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打定了主意,也不遲疑,馬上撥了電話給小黃。
小黃一聽,馬上驅車,火速趕到科技帳篷和雷會面。
只不過,小黃見到了雷博士的第一句話,不是讚美,更不是支持,卻是毅然的拒絕。
「雷博士,您在開玩笑嗎?新聞氣象報得那麼清楚,鋒面北上,雲氣夾帶著大量的水氣,全都匯聚到太原挖掘場的上空,這幾天隨時會降下傾盆大雨啊!」小黃著急的說道,「說句不好聽的話,您這一下坑,若是剛好碰上了大雨,您有個三長兩短,我們挖掘團隊已經少了工程師萊恩,再失去您,考古團隊就會瓦解了!」
「小黃,我知道。」雷看著小黃,神情不但不慌張,還顯得從容不迫,說道,「可是雙劍之謎研究到現在,老實說,已經陷入了一個死胡同,一定要有所突破才行!而這個突破,肯定就在『羊十號』挖掘坑的坑底!」
「不行!我不答應!雷博士您這是在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如果您在坑底的時候,剛好下起大雨,雨水夾著黃土,封住了洞口,您是會被活埋的啊!你不考慮你自己的性命,也要考慮……雷夫人吧!」小黃對雷博士尊敬無比,向來是言聽計從,不敢違背,這次卻是異常的堅持。
「小黃,你說的我都知道,所以我才會找你來,我打算瞞著蓮,不能讓她擔心,小黃,我需要你的幫忙,我不能一個人下坑,我還需要有個熟練的人幫我操縱纜繩才行。」雷博士說道。
「不行!說什麼我都不答應!」小黃閉上眼睛,用力搖了搖頭,「無論是雷博士還是雷夫人,都是我尊敬無比的人,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您去送死,您若是有什麼意外,雷夫人從此悲痛欲絕,我小黃雖然沒有雷博士的博學智慧,這點見識還是有的!珍惜身邊的人比考古更為重要,這不是您親口跟我說的嗎?」
「小黃,」雷博士伸出雙手,用力的抓住了小黃的臂膀,懇切的說道,「很多事情你不知道,我何嘗不知道人比考古重要?有人才有考古,有現代才有歷史,但是,有些事情,是非去做不可的,如果現在不做,以後肯定會後悔。而且,這件事和蓮也有莫大的關係,我一定得解開雙劍的祕密!這可能是蓮最後的願望,更可能……是蓮的最後一條生路了。」
「雷夫人的最後願望?雷夫人的最後生路?」小黃露出困惑的神情,看著雷博士。
「這些事情等我從『羊十號』坑底回來,再跟你慢慢解釋。」雷微微一笑,表情既是哀傷又是堅定。
「一句話,幫是不幫?小黃,我可是信賴你的技術和判斷,才第一個找你。」
「雷博士……」小黃深深嘆了一口氣。「我……」
「小黃,我知道你很關心我和蓮,就當幫我們兩個一次,好不好?」
「我……我……」小黃嘴巴緊閉,眉頭緊緊皺在一起,似乎在掙扎什麼。突然,噗通一聲,小黃雙腿一屈,整個人跪了下來。
「雷博士,我小黃求你,讓我代替你吧!讓我下去!我小黃孤身一人,沒有家累,什麼都沒有……讓我下去吧!」
「小黃,謝謝。」雷博士雙手抓住小黃的肩膀,將他從地板上拉起。「小黃,你知道我這一輩子最遺憾的事情是什麼嗎?」
「啊……是什麼?」
「那是八年前的事情了。」雷博士微微苦笑。「那是秦皇陵中的一個密室,我讓我最得意的一個助手,孤身走進了那個密室,從此……」
「啊,博士……」小黃猛然想起,八年前,就是那件悲劇,讓博士失望的退出了秦皇陵的挖掘工程,不過八年前,小黃尚未加入雷博士的考古團隊,所以他也只是耳聞這件事,並沒有親身參與。
「小黃,從那天開始,我就告訴自己,越是危險的地方,越要身先士卒。」雷博士拍了拍小黃的肩膀。
「小黃,我是非下『羊十號』挖掘場不可,你要不要幫忙都可以,我不強迫你。只是我最相信的人是你,我還是希望自己的性命,掌握在自己信賴的人手中吧。」
