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5 章

  太子妃只不過睡了一覺醒來,就發現天變了。

  她竟然被禁了足,還是承元帝親自發話的。

  在瞭解到發生了什麼事後,太子妃滿心倉皇,同時又不免有些怨懟。大半夜太子突然病發暈倒,又沒有人來通知她,她怎麼可能會知道!就是為了這點小事,自己竟然被父皇禁了足,如此被當眾打臉,以後她還如何在人前立足?!

  太子妃大哭了一場,埋怨完身邊的下人,又埋怨承元帝太過無情。只是如今說什麼都晚了,承元帝親自下命,誰敢質疑?!

  另一邊,直到天亮之際,太子方才甦醒過來。雖胡太醫說太子並無大礙,可人沒醒,東宮所有人都是提心吊膽的。

  太子醒來是醒來了,只是人極為虛弱,守在東宮的太醫們又前來會診,說太子需好好靜養,放鬆心情,不得在多思多慮。

  下朝後,承元帝又親自來探望了太子,父子倆只說了幾句話,太子因所服湯藥中有安眠作用,便又沉沉的睡去了。

  承元帝見阮靈兒衣不解帶在太子榻前守了一夜,覺得此女還有可取之處,讚了她一句,吩咐她一定要好好照顧太子。

  東宮發生的事,歷來都不是小事,從來是萬眾矚目。還不到中午的時候,太子突然病倒的消息,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王家那邊所知更多,太子妃知曉自己被禁足後,便命人回娘家求助了。

  王家自然又是一片大亂,王大夫人眼淚都快流乾了,女兒發生了這樣的事,同樣是一家人的王家人不幫忙也就算了,竟然落井下石說了許多風涼話。幸好她親娘昌平公主匆匆趕來,也算讓王大夫人找了點主心骨。

  「糊塗,你真是糊塗啊!到了這個時候還不明白嫣兒為何被禁足?你以為陛下真是因為太子臥病,嫣兒沒有盡到做妻子的職責,才惱怒禁了她的足?我早說了,這件事不要攙和進去,你們為何就是不聽?」

  昌平公主高坐在首位牙床上,望著女兒的眼中滿是恨鐵不成鋼的失望。

  王大夫人明明年紀一大把了,此時坐在昌平公主面前的月牙凳上,像個小孩子似的手裡撕扯著帕子,足以可見此時她的心裡有多麼倉皇不安,同時臉上也有顯而易見的羞愧。

  「阿家說這個機會太好,不容放過。若是真能過繼個兒子過來,記在嫣兒的名下,以後就算是太子歿了,憑著陛下對太子的看重,也是有一爭之力。」

  「什麼都是那老婆子說,該不會是其他幾房攛掇的吧?王琥呢?王琥他是傻子,他就沒攔著?」

  王大夫人囁囁嚅嚅:「夫君也是贊同的。」

  昌平公主冷笑著上下打量了女兒一番,「如今你也長大了,是做祖母的人了,翅膀硬了,什麼事都瞞著你娘。既然如此,你何必又找了我來。」

  王大夫人即是心急又是心虛,趕忙解釋道:「女兒沒想瞞著阿娘的,只是想著阿娘最近精神不好,不想讓您太過勞累,想事辦成了再與您說,到時候也讓您高興高興,誰知、誰知……」

  「誰知竟然成了這副樣子,偷雞不成蝕把米,反倒害得嫣兒被禁了足。」昌平公主諷刺道。她自然不會相信女兒的說辭,說白了還不是王家人或是女婿攛掇的,想防著她。

  「阿娘——」

  昌平公主深深嘆了一口氣,臉色陰晴不定:「你讓我說你們什麼好?連其中的關竅都沒摸清楚,竟然敢莽莽撞撞就讓嫣兒去和太子說這種事。你以為過繼是件小事?太子如何想,陛下怎麼想,你們知道?」

  「可外面……」

  「哪個外面?什麼外面?人云亦云的事,你們也敢相信!就算太子真動了這個心思,這話也輪不到嫣兒去說。嫣兒主動提了,別人會怎麼想,陛下會怎麼想?人家會想太子如今還沒怎麼著呢,太子妃就在忙著找後路了,這明擺著就是在咒太子死……你以為陛下在那裡就是個擺設,你以為嫣兒那太子妃的位置真是穩如泰山?陛下早就對嫣兒不滿,若不是看著本宮的面子,你女兒這太子妃的位置早就坐不穩了……」

