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6 章
涅世的廚藝

哎雷迪和蘿莉公主盤坐在篝火邊,目光隨著那個高挑單薄的身影移動著,眼睛越睜越大,嘴巴也無意識地微張著。

三天前,號稱重感冒的一搭二在阿奇的催眠聲中沈沈入睡,一睡就是不吃不喝連續三天。最詭異的是睡眠中的她面頰嫣紅,身體常常不自覺地抽搐顫動,嘴裏也不時泄出低軟嬌媚的呻吟,那情形活像是中了春藥,或是在和誰歡愛似的。

當然,以上內容是他們避著一搭二身邊的兩尊煞神偷偷猜測討論的。面對阿奇越來越暴虐冷酷的眸子和四不像日益濃厚的血腥殺氣,誰也沒勇氣開口詢問,表示關心,哪怕心裏被貓爪撓出了一道道好奇的抓痕。

白天,身爲公主之尊的蘿莉公主被迫和弗雷迪一起坐在車外的座駕上,學會了趕車;晚上,幫弗雷迪打下手,學會了生火、野外做飯、搭建篷帳,不知不覺中,身上專屬於公主的傲驕之氣被磨礪成內斂的光華。

而阿奇和四不像這三天來,晝夜待在車內守著熟睡的一搭二,什麽東西也不吃,什麽事也不做,連口水也沒喝,就這麽殺氣四溢地一直守著,直到今天晚上才摟著一搭二下了車。

迸籍記載,阿奇是煞气所化,四不像是玄鐵之身,不吃不喝不睡很正常,不做事情也能夠想得通。但──

下車時,他們就注意到了。三天來一直以武器原形出現的四不像化成了人形,雙手橫抱裹著軟被的一搭二,背上居然背了個極大的包袱,與他單薄纖美的身形很不相稱。這包袱他們都認得,是出發前被四不像拎在手裏的,上車後就一直放在車廂角落,裏面裝的什麽,他們是沒膽子去翻看的。

接著,阿奇叼拽著一大塊精美的毯子跳下車,平鋪在地上,四不像便摟著一搭二坐上毯子,阿奇也隨後躺臥上去。

哎雷迪曾揉著眼睛對著毯子仔細觀察了片刻,臉色瞬間垮下,愧疚地看向蘿莉公主,「公主,我……對不起你,那塊國王專爲你準備的駝羊絨毛毯被……被他們霸佔了,夜晚冷……冷的話,你……你蓋我的毯子吧。」糟蹋啊,那價值千金的絨毯竟然被用來鋪地。馬車上明明有好幾塊鋪地的地毯,這阿奇爲啥就偏從車櫃裏選出公主蓋的絨毯鋪地?

「多謝。」蘿莉公主毫不客氣。她不想蓋地毯睡覺,也不敢向那頭猛獸討要,只好委屈弗雷迪了,反正他是導師,有照顧公主的責任和義務。

現在,就在他們剛把逮到的野兔架到火堆上時,化成人形的四不像背著大包袱走過來了。

一搭二醒了,他們聽見了,但不敢去打攪這三個生物的溝通互動。

阿奇的吩咐,他們聽見了,但以爲聽見的是天方夜譚的醋話。

直到四不像從大包袱裏掏出一個雙耳鐵鍋,一根長柄湯勺,一排調料瓶,幾個銀質碟碗等東西,然後麻利地刷鍋、洗碗、淘米時,他們傻了,呆了,大腦的運轉停止了。

纖美死白的手完全無視火焰的炙熱,徒手將翻烤在火架上的兔肉取下。又把裝好米粒的鐵鍋挂上,注入清水。手臂一晃,完美的右手化爲一把漆黑鋒利的菜刀,左手將兔肉往空中一抛,黑色的魅影在火光中閃動,眨眼間兔肉已化爲靡肉悉數掉入鍋中,接著化成靡塊的是顔色微微泛黑的幹菌,再接著加入調料,最後,鐵鍋被鍋蓋蓋上。

