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0 章
龍鳳呈祥王八蝦子大補湯

童話將右手伸入冰洞,觸手冰冷僵硬,一個恒溫動物,兩個冷血動物果然不適應南極氣候,都已經死硬死透了。

她先抓出火紅的小雞,陽光下,火紅羽毛依舊光澤閃亮,像是一團燃燒的烈火。將小雞擱在洞邊,手又伸進去抓出以環行曲線造型凍死的青蛇,蛇身蒼翠欲滴,猶如上佳翡翠雕琢而成。手肘撐住冰壁,左手也伸入冰洞,拿出剩下的白龜,這只烏龜通體白色,好似一塊晶瑩剔透的羊脂美玉,硬硬的龜甲被幾條細細的米色紋路分割成一塊塊圖形,和尖尖的尾巴配在一塊兒,煞是好看,可惜也是一隻死透的硬烏龜。

烏龜,俗稱草龜,地球上最常見的一種龜,一般是黑褐色,像這種白色的通常是一種基因轉換導致的結果。在地球上雖然比較稀奇,也算值錢,但從科研方面上講,並不是什麽稀奇珍寶。

她湊近三個生物仔細嗅了嗅,沒什麽異味,也沒什麽腥味,似乎沒有變質。也是,這零下幾十度的極地冰山相當於一個純天然的大型冷凍室了。看看右手的蛇,又看看左手的龜,再看看擱在洞口的雞,她臉上的神情開始變化莫測起來。

華夏民族是地球上最善吃最敢吃也是吃得最有創意的民族。八大菜系傲視全球,各地方名小吃不勝枚舉,不斷推陳出新的菜式諸如一碗醬油一根青蔥的「青龍過江」,現剮現吃的「活叫驢」,蛇貓一鍋燉的「龍虎鬥」等更是讓人心尖狂顫,耳目一新。吃的範圍之廣,是令世界所有他民族驚駭汗顔的。華夏民族于世界普通的食物之外,還吃著他民族所不吃的珍饈:吃西瓜的籽,吃鯊魚的鰭,吃燕子的窩,吃貓吃狗吃果子狸,吃蛇吃鼠吃青蛙……甚至還吃初生嬰兒的胎盤,幾乎無所不吃,如果條件允許,估計天上的月亮也要挖下來嘗兩口。以一句俗話概言,那就是只有「兩腳的爺娘不吃,四腳的眠床不吃」。

童話是個非常地道的華夏族人,不可避免地具有極強的口腹之欲,也不可避免地擁有著創新菜譜的本能。

烏龜湯是大補之湯,雞蛇一鍋燉正是流行了數年的新式菜肴「龍鳳呈祥」,如果把烏龜和雞蛇一鍋燉,再加上蛋白質含量最高的磷蝦,那這鍋湯豈不是補中之補?正好給能量大量流失的小幻補身體,也正好滿足她暌違了很久的口腹之欲。不是說她沒有吃過肉,而是自從離開格薩爾王宮後,她就再也沒吃過比較常見化的肉類了。

越想唾液分泌得越旺盛,滿腦子漸漸只剩下個吃字。心動不如行動,她迅速將三個冷凍成冰的生物塞入衣襟,又匆匆在海裏捉了些磷蝦兜在衣擺裏。連遊帶撲地拱上岸,興致勃勃地往遠處的山頭小屋跑去。

那裏,有紅色的火焰在跳躍,隱隱能看見嫋嫋升起的股股白煙,飄飄搖搖地直沖蔚藍的天空。

「我在這等你,守著看著你,爲你架鍋燒水,你玩夠玩累了就捉蝦回來,我煮給你吃。」耳邊回響起小幻抵住她額頭廝磨時吐出的軟綿清淩聲。腳下不由得加緊了步伐。

小幻,我可不只是捉蝦回來了,我還帶回了別的東西交給你一起煮。她竊竊笑著,眼前似乎出現了一張尷尬發臭的華美臉龐。

下山容易上山難,更何況是在這樣一個冰天雪地中。當她好不容易掙扎著爬上山時,已經累得气喘吁吁了,額頭上佈滿細密的小汗珠,身上也冒出一層熱汗,一團團熱氣在身周縈繞,恍若要化仙歸去一般。