  「我當初怎麼跟你們說的,讓你們不要輕舉妄動,先等等看,咱們不著急。好嘛,覺得本宮是在害你們王家,竟然瞞著本宮就幹下此事。現在知道急了,急有什麼用?你以為陛下為何將嫣兒禁足?那不光是遷怒,還是在警告你們王家手不要伸太長!」

  聽完昌平公主這一番說辭,王大夫人更是惶恐不安。

  「那阿娘我們如今該怎麼辦?您就算不看王家的面子,看在女兒和嫣兒的份上,能不能進宮去求求舅舅……」

  「打住!」昌平公主抬手打斷王大夫人接下來的話語,「這話不要說了,這忙本宮幫不了,也不能幫。」覺得自己口氣太硬了,昌平公主放軟了音調,「你也不要急,既然陛下禁了嫣兒的足,就說明此事他已經既往不咎。」

  論對承元帝的瞭解,還無人能出昌平公主其右。

  以承元帝的秉性,他打了你,就說明他既往不咎了,最可怕的就是不理你不睬你,那就代表你下場堪憂。

  就好比她,承元帝即沒有斥她,也沒有懲罰她,只是一副淡漠不睬的模樣。這種行舉讓昌平公主心冷,因為在她不知道的時候,自己的親哥哥就對她生了心結,且她不能解釋,也解釋不得,只能佯做不知。

  想到這裡,昌平公主嘴角緊抿,深深的法令紋刻在那裡,讓她越發顯得無情。

  「你讓王家人最近都老實些,嫣兒只是禁足,待過了這一陣,陛下自然會放她出來。」

  「可……」

  「別可是了,本宮還有事,就不多留了。」

  昌平公主匆匆而來,匆匆而去,像一陣風一樣,從王家上空刮過,又捲了出去。

  回府的馬車上,昌平公主滿臉凝重。

  經過這一番事情,她也算看出來了,承元帝徹徹底底對太子妃死了心。當年承元帝為何會將王嫣兒賜給太子做正妃,昌平公主非常明白其中的意思。可才不過短短幾年,先是王嫣兒不中用,跟著自己失了聖寵,現如今承元帝連面子都不願意做了。

  她方才對王大夫人所言,承元帝這是在警告王家,其實何嘗不是在警告她。

  大抵皇兄認為她其實也在中間插了一手,昌平公主真是覺得冤枉,可冤枉也沒用,誰讓她與王家是這種關係。

  昌平公主苦笑不已。

  早先她將所有希望都寄予在太子妃身上,如今看來是不成了,還得另謀其他後路。幸好與趙王成王那邊的關係一直沒斷,也算是給自己留了一條後路。

  既然自己因為當年之事被皇兄猜忌,他們想甩脫她,就沒那麼容易!

  昌平公主眼中閃過一抹厲色,附在貼身侍女耳邊說了句什麼,那侍女便推開車外探出頭去,馬車很快便改道而行。

  *

  收到太子臥病的消息後,趙王成王等人紛紛進宮探望。

  因為太子如今還虛弱,不宜見人,所以他們只是到東宮表示了下關心之意,奉上一些上好的藥材便離開了。其實本就是做樣子,太子見不見他們無所謂,只要承元帝知道,別人知道就好。只要太子一天不死,他就是壓在他們頭上的一尊大佛,只能尊著敬著。