哎雷迪和蘿莉公主此時已差不多石化了。

……

「弗雷迪,本公主是不是睡眠不足,引發了大腦幻覺?」

「公主,我是不是提前邁進更年期,老眼昏花了?」

……

「弗雷迪,本公主不好讀書,淺薄無知,古籍記載的絕世武器涅世是個廚師吧?」

「公主,我慚愧,沒有博覽群書,只看到絕世武器涅世是一把天生殺戮之器的記載。」

……

一股清淡誘人的香味從鐵鍋裏飄出。四不像趕緊揭開鍋蓋,用湯勺攪了攪,舀出些微送到嘴邊,薄冰重瞳溢出滿意的微笑。伸手將鍋端到地上,盛滿一個銀碗,留下一句,「剩下的你們吃。」端著碗喜笑顔開地向一搭二走去。

……

蘿莉公主和弗雷迪動作僵硬地轉過頭,彼此對看半晌,又一同轉向鐵鍋。鍋裏熬的是粥,葷素適宜,濃稠得當,噴香撲鼻,勾人食欲。

哎雷迪爲公主盛上一碗粥,自己也端起一碗。兩人又定定地看著碗裏的粥,上古絕世殺戮武器親自熬的粥。兩萬年前,有誰吃過?兩萬年後,除了他們和一搭二,又有誰吃過?!端碗的手不由自主地發起顫來,裏面的粥輕微地搖晃著,散發出陣陣清香。

「公主,您比臣尊貴,請先用。」

「弗雷迪,身爲人臣,身爲導師,要有勇於獻身的英勇精神。」

……

「公主,一搭二開始吃了,似乎沒有異常。」

「弗雷迪,吃!」

……

「公主,我對不起你,我真的對不起你……」弗雷迪含著粥,涕淚縱橫,「我竟然一連三逃詡讓你吃豬狗不如的垃圾。我有負國王的重托,有負大總管的重托,有負包羅萬事館的名聲啊!」

……

「弗雷迪,本公主回國後將大力倡導器族中的武器族像四不像進化,終極進化目標爲上得戰場,進得臥室,入得廚房。」

……

「公主英明。此舉既爲目前停滯不前的武器族指明了全方位的進化方向,也將促進廚房刀具由單一模式走向多樣化。」

此後數十年,格薩爾國的武器族在女皇的領導下沿著全方位多元化方向進化,其情感、智慧比之其他宇宙空間的武器族高出許多,隨之而來的是能量的提升,爲格薩爾國長達幾百年的昌旺興盛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在這場史無前例的進化運動中,格薩爾女皇身邊有一名出色的副手,他是那個第一位發現武器進化方向的王宮侍衛劣謨,而他那把堅守武器戰鬥尊嚴的大刀由一開始的嚴重抗議,自我焚毀,到最後被洗腦成功,成爲了禦廚房第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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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童話,好吃嗎?」涅世端著碗,小心翼翼地喂進一勺。

童話倚靠在戰麒身上,微微仰頭,半眯著眼細細品味,臉上漸漸露出滿足的甜笑。

「好吃。」她睜眼看向涅世,讚賞道,「四不像,好好吃,比禦廚大叔熬的粥還要好吃許多倍。」

「那還用說,本武器可是絕世武器,一般生物哪能比得上?」涅世陰殘的薄冰重瞳在嫋嫋熱氣中融化成兩汪春水,薄唇對著小勺輕輕吹著,遞到她嘴邊,「小童話,好吃就多吃點。」

「嗯。」童話烏溜溜的大眼彎成了月牙,潑灑出滿滿的幸福。

看著小童話蠕動著小嘴,一口一口吞下他親手熬制的粥,涅世感到一股暖流在冰涼的身體細胞裏流竄,冷硬的心充盈著戰慄的愉悅。

在這一瞬間,他不禁對戰麒升起一份感謝,自己能精善廚藝,也離不開他的誘導。雖然,他只是因爲身體不便,想爲小童話找個做飯的。

天生的殺戮本性被扭曲,嗜愛的血腥在心裏漸漸淡薄,作爲殺戮武器,他似乎越來越不合格了。但他不遺憾也不後悔,他喜歡這樣的改變,喜歡看到小童話臉上的心滿意足,喜歡棧鏍滿足是他親手給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