我們姑娘問,是哪個舊人,何府的舊人多了,有死的,又瘋的。我家姑娘並不全都記得。」
「姑娘只往你這一輩想,現如今這人可是在六皇子那裡?」傅博笑著說道。
何媗只讓春燕問道:「可是六皇子妃?出了皇宮了?那姑娘說她未曾與她相識。」
六皇子雖已長成,但也沒封王,也沒封地,仍居於皇宮的舊所。眾人皆說,六皇子這般,無封賞就是有大封賞,沒准兒皇上留著比親王之位更大的封賞給他。
因六皇子居於宮中,六皇子的妃子、侍妾也都隨著居於宮中。
傅博聽後,說道:「六皇子身邊又何止六皇子妃?」
何媗又命春燕問:「可是六皇子身邊的哪位侍妾?」
傅博聽後咬了咬牙,說道:「也不是。」
春燕笑道:「我家姑娘說,那她也不識得旁的人了。」
傅博急忙說道:「原是除了六皇子妃與侍妾還有旁的人。」
何媗於車內冷笑一聲,仍舊命春燕說道:「我家姑娘說,傅公子這般說就是太過讓人害怕了,除卻六皇子妃與侍妾還有個什麼,難不成是皇宮裡的宮女兒命姑娘去的?」
傅博咬了咬牙低聲低聲說道:「是何姝邀姑娘去。」
何媗聽後,也低聲笑這說道:「我不會去的。」
「何姑娘,如今何姝在六皇子面前……」傅博先前一步低聲說道。
何媗也未顧著傅博聽得見聽不見,只又極低的聲音回道:「那與我何干?你們二人均與我有恨,此番出去,不過是來為難了我。我為何要去,傅博你且說說,你若能殺我,會不會殺我?」
傅博皺眉深吸一口氣說道:「這次,並不是害你,原是求你救了何姝。」
何媗搖頭低聲說道:「我是不會理她的,她若能掙了活了下來,就是來要我的命。」
傅博瞇了眼睛說道:「何媗你這樣是逼著與我們為敵了。」
何媗低聲笑道:「我們不是自始自終都是敵手麼。」
傅博倒沒了少年時的稚氣,臉上仍帶著笑,說道:「那便以後再見了。」
說罷,傅博轉身,離了何府。
待到了街對面的馬車之上,傅博冷聲說道:「你如今也看到了,她是不願理你。」
何姝摸了摸渾圓的肚子,偷著布簾子的縫隙看那何府。
想著當初她在何府中過的日子,愣了神兒。仿若下一刻吳氏就能從府中出來應她回門一般,只如何變成了這樣。她若當日嫁的是傅博,也該是如此。只是……
何姝咬了咬牙,心想這就是何媗做下的事,害了她如今這般。
現今何姝的模樣倒不像個十六七歲女兒,仿佛是個近三十的。梳著斜雲髻,淺藍色小碎花刺繡的小圓領錦襖,儼然已是一個婦人。何姝這時眼神時而游離,時而呆呆盯住。也不知想到了何處,突然何姝又想起了燕王,似乎那雙干枯的手又摸上了她的胳膊。
忽得又想起燕王府那肥胖的侍從,撕開了她的衣服,壓在她身上,於她身上舔摸抽動。
何姝打了個哆嗦,干嘔了幾聲。何媗眉頭緊皺著,一時竟像極了吳氏。
而後何姝待好了些,就垂頭說道:「是你說何媗如今許了褚時序,我若能借何媗拉攏了褚時序。就能在六皇子面前立上一功,將來這個孩子也有了前程,往後我也會好的。若不是這樣,我怎能留著這個孽種。」
傅博瞇著眼睛,那想何姝的肚子說道:「我怎會不為你打算,只是……」
說著,傅博厭惡的看了眼何姝的肚子。
何姝肚子中的孩子原不是六皇子的,也不是傅博的。乃是先頭在燕王府中的侍從奸下的,傅博早聽六皇子有心於燕王府的月宮仙子,便也沒未何姝驗身,就急著灌醉了何姝,送到六皇子那裡。
六皇子在皇宮之中多端著架子,有諸多顧忌。如今見了何姝這美人,哪裡再顧著讓人驗身。便只撕了何姝身上的白紗,翻來覆去的玩了幾次。
當未見紅,六皇子也心有不爽,只是何姝幾經易手。而六皇子原就當她是個玩意兒罷了,如今不過是過了幾手的玩意兒,取樂是依舊取樂。只未再如以前那麼上心。
這何姝經這一次卻有了孕相,六皇子起初並未當這孩子是他的。只命人打了胎,繼續讓何姝陪了廝混。可待聽說太子那裡出了一子,六皇子才盯著何姝這一胎出想了個主意。
待過了幾日,就命何姝養著,若是出的是兒子,便留了下來。
六皇子心想,待到繼了皇位,要多少兒子沒有。這個孩子若是個男人,也可毀了太子有子這優與自己的一點。到繼了皇位後再將他們母子一除,也就趕緊了。
且何姝孕中更有另一種滋味,六皇子就只圖歡樂。
而何姝肚子大了起來,她自己猜著月份也知不是六皇子的。就讓傅博幫著想辦法。傅博看著何姝的肚子,一時竟想起了呂不韋乃是嬴政之父的傳言,便皺眉起了貪念。
這二人儼然就似何安謙與吳氏一般,且更加膽大妄為,竟想做下這混淆皇室血脈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