屋外有一個火架,上面吊著一口大大的石鍋,旺盛的火焰在鍋下歡快地跳躍,鍋裏咕嚕嚕地冒著燒開的雪水,鍋邊卻沒有小幻的蹤影。

「小幻!小幻!」她猶抱半分希冀高叫著探進敞開的屋門,裏面的大床上空空如也。死小幻跑哪兒去了?不是說好了會待在這裏等她,給她煮蝦嗎?心頭霎時湧起濃濃的失望。哼,說話不算話的小鬼頭!求人不如求己,吃他煮的東西還不如自己動手煮。她忿然走回鍋邊,氣呼呼地從漲鼓鼓的衣襟裏掏出三個僵死的生物一一擺在雪地上。

怎麽下手呢?一直屬於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童話開始犯難了,突然間很是想念超越禦廚烹飪水準的四不像。但時不與人,她還是只有努力回想腦子裏儲存的知識,貌似應該先拔毛剮皮除殼掏內臟。

她拎起小雞,抓起一把雞毛徒手一扯──

嗯?扯不動?!再使勁,還是扯不動。不會吧,她承襲了阿奇的部分力量後,手上的力道不算小啊,咋會連半根雞毛都扯不下?!還是說這極地冷凍庫的冷凍效果太強悍了?她驚疑不定地將手裏的小雞往地上使勁一摔,砰──敲出一聲巨響和一個大雪窩,那只僵硬的小雞居然從雪窩裏反彈出來在雪地裏又連續蹦彈了三下。

果然是極地冷凍庫的冷凍效果太強悍的原因,這小雞都凍成一塊鐵了,試問在一隻鐵公雞上她怎能拔毛?

不死心地拿起彎曲的青蛇使勁一摔,曲線的反彈性比塊狀小雞更勝一籌,在雪地上彈跳了十來下方才停住,還連累她又多走幾步把它撿回來,摸著和鐵不相上下的蛇皮,這剮皮看來也是沒指望了。

拿起最後一個僵死的白龜,她想起老鷹吃烏龜時,通常把烏龜抓到高空處扔下來,摔碎龜殼再吃肉,她是不是可以效仿一下?雙腳在雪地上狠狠一跺,身體拔地而起,跳至最高點時,她放開手,巴掌大的白龜像塊晶亮的冰雹直線墜落,她跟在後面墜落而下。剛站定,一大片白濛濛的冰雪便撲濺了滿頭滿臉,緊接著額頭上被一個堅硬的東西狠狠擊中,疼得她慘叫一聲,眼淚狂飆而出。

「靠!那個王八蛋打我!」她破口大駡,抹去滿頭的雪花,滿眼的淚水,往四下裏看去,沒有半個人影。只是面前多出一個格外幽深的雪窩,立在雪窩邊的腳旁仰天躺著一隻巴掌大的白色烏龜。

靠!真的是王八反彈打的她!她撫上額頭,那裏已是凹凸不平,鼓起了一個大包,輕輕按下,劇痛難忍。再看看腳下的烏龜,屁事沒有,還是完整如昔。頓時悲憤交加,惡從膽邊生,啪啪啪,拎起三個凍成鋼鐵的生物乾淨俐落地扔進滾沸的石鍋中。

「MD,欺負老娘不懂烹飪是不是?老娘就先用沸水把你們解凍了,再來拔毛剮皮鋸殼掏內臟!」她瞪著在滾水裏翻騰的三個生物,狠狠罵著,嘴角邊泛起猙獰的笑。

「小童!」身後突然傳來熟悉的清淩聲,帶著歡喜的寵溺。

「小幻!」她迅速轉身,猶如備受欺負的小孩終於看見了可依賴的大人,疾跑著奔了上去,一頭栽進銀藍色身影的懷裏。「你去哪兒了?我到處都找不到你。」她摟住幻麒的脖頸,撅起嘴,不滿地怒聲質問。