  九娘和楚王也來到東宮探望太子,與趙王成王等人不同,他們見到了太子。

  太子如今身體很虛弱,這一次似乎傷了元氣,連床榻都下不了。浩然殿中滿是刺鼻的藥味兒,床榻上的人病得似乎只剩了一口氣,一旁服侍的眾人也是形容憔悴。

  楚王留下和太子說話,九娘則是同阮靈兒去了偏殿。

  「靈兒,你沒事吧?就算得服侍太子殿下,你也該注意自己的身體。」九娘有些擔憂的看著面容憔悴的阮靈兒,蹙著眉道。

  阮靈兒強撐著笑了一下,眉宇間仍有憂色:「我沒事,只是這兩日有些累著了。你放心九娘,我會注意自己的身體。」

  「那就好,據說太子妃被禁足了?」九娘好奇問道。

  阮靈兒點了點頭。

  九娘噢了一聲,也沒再多問,兩人聊了些其他事情。不多時,楚王便從內殿中出來了,九娘站起來同阮靈兒告別,言道有空便來看她。

  兩人坐上出宮的馬車,九娘好奇的問太子身體如今怎麼樣了。

  太子身體如何這件事,一直是個謎。承元帝防得太緊,給太子看診的太醫也個個守口如瓶,早年便有流言傳出說太子活不過二十,可太子不光活過了二十,還活了這麼久。他在人前人後永遠是一副病弱的模樣,可經過這麼多年,誰也不敢斷言他馬上就會死,只知道他活不久。

  可不久是多久呢?沒人知道。

  這還是第一次太子病得如此嚴重,所有人心裡都忍不住冒了一個念頭——

  難道太子真要死了?

  楚王看明白了九娘的心思,搖了搖頭,道:「太子確實有些不好,但沒你想的那麼嚴重。這麼多年來,巴不得他死的人太多,可皇兄依舊好好的活著。你要知道宮裡醫術頂尖的太醫那麼多,各種珍稀藥材不吝的用著,哪會如此輕易就死了。」

  楚王說得意味深長,九娘瞭解地點點頭。

  「那咱們以後怎麼辦?像趙王他們那樣?」

  趙王成王這幾日十分慇勤,時不時的收羅點好藥材送去東宮。人人都知曉他們不過是在裝樣子,可能裝出來樣子也是一種本事。

  「該怎麼做就怎麼做,不用太刻意,但該做的還是得做。」

  意思就是他們要陪著做樣子了?不過九娘也是想盡兩份心的,畢竟太子幫了他們太多,雖理智告訴她,太子死了對所有人來說都是一件好事,可私心她希望好人會有好報。

  楚王大抵與她同樣糾結,若不然也不會自從知曉太子臥病後,便眉頭一直緊鎖。

  「你也不要多想,順其自然吧。」

  *

  這日,楚王進宮探望太子,剛準備出宮,就被承元帝召去了。

  兩人都不是會閒聊打哈哈的人,且承元帝專斷獨行慣了,所以很快他就單刀直入道:「太子如今臥病,成日裡也沒甚打發時間的,朕見東宮裡最近愁雲密佈,也是需要些笑聲來改善改善氣氛。太子喜愛晟兒,你就讓你媳婦多抱著晟兒去給太子看看,說不定他一高興,這病就好了。」

  承元帝說得意味深長,楚王不禁抬起頭看過去。

  父子二人的眼神在空中交匯。

  一個眼神清亮,卻黑得宛若一團墨也似。一個眼珠渾濁,其間隱隱泛著血絲,卻顯得意味深長。

  楚王垂下頭來,答:「是。」

  楚王回府之後,猶豫再三,還是將此事告知了九娘。

  九娘先是一怔,之後臉上露出一抹悲色,聲音有些激動:「他到底想做什麼?」

  楚王緊緊的抿著唇,勸道:「既然父皇下了命令,你就去吧,先看看情況再說。」

  「可……」九娘頓了頓,終究還是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楚王嘆了一口氣,將她攬進懷裡,輕聲道:「你放心,本王一定不會讓那件事發生。」

  次日,宮裡便有馬車來接九娘了。

  九娘聽到下面人來報,先是一愣,之後面無表情的讓蓮枝等人服侍她更衣梳妝,然後命奶娘將小木木抱了過來,給他換了一身出門可以穿的衣裳,讓奶娘和小翠準備好木木出門要用的物什,例如尿布小衣裳之類的,便準備帶著兒子出門了。

  九娘用一件湖綢披風將小木木裹了起來,天氣慢慢轉涼,今天又是陰天,也免得孩子吹風著了涼。她先抱著兒子坐了軟轎到了大門處,之後改換宮裡的馬車。

  今天九娘進宮不光帶了小翠,還帶了一個奶娘和小燦蓮枝。

  既然承元帝說讓她多帶孩子去東宮給太子解悶,肯定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回來的,奶娘是以備不時之需,至於小翠蓮枝三人,則是為了看好兒子。

