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0 章

  昏暗的酒吧裡樂聲嘈雜。

  滄忠時嘴裡叼著煙,一個人躲在角落裡喝悶酒。

  在五彩的燈光閃耀下,吧內煙氣瀰漫,一群年輕男女混跡在人群當中,伴隨著勁爆的音樂聲盡情揮汗搖擺。

  「喲,好久不見。」陳克遠遠的看到滄忠時,便端了杯啤酒過來,順手給他遞過去一支煙。

  「啊,好久不見。」滄忠時揮揮手,沒有拒絕的接過,卻並未放進嘴裡。

  看著他在面前落座,目光微微閃爍。

  「今兒個怎麼有空過來。」角落裡光線昏暗,就著周圍的閃光燈,陳克瞇起眼朝滄忠時打量了一陣繼續道:

  「幾年不見你瘦了不少。」

  聽著他假意關心的語氣,滄忠時冷笑兩聲:「最近怎麼樣了?」

  陳克挑起眉梢,得意道:「還不是老樣子,也就開了這家酒吧,生意還過得去吧。」

  滄忠時吐出嘴裡的煙圈,往吧裡隨意的掃了一眼,淡淡的回道:「不錯啊,短短幾年時間就混的有模有樣了。」

  能在這個地段開酒吧的,背後沒點靠山還真鎮不住腳。

  滄忠時覷了眼陳克的屁股,幾年前,當他尚且風光的時候,陳克還只是個小混混,靠著一張過得去的小白臉,在夜店裡做牛郎。

  並不時的陪一些有特殊癖好的人物上|床。

  時光飛逝,現在回想起來,他也記太不清楚陳克是什麼時候巴上自己的。

  「滄哥,我還有事,先去忙了。」陳克突然站起身客氣的道:「大家兄弟一場,以後你來,酒水全算我的。」

  睨了眼他的背影,滄忠時輕蔑的嗤了聲,誰跟你兄弟,就一條狗也配跟他稱兄道弟?大爺沒錢嗎?這點酒水也需要一隻鴨子幫付?

  想到這滄忠時又灌了一口酒,看著週遭糜爛的環境,腦中又一次浮出滄藍的身影。

  他擰著眉把杯裡的啤酒喝了個精光,吁了口氣靠在沙發椅上。

  這小丫頭怎麼那麼難搞,錢是去了,人卻還好好的到處蹦躂。

  思及前幾日那兩人回滄家吃飯,滄藍的笑聲與展暮略顯詭異的目光,滄忠時頓覺心虛。

  展暮這麼精明的一個人,再這麼放任下去,被他知道也是遲早的事。

  滄忠時打了個酒嗝,突然捂著嘴起身。

  而在這時,門口處傳來一聲慘叫。

  陳克這家酒吧靠近鬧市區,平日裡滋事的就不少,幸好有「上頭」撐腰,否則他也無法經營到現在。

  滄忠時往門口瞥去,只見兩青年扭做一團,並在一旁圍滿了鬧事者,舉著酒杯一陣叫好好。

  滄忠時臉色鐵青,胃裡一陣翻湧,他需要去一趟廁所。

  好不容易越過人群,才剛進了洗手間,便抱著馬桶吐了個昏天暗地。

  隱隱約約的聽到有人推門進來。

  混雜著室外嘈雜的樂聲,他沒太留意,正巧口袋裡的手機響起。

  「你又去哪裡鬼混了。」

  「哥。」聽到滄忠信的聲音,滄忠時頓時酒醒了大半。

  「沒有,就是幾朋友出來聚聚。」

  「什麼朋友,你有什麼朋友是我沒見過的?」滄忠信明顯不信,自入獄後,滄忠時那些酒肉「朋友」都給他驅了個乾淨,到現在,還有誰敢找他:「你在哪,怎麼那麼吵。」

  滄忠時笑得僵硬:「朋友新開的酒吧,也快散了。」

  滄忠信的聲音低低沉沉的傳過來,語氣中頗具威嚴:「上次讓你弄的企劃書你弄成什麼樣了。」

  滄忠時的酒氣並未散盡,此時腦袋依然混沌:「哥我差不多弄好了,先掛了啊。」

  他敷衍的笑笑,邊說邊擰開門把手。

  滄忠信捏著電話的手青筋直冒,這個不爭氣的弟弟,真以為他聽不出他的敷衍?

