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時起,他們之間已經形成了慣有的模式,她的手放在他的膝蓋上,他坐在她旁邊安適從容?好似一切都在潛移默化中變成了天經地義。
安寧想到第一次跟他遇見,在她的記憶裡是在學校的圖書館,也就是半年前,她把自己的圖書卡借給他,他當時回頭平淡地說了聲謝謝,真的很平淡啊,讓她不由暗想是不是帥哥都是這麼冷酷不理人的?很難想像如今自己就是這號人物的女朋友。不能說驚訝,但覺得世事難料還是有的。不知道他怎麼會相中她?呃,據他說還是相中她好幾年的。
徐莫庭這時淡淡開了口,「你再盯著我看,我可能會不好意思。」
深呼吸一口,安寧轉回頭,冷酷是浮雲啊。
「老大,你都不陪咱們喝酒,就只跟嫂子聊天,太過分了啊。」有人抗議了。
徐老大今天心情好,拉扯嘴角配合地接道:「怎麼,有意見?」
當然有意見,就您有女朋友,咱們還都是光棍呢,太殘酷了也太殘忍了,「要不讓大嫂陪咱們喝兩杯?」
老三心想終於要有幸目睹到什麼叫「戰略性失策最終可能導致的毀滅性後果」了?
「好啊。」大嫂友好回覆。
於是,老三在一年前奉英明神武的徐莫庭為老大之後,今天又多了一個崇拜對象,大嫂——頭一回見女生喝酒可以如此率性且酒力深不見底的。
張齊也不免感慨,「嫂子真人不露相啊。」
安寧亦感嘆,我每次都想露來著,只是旁邊的人總是讓她少喝點,不過難得今天徐莫庭法外施恩,「那就勞煩夫人擋酒了。」然後他就真的在旁邊只喝果汁了。
老三當天醉酒當歌:「娶妻當娶大嫂這種文武雙全之流!」
在場的男同胞們一致嫉妒起徐莫庭——女朋友擋酒(自己喝果汁),關鍵還是美女啊!而女同志們在衡量對手實力之後決定棄暗投明,再說了徐莫庭就是那天邊的雲,觀賞可以,真要采還是有相當大難度的,而且如今已經擺明了是名草有主!
只有徐程羽心中深深嘆喟她堂哥是一如既往的高啊。
至於暢飲的安寧倒是心情愉悅,她的酒量可以說是勝過薔薇一籌,小時候爸媽忙,她都是跟著爺爺在城鄉交接處的小酒館裡混,爺爺也是覺得小姑娘打小練練酒量,喝點米酒啥的並無不妥,多年下來這酒量自然是練出來了,後來爸爸升職轉到了大城市裡,就很少喝酒了,上初中的時候還會在節假日去爺爺那邊呆兩天,陪著喝上兩杯,初三那一年爺爺過世,郊區的老房子也隨之變賣,之後就真的極少碰酒了。
不過安寧喝酒是越喝越沉默的人,所以想要乘機套點話題的人基本上都是無功而返。
徐莫庭中途離場去接電話,老三因嫉妒開始挑撥離間,「大嫂,你不能這麼盲目地維護老大啊!我跟你說,你別看老大這麼道貌岸然,其實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想當年他剛轉來X大的時候,正常模式麼人生地不熟的都應該要謙和一點——結果,哎,往事不堪回首,我們男生這方面就不說了!對待女生,他也是狠心啊真狠心,比方外語系的系花吧——哎哎,真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了。」
安寧無語,這根本什麼都沒說麼!虧她還有了那麼一點興致,事實上是很有興致,往某一處望過去,他似乎還要一會兒,要不趕緊乘機似有若無地問一問?「老三師兄——」還沒說完,只見老三乾嘔兩聲手捂嘴巴狂奔出門。
安寧目瞪口呆了一下,牽強地接上上句,「多保重。」
程羽過來跟安寧聊天,「咱們聊重點吧,我堂哥過來了我就得撤!」
安寧汗,怎麼聽著像洪水猛獸?以表安慰從善如流,「你想聊什麼?」突生一種自己儼然是坐台的感覺。
「我堂哥那人很難搞吧?」
安寧開始思考,所謂的「重點」……「呃,其實還行。」
「嘿嘿,你們有沒有親密接觸過?」程羽見對方顯然被震驚到了,不得不換種說辭,「我堂哥從小就是生人勿近,熟人也免談的,所以我對此非常好奇啊!」
安寧咳了一聲,「沒有。」
忽然就想起了某晚上,真是要命!那是幻覺幻覺夢境夢境阿門!
