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雷博士兩人所居住的旅館到挖掘場,約莫是一小時的車程。
所以當他們兩人驅車抵達挖掘場之時。原本一片陰沉無光的夜空,已經泛起了淡淡的魚肚白,晨光朦朧之中,地勢高聳的太原挖掘場,正籠罩在一片深深的晨霧中。
挖掘場佔地遼闊,又屬於高原地形,一片平坦,放眼望去,彷彿無邊無際的塵沙滾滾。凌晨時分天色暗沉,晦暗陰鬱,讓開著吉普車的雷博士兩人,感受到無以名狀的悲壯氣氛。
蓮望著車窗外不斷流逝的荒涼景致,不由得想起,這片高原曾是赫赫有名的「太原古戰場」。
太原因為地處樞紐,軍事價值極高,自古以來就是兵家必爭之地,不知道有多少大小戰役,曾在這裡發生過?又有多少拋妻棄子的英雄戰士,飲恨於此?而眼前一顆顆飛來的黃土細沙,又默默刻畫著哪些扣人心弦的動人故事?
而中國史上,最古老也最負名氣的夫妻雙劍,「干將莫邪」,又為什麼會深埋於此?在它們背後,是否也埋藏了一個故事呢?
在眼前等待他們兩人的,又是一個什麼樣動人的古老歷史呢?
在蓮的沉思之間,顛簸的吉普車,終於停了下來。
「到了喔,蓮。」雷博士轉頭對蓮微微一笑,右手拉起手煞車,拿起隨身的行李,跳下了車。
蓮第一次看見挖掘場的模樣,整個挖掘場用簡單的木柱圍成柵欄,條條木柱一直延伸到大地的彼方,可見挖掘場的遼闊,而她眼前的柵欄上,則掛著一個牌子,幾個斑駁的紅色大字這樣寫著:
「警告!此乃管制區域,非挖掘相關人員,嚴禁進入!」
就在此刻,柵攔的門嘎吱一聲被人推開,一個身穿著亮黃色上衣,頭髮被風吹得凌亂,笑容可掬的年輕人,右手高舉,正對著雷博士猛揮手。
「博士您來啦!太好了!」年輕人跑過來,跟雷博士熱情的握手。「我正等著您呢!」
「小黃,來,我來跟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內人。」雷博士禮貌的介紹了兩人。
「蓮,這位就是我常跟妳提起的,負責挖掘場的監工,陳明,妳叫他小黃就好啦。」
「雷夫人,妳好。」小黃一見到蓮,竟害羞的臉紅起來,「博士你真有福氣,娶到這樣美麗的夫人……」
「小黃你的嘴巴好甜,難怪雷他直誇你……」蓮仔細端詳了小黃幾眼,眼前的年輕人雖然不修邊幅,可是雙眼有神,鼻梁高挺,倒是一個相貌堂堂的年輕人。
只是,論名字或是外貌,都跟這個「黃」字扯不上關係,蓮不由得好奇起來,問道:「如有冒犯請多包涵,我看你膚色也不黃,名字也不帶黃字,怎麼會叫你小黃呢?」
「哈哈。」雷博士在一旁先笑了出來,「這小子從以前就不愛洗澡,整天穿著一件黃外套,在挖掘場上,可亮眼得很,久了,人家就愛稱他小黃啦。」
「哈哈哈,雷博士說得也對,不過我從小就被人稱呼小黃,好像跟我愛穿黃衣服有關吧!不過我還是會洗澡啦……只是機會不多,我們搞考古的,哪來那麼多機會可以洗澡?」小黃搔了搔滿頭亂髮,稚氣的笑了起來。
「呵呵,這句話說得倒是滿有道理的。」雷博士笑著說道,「實地考古,就像是跟黃土抱在一起打滾似的,說多髒就有多髒,洗澡的機會倒是不太多。」
「是嘛是嘛,雷博士你就饒了我吧,我在美女面前可是會木訥害羞,說話絕對說不贏你的!」小黃看了蓮一眼,紅著臉笑了。
看著小黃,蓮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揚起來,難怪雷老是提他,這麼喜歡他。雷的心中,肯定把小黃當成弟弟一般。小黃年輕,天真,充滿幹勁,同時對雷懷抱著一股崇拜。蓮輕嘆了一口氣,唉!自從上次發生那考古悲劇之後,雷消沉了好一段時間,能遇見小黃,其實也算是一種情感轉移吧!