「……」小黃沉思了半晌,終於抬起頭,堅定的說:「博士,好吧。只是如果一有危險,我用纜繩,就算硬拉也要把你拉上來。」
「好。謝謝你。」雷博士微微一笑。「小黃,謝謝你。」
※※※
所有對考古有點認識的人都知道,要爬下「羊十號」這樣巨大的坑洞,其實是非常危險的。首先是構成這個坑洞是黃土土質,黃土是砂質含量極高的土壤,土質相當鬆軟易滑,不但讓攀爬者容易失足,更可怕的是,沒人知道它何時會崩塌。
第二,「羊十號」是一個缺乏調查的陌生坑洞,裡頭藏有什麼危險,沒有人知道。是不是蘊含著有毒氣體?極易爆炸的瓦斯?或者是螫人的毒蟲?這一切都是未知數,貿然下坑,是非常冒險的事情。
第三個原因,可能也是最危險的一個,那就是裡頭的「劍塚」。「羊十號」坑洞因為不明的原因,整面牆壁插滿了鋒利無比的斷劍,劍鋒林立,就像是一片步步危機的荊棘之海,雷博士只要一個失足,不單是皮肉受傷,而是斷手斷腳的大禍。
更何況,不知道何時降臨的狂風暴雨,更替這次「羊十號」的冒險,增加了一個不確定的危險因素。
雷博士在這個時候決定下坑,簡直就是找死神借膽,自尋死路。
不過,雷博士意志堅決,小黃自知無法改變他,只好盡力當一個稱職的助手。
一旦決定了,雷博士和小黃兩人,立刻開始一連串的準備工作,所幸雷博士和小黃原本就從事考古的工作,科技帳篷中工具應有盡有,像是防護衣,避免引發氣體爆炸的LED燈,小型的氧氣瓶,還有一些簡單的乾糧。
雷和小黃一起動手,等到全部的行李就緒,前後花不到兩個小時。
這時,小黃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他快步走進實驗室中,過了幾分鐘,當他出來之時,手上竟然拎著一把巨大的古劍,這把巨大古劍當然不用懷疑,正是雙劍中的雄劍「干將」。
「小黃,你這是……」雷博士訝異的看著小黃手上的「干將劍」,問道。
「博士,您帶著『干將劍』下去,保險一點……」小黃說道,他取出一塊特殊的塑膠布,一圈一圈,將干將的劍刃捆起來。
「帶這『干將劍』?」雷博士皺起了眉頭,說道,「『干將劍』如此珍貴,我帶下去了,如果有什麼閃失,那該怎麼辦?」
「博士,請您相信我,我總覺得您帶著一把古劍去安全一點……請您相信我一次吧!」
小黃注視著博士,懇切的說,「我記得,萊恩千辛萬苦爬出『羊十號』挖掘坑的時候,他曾經不經意的講出一句話,「多虧了這劍,我才能活著回來……」我猜您帶著它下去,會保險一點。還是那句老話,人比劍重要……」
「萊恩這樣說過?」雷博士沉吟了一會,點了點頭,「好吧,就聽你一次。我帶著『干將劍』下去,不過『莫邪劍』太重,我可就揹不下去了。」
「這當然,博士……請您……請您一定要平安回來。」小黃咬了咬牙,強忍心中的悲傷,將用布纏好的「干將劍」,遞給了博士。
博士接過了「干將劍」,心頭也是一陣激動,「羊十號」大坑底下,究竟埋了什麼樣的祕密?萊恩留下的口訊又是什麼意思?他是否能平安歸來,再見到蓮呢?
行李準備就緒,小黃走到帳篷外頭去發動工程車,工程車上,有著一千公尺長的鋼索纜繩,紮實的鋼索纜繩上頭,還纏著一條通訊電線,這是雷博士下坑之後,和地面通訊唯一的管道。
而雷博士則趁著這段時間,提起筆,寫了一封信給蓮。
信寫好之後,他小心翼翼的夾入自己的筆記型電腦中。
雷博士深吸了一口氣,右手按住胸口,濁氣下降,腦海頓時一片清明,所有害怕、恐懼、擔心、痛苦被他暫時拋出了腦外。
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平平安安的從「羊十號」大坑中回來,而且帶回雙劍的祕密。
這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