這時候,很難搞的人已經朝這邊走過來,她身邊的人立馬作鳥獸散。
等他走到身邊,安寧率先鎮定地開啟一話題,「你是不是從小欺負你妹妹啊?」看人家都怕你怕成這樣了。
莫庭對此沒興趣多討論,只說,「你喝了多少了?臉有些紅。」似乎有點醉了,徐莫庭微沉吟,隨即一笑,「要不要回去了?」
「不要。」安寧搖頭。
莫庭靠過去低語,「可是我想回去了。」
安寧還是有點為難,徐莫庭趁虛而入,一本正經道:「你要想喝,回去也可以喝,是不是?」
眼睜睜看著美女被帶走,已經回來的老三直搖頭,「老大那明顯是——不是君子所為啊。」
有人醉醺醺地嚷著:「老大什麼時候君子過?」
「……」剛出門口的徐莫庭嘆一聲,算了,秋後算賬吧。
安寧這邊坐上車,迷迷糊糊地要去口袋裡拿手機。
「又怎麼了?」他笑出來。
安寧腦子並沒有很模糊,只是有點酒氣湧上來讓她難受,「打電話。」
「打給誰?」有人微揚眉,接著一隻有力的手臂托住她下滑的身子。
「室友。」安寧將頭靠在他肩膀上,「我想睡覺。」
隱約間,一條柔軟的溫熱毛巾擦過臉頸,讓她獲得短暫的舒坦,感覺有手指輕撫過她的眉心,嘴唇,安寧緩緩睜開雙眼,才發現已經睡在床上,習慣性地側身將自己裹進被子裡,旁邊的位置一沉,耳邊傳來一些言語,讓她有那麼一陣傾心的放鬆,隨之又睏倦地跌入夢鄉。
天濛濛亮徐莫庭去附近公園跑了一圈,也順便帶了早餐回去。到住處洗完澡換身衣服,隨後開電腦工作,八點多的時候手機響了,是她的,徐莫庭睨了眼上面顯示的名字,拿起來接通。
「安寧,不好意思,應該起來了吧?我跟薇薇約好了今天一起吃頓飯,你——」
莫庭點著鼠標,不緊不慢道:「她還在睡。」
「……」江旭。
時間指向一小時後。徐莫庭關了電腦,發現窗外竟然在下雪了,見床上的人似乎有睡到天荒地老的意思,走過去半跪在床邊的地毯上,伸手輕摸她的臉,「李安寧,下雪了。」
「李安寧,這學期你已經遲到十三次了啊——」有些年長的班主任也不想多批評這號優等生,可頻頻遲到班級扣分也實在不算小事。
「嗯……老師,今天下雪了。」十七八歲的小姑娘,白白淨淨的,聲音溫婉清甜,看起來也是特別乖巧懂事。
老師對這種學生是狠不起心來的,最終道,「今天是冷,可別人也都沒遲到啊,好了這次就算了,下回一定要注意。」
「嗯……」接著的那句「我盡力」說得輕,所以走開的老師自然沒有聽見。不過安寧想,這天氣估計明天還是爬不起來。
這時有人從她身後經過,兩個身高都算高的男生,一個還回頭朝她笑了笑,安寧當然不認識,從東邊的走廊過來應該是隔壁班的。而沒有回頭的那一人穿著一件白色外套,修挺的背影看起來相當悅目清爽。
「安寧。」自己班的同學從窗口喊了她一聲,安寧施施然進去,高考啊,不成功便成仁,還有半年她就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不是說自身的壓力,而是裡面的氛圍。
回頭望了眼走廊外的大雪紛飛,好想冬眠啊。
安寧逐漸醒來,表情有些朦朧,其實還是想睡覺,頭有點疼,而且被子裡是那麼暖和。
「嗨。」他慵懶地打招呼,安寧轉頭對上床邊人的視線,不由眨了眨眼,「早安。」
莫庭一笑,緩緩地說,「不算早,等你起來,我們可以去吃中飯了。」
安寧是完全清醒了,坐起身,剛想說要不我請你吃中飯啊啥的,就被封口了。
安寧後來被輕薄完之後看時間,才九點多而已?誰家吃中飯那麼早的?!
洗漱完穿戴整齊,試探性地開口,語氣偏向想要得到否定性的答案,「那你還要不要同我一起去吃中飯?」
「當然,我反正沒事。」
什麼理由麼?出門的時候她笑著上去抱住他的手臂,作親密狀,然後問:「那個,我昨天有沒有怎麼樣啊?」
對方斜視了她一眼,「嗯?」
「就是有沒有亂說話或者——」夠清楚了吧?不過安寧想肯定沒有,據說她喝醉了特別安靜。
「沒有。」
安寧放心了。下一秒對方補充:「除了一整晚抱住我不放。」
「……」
當事人一副很好商量的樣子,「既然都這樣了,安寧,我們什麼時候把婚結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