「我突然想起以前在虛無空間裏遺留下的一件事,回來後一直忘了去查看。」幻麒擁著她,柔聲笑道,妖瞳中急速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不安。

童話敏銳地捕捉到棧鏍不安,滿心的怒火倏地不翼而飛,「小幻,遺留的什麽事啊?說來給我聽聽。」她笑得曖昧狡黠,十分不懷好意。說什麽以前遺留的事,小幻該不是想著把他幻化失常的三個生物進一步消滅掩蓋吧?呵呵,看他目透不安,十之八九是大量能量流失後失去了靈敏的探知感,方位沒找對,結果被她誤打誤撞地發現了他千年難犯的紕漏。

「小童,你笑得……」幻麒猶豫著想說奸詐,目光掃過她的額頭,臉色一變,大驚道,「小童,你額上怎麽鼓起了一個大包?!」他慌張地對著她額上的青紅大包輕輕吹著,連聲問道,「痛不痛?小童,痛不痛?」怎麽會撞出包塊呢?他早已給這個冰雪世界中的所有事物都下了保護的指令啊!心頭隱約升起了不祥的預感。

「不痛,不痛。」看到他臉上的驚惶,童話心裏一甜,更是笑得眉飛色舞,「小幻,我不止捉到了磷蝦喔。」她從他懷裏鑽出,抖開衣擺,露出裏面猶在苟延殘喘的幾十隻磷蝦,「我還捉到了其他的生物,正丟在沸水裏解凍呢。」

她拉著幻麒往石鍋邊走去,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想看小幻尷尬羞愧的表情了。

「小幻,我今天請你吃龍鳳呈祥王八蝦子大補湯。」

幻麒眉頭一跳,以爲自己出現了幻聽,「什麽湯?」心頭那股子不祥預感越發強烈了。

「龍鳳呈祥王八蝦子大補湯。」說話間,童話已拉著他來到鍋邊,指著在鍋裏翻滾的生物興奮地逐一解釋道,「瞧,這只雞在我生活的地球現代社會中又稱爲鳳,這條蛇呢稱爲龍,合在一塊兒燉就叫龍鳳呈祥。烏龜和甲魚形似,我覺得也可以稱爲王八,再加上這些蛋白質極高的磷蝦。哇哢哢,這些東西熬出的湯百分之百是大補。」她一邊說一邊悄悄觀察小幻的臉色。哈哈,踩到他的肉腳了,那張華美剔透的容顔滿是無法言表的複雜神色,臉皮似有抽動的嫌疑。

「嘻嘻,小幻。你剛才說的遺留的事是不是指這三個生物?」她彎腰湊近幻麒,側頭從下往上瞅他,狼眼彎成了下弦月,嘴巴彎成了上弦月。

「……算是吧……」清淩聲充滿了心力交瘁的無奈和頹喪。

「呵呵,小幻,我不會笑話你能量發揮失常,幻化出這三個與南極不協調的物種的。」她伸手攬住他的腰,滿臉的笑意不具絲毫說服力,小嘴在他臉上用力親了一口,「你也不用惦記著再把它們封藏到冰山裏,反正都幻化出來了,我看肉也還沒變質,不如就煮來吃了,免得浪費資源。」

幻麒擡手回摟她,垂眸看著在鍋裏翻滾的生物好一會兒,才幽然旴歎出一口長氣。

「小童。」他低下頭,將下巴擱在她頭頂上輕喚道。

「嗯?」她甩開他的下巴,仰頭回視他。

「這三個不協調的物種不是我能量發揮失常幻化出來的。」

「啊?」

「你可能吃不上龍鳳呈祥王八蝦子大補湯了?」

「爲什麽?」

「我下在他們身上的封印被你徹底解除,他們的眼睛已經睜開了。」

「誰?!」

「石鍋裏正在滾水中解凍的雞蛇王八。」

「啊?!」童話猛地轉頭看向石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