三人寒暄完畢,他們換上另一種交通工具,那是挖掘場專用的工程車,這工程車的外型,看起來像是一台小型的怪手,但是它的輪胎經過專業設計,四輪粗大,附有鐵履,有如戰車,可以爬過任何地形。像挖掘場這樣高低不平,坑坑洞洞的地方,若不是經過專業設計的工程車,還真是寸步難行。
工程車座位有限,小黃上了駕駛座,蓮坐上了前座,雷博士則是半站半坐的倚在工程車的尾部。
「小黃,你在電話裡頭說的那兩把劍……難不成是春秋戰國史上,最負盛名的雙劍……」雷博士一上車,就迫不及待的問道。
「是,正是那兩把劍!」小黃答道,興奮的說,「雷博士,我跟您說,我小黃雖然沒有您數十年的考古資歷。這些年跟著您東奔西走,也看過不少好貨。可是,我剛看到這雙寶劍,我心頭還是猛跳了幾下,我一看就知道,好傢伙!乖乖不得了的東西出土了……其實,這兩把劍剛從土裡帶出來的時候,劍鋒還黏在一塊兒,就好像一對恩愛的夫妻,在土裡頭,相擁而眠,長達千年……」
「嗯……你是說,這兩把劍出土的時候,是黏在一塊的?」雷博士眉頭微皺,沉吟了一會,問道。
「正是!是黏在一起的!幸好本身劍刃上的鐵沒有熔在一起,所以還是被我們分開了。」小黃答道。
「不過,雷博士,我之所以半夜將您叫醒,並不是發現雙劍那樣單純,是因為……是因為……」
「因為什麼?」雷教授問道。「別結結巴巴的!」
「因為這雙劍……老實說,出土的樣子挺奇怪!我考古的時日也不短,卻從沒見過這樣奇怪的事情……所以,我才請博士您來看看……」小黃遲疑了一會,才說道。
「怎麼奇怪法?說來聽聽?」雷博士聽到此處,精神一振,連忙問道。
「您聽了可別太驚訝!」小黃苦笑道,「這對雙劍在我們的歷史上,可以說是少有的鋒利,許多的傳說,都說到『干將莫邪』十分鋒利,尋常的刀劍難以匹敵,這樣的一對神劍。照理說,除了歲月本身的腐蝕,劍身應該要完美無缺才是……可是……當我們發現這對雙劍的時候……卻……卻……」
「卻什麼啊?吞吞吐吐的……」雷博士皺眉追問道。
「卻是……斷的。」小黃苦笑答道。「兩把都斷了。」
「啊!斷的?兩把都斷了?」雷博士心頭一驚,和蓮互望了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發現相同的震驚。
「是啊,雷博士,奇怪的事情還不止如此,雙劍的上頭不知道用了什麼樣的保存法?竟然沒受到絲毫的氧化受損!偏偏劍身被齊腰斬斷,兩把都是如此……所以我猜……我猜……恐怕有其他的兵器……」小黃繼續說道。
「雙劍是被其他兵器砍斷的!!」雷博士想到此處,忍不住失聲喊道。
雷博士憶起關於雙劍的記載,是這樣描述的:這對雙劍打從一出爐,就帶著傳奇的色彩,先是來歷奇特的玄鐵,無論多麼高溫都無法熔化的材質,最後犧牲了莫邪一人,投入爐中,才以身化鐵,以鐵成劍,鑄成天下第一劍。
雙劍不但來歷特別,之後的遭遇更加奇異,它先是揹著殺父之仇,後來還怒斬昏君,神鬼色彩濃厚。
這也使得它的傳說,成為中國劍史上最神祕迷離的部分,況且這雙劍最大的特點,乃是夫妻雙生,誓死不離,更增添了不少浪漫的色彩。
但是,在中國歷史上,竟然還有另外一把武器,可以同時砍斷鋒利絕倫,天下無敵的干將莫邪雙劍!究竟是什麼武器?抑或是什麼奇特的傳奇呢?
這背後,究竟隱藏著一個怎麼樣的故事呢?
另一頭,蓮注視著雷博士皺眉的神情,不由得露出淡淡的微笑,因為她知道,當雷博士皺起眉頭,就是他奮力思索,突破逆境的時刻。
她心裡偷偷地說著:「加油加油,親愛的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