  可沒等他說話,話筒那頭便傳來一聲悶哼,隨後便是手機摔在地上的所發出的脆響。

  他察覺到不妥,大聲的喚道:

  「忠時!聽到沒有!忠時!」

  可得到的回復卻是一連串「嘟嘟」的掛斷聲。

  滄忠信合上手機,心中頓時生出一股不祥的預感,來不及細想,他抓了件外套就往外趕。

  夜晚的鬧市區華燈齊放,道路兩旁的霓虹燈不停閃爍,而人來人往市區則呈現出一片繁華的景象。

  在途中滄忠信一連打了幾個電話,費了不少功夫才找到滄忠時呆著的酒吧。

  尖銳的剎車聲被夜色門前的警鳴掩蓋,停妥轎車後,滄忠信往車窗外探頭。

  只見酒吧門前拉滿了警戒線,且在周圍擠滿了圍觀的路人,人頭聳動間,阻擋了大半的視線。

  陳克這個人滄忠信是認識的,從前就看到他經常跟在滄忠時身旁,最近好像開了家酒吧,混的還不錯。

  他甩上車門走過去,陳克看到了他,愣了愣面上閃過一抹澀然,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察覺到他的異樣,滄忠信問道:「出什麼事了。」

  陳克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戰戰慄栗的沒敢回話。

  不祥的預感再一次湧來,一次一次更甚。

  滄忠信冷下臉重複道:

  「出了什麼事?」

  當著滄忠信的面,陳克哪裡敢說,正巧這時候警方從酒吧裡抬出了一具蓋著白布的屍體,裸露在外的左手,銀色的勞力士在月光下泛出白光。

  只稍一眼,滄忠信便認出那是他特意找人定制的限量版腕表,世界上只有兩隻,一隻在他手上,而另一隻……

  啪——

  隨著屍體被抬上警車的剎那,滄忠信抓在手裡的手機應聲而落。

  本報訊:於今日XX時XX分在XX酒吧發生一起惡意殺人事件,一男子在該酒吧廁所被人持刀捅傷,直至警方趕到現場,該男子已因失血過多證實死亡,目前此案正在調查中……

  銀白色的月光透過玻璃窗灑入室內,夏天的小區到處傳來蟋蟀的叫聲,展暮聽著手機裡的聲音靠窗而立,透過反射的玻璃能夠清楚的看到床上的人影。

  床邊亮著一盞小燈,暖色的光暈熏出滿室溫馨。

  而那隆起的一小團此時正睡得香甜。

  「展暮,滄忠時的事,是你做的?」電話裡,魏無斕的聲音出奇的平靜。

  「滄忠時?」

  「你少給我裝傻。」魏無斕一頓,壓低了聲音說道:「展暮,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衝動了,就不能再等等?」

  「等什麼?」展暮無所謂的道:「我等不起。」

  「你他媽是不是不要命了,你以為滄忠信查不出來嗎?」

  知道這是魏無斕表示關心的方式,展暮笑著安撫:「無斕,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

  魏無斕掛斷電話,心中頓時五味雜陳。

  夜色正濃,他將目光移至窗外,在一座城市下,他們仰望著同一片天空,然而靜默之後,他卻不得不承認,展暮這個男人,這個外表斯文有禮的男人,一旦狠起來比誰都殘忍的男人,他看不透。

  睡夢中的滄藍一直覺得有一雙手在|撫|摸|著自己,感覺到皮膚上傳來的|瘙|癢,她擰著眉不舒服的掙了掙,可無論她怎麼動,那雙手就跟一塊牛皮糖似得,一路如影隨形的跟來。

  她揉了揉眼皮朝身後看去。

  只見展暮的眼睛在黑暗中泛著幽光,他摸了摸她凸起的小腹,咬著她的耳朵說道:

  「小藍,已經三個月了。」

  滄藍被他弄得一頭霧水,扭過臉困惑的瞅著他。

  女孩在好夢正酣的時候被吵醒,臉上是明顯的不滿,她嘟起嘴瞪了他一眼,可那一雙眸子,盈盈的被朦上了一層水汽,楚楚可憐的閃著淚光,怎樣也凶不起來。

  「叔?」滄藍雖然懼於他目中|赤|裸|的狼|光,卻只是吶吶的喚了一聲,並沒有要躲的意思,因為她下意識的知道,面前的男人再凶,也不會傷害到她。

  「我想要你。」輕舔唇畔,展暮並沒有要與她解釋的意思,這句話與其說是詢問,倒不如是知會。

  「唔?」滄藍按住他在|胸|前亂|摸的手,迷迷糊糊的抬眼:「叔,困。」

  其實她對他的愛|撫不陌生,每一晚都會在他的撫|摸下醒來,可沒過多久這事兒就在一聲低|吼中平息過去了。

  可今晚有點不一樣,至於哪裡不一樣……

  滄藍眨眨眼,已經被展暮抱起。

  她趴在他胸前,一臉無辜的瞅著他,她不知道。

  而在睡裙下,有一雙大手正貪|婪的在自己身上揉捏。

  她扭著腰亂躲,聽著耳邊急|促的呼吸聲。

  在一陣摩|擦中,他身|下|已然支起了一個鼓鼓的帳篷。

  忍著將她揉碎的欲|望,他按住她的大腿,摸到了少女腿|間的縫|隙,怒吼一聲頂|了進去……

  事後滄藍疲倦的靠著他打盹,鼻間噴出的氣息似羽毛般在他胸前撩|撥,直將人撩得心|癢|難|耐。

  展暮低下頭細細打量著她潮|紅的小臉,忍不住又往她嘴上親去。

  唇齒糾纏間,滄藍生氣的在他胸前捶了捶,盈滿霧氣的大眼好像快要哭出來……

  「叔……我困……」

  如今的她就像是一個不諳世事的稚子,每每與之交|歡,其過程總會讓展暮生出一種……一種正在|褻|瀆|孩|童的錯覺。

  他突然低低的笑出聲,揉著她已經長到肩膀的頭髮,在滄藍不解的目光下說道:

  「等你生完孩子之後,我再好好收拾你。」

  *****

  隔天,滄忠信從警方那裡獲知了死者正是滄忠時的消息。

  據目擊者告知,當時他被藏在廁所的隔間中,因失血過多而亡。

  滄忠信難以置信,昨天還好好的弟弟轉眼間就沒了。

  從警察局領回屍體後,彷彿一夜間,頭髮又白了一層。

  滄家在B市算是黑白兩道通吃,很多事,如果真想要查,其實並不難。

  當天晚上,滄忠信便給荷蘭的長輩敲去了一個電話……

  都說是報應,不到一年的時間裡,滄家就辦了兩場喪事。

  這次滄忠時的骨灰沒有運回鄉下,只是在市內找了個公墓下葬。

  滄紅與馮元照蹲在一旁燒紙,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匯,像是感受到週遭的氣氛,又不約而同的斂下眼。

  滄藍因為大著肚子的關係,展暮沒準她來,可一想到今天早上,那小丫頭纏著自己不放,硬是要跟來的情景,心頭不禁升起一股暖流。

  可展暮面上不動聲色,他往滄忠時的墓碑鞠了個躬,淡淡的說道:

  「滄伯,節哀順變。」

  滄忠信輕「嗯」了一聲,放在身側的手悄然緊握。

  墓地旁種植了許多水松,圍在道路兩旁,一棵棵枝繁葉茂,隨風搖曳。

  這次前來弔唁的人不少,可全是一些與滄氏有生意往來的企業代表,入眼望去,滄忠信這一輩子除了掙到一個霸名之外,周圍甚至連一個可以交心的朋友都沒有。

  滄忠信尚且如此,更別提滄忠時。

  都說人走茶涼,平日裡與滄忠時稱兄道弟的「朋友」,如今在他死後,居然連一個都沒有到場。

  西式的葬禮沒有中式來得繁瑣,然而在期間,做為兄長的滄忠信卻未落下一滴眼淚。

  睨著黑白照片中的笑臉,展暮陷入沉思,他們選的是滄忠時入獄前的照片,那時候的男人尚且年輕,並且在圓臉的襯托下,笑得甚為和藹、慈祥。

  滄忠時,一個本不該在這個時候離世的人,卻走了。

  而滄忠信,這個命定在明年去世的男人,卻因為兇手早一步的死亡,會不會得以倖免?

  目光落在老人僵直的背影上,展暮隱藏在暗處的眸子閃過一抹精光,他想知道,重活一世的他,是否能夠改變命運,假若明年的六月,滄忠信尚在人間,那麼在八年之後,滄藍或許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