  東宮不比其他處,就算九娘知道太子是個好的,可誰知道會不會其他人藉機對木木下手,尤其在這麼敏感的時候。兩輩子就這麼一個心肝寶貝,九娘不得不防。

  所以九娘給小翠幾人的命令就是,看好木木,保持警惕,所有要過嘴的東西一概不要吃。尤其是木木和奶娘,更是重點保護對象。

  馬車一路通行,很快便到了東宮大門前。

  早早就有引路內侍在東宮門前候著了,九娘並不認識他,不過他自報家門乃是紫宸殿裡服侍的。

  九娘心下了悟,接她入宮的馬車是承元帝派來的,引路內侍是紫宸殿服侍的,那麼就是代表整件事是承元帝自作多情了?

  其實也不能說是自作多情,作為九五之尊,承元帝若是做了何種決定,是沒有人敢質疑。而如今九娘只寄望太子不會有那種想法,給他們留有一些可以回轉的餘地。

  九娘真希望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場夢,一睜眼睛,夢便醒了。因為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實在太糟糕。

  不容多想,一眾人被引去了浩然殿。

  一路上,那名引路內侍言語含蓄,但話裡話外機鋒甚多。大抵的意思就是讓九娘眼睛放亮一些,不要惹了太子生氣,也不要引來太子猜疑,更不要透露此行是承元帝的意思。那阮側妃不是九娘的好友嗎?就當是來訪友了。

  九娘停下腳步,定定地看著那名內侍。

  這內侍初始還能面帶虛偽的微笑,很快便維持不住了,他剛想用眼神警告九娘,誰知九娘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扭頭便走了。

  他心中暗罵一聲,快步攆上九娘,一直到快到浩然殿的時候,他方轉移了腳步。原來前方不遠處還有幾名內侍等著他,手裡捧著幾個錦盒,他過去與人匯合後,便匆匆往浩然殿行去。

  他們是奉承元帝的命令,給東宮送藥材來的。

  九娘冷冷的想,真是好安排,好設計,好一個承元帝!

  「王妃……」小翠擔憂道。

  九娘對她搖了搖頭,很快幾人便被人迎了進去。

  阮靈兒對九娘的突然到訪十分驚訝,但心裡也是很高興的。

  太子病體未癒,她日日守在一旁侍候,雖大小事情都有內侍宮人代勞,並不會讓她累著,但成日裡看著太子病體虛弱的樣子,還是讓她既擔心又焦慮。尤其整個浩然殿裡氣氛低迷,更是讓她有一種喘不過來氣的感覺,九娘的出現對她來說,無疑是一道光。

  「怎麼今日想到來看我了?」

  九娘笑了笑,「其實也不光是來看你的,我家殿下說太子殿下成日裡悶著養病,肯定也是非常無聊的,便讓我帶兒子來探望太子殿下。」她伸出手指,逗逗懷裡的兒子,「小木木,咱們去看看太子伯父好不好,你要不要去啊?」

  這時候的小孩子,哪裡聽得懂大人的話,不過小木木也知道阿娘是在和自己玩,咯咯笑著去抓九娘的手指頭。

  阮靈兒見到如此可愛的嬰兒,心都化了,眉宇間的輕愁也淡了不少。

  「殿下剛好醒著,我這便領你進去。」

  太子正疑惑的問福泰哪裡小孩兒的笑聲,就見自己側妃領著楚王妃進來了。看到九娘懷中一臉笑的白嫩小娃兒,太子不禁眼神一亮,臉上也露出一抹溫軟的笑容來。

  福泰將太子撐坐了起來,又在他背後塞了兩個鬆軟的靠枕。

  「五弟妹你來了,不用行禮,坐。」

  九娘對太子福了福身,便在榻前的月牙凳上坐了下來。

  「怎麼今日把晟兒也帶來了?晟兒看樣子似乎又吃胖了些。」

  九娘答:「襁褓裡的孩子見風漲,這臭小子如今越來越沉實了。妾身本是打算來探望阮側妃,我家殿下說太子殿下您成日裡悶著養病,肯定也是非常無聊的,便讓我將晟兒也帶了來,說是給您解解悶。」

  太子失笑:「倒是讓五弟惦記孤的身子了,孤並無什麼大礙。」

  福泰在一旁湊趣問:「殿下,要不要將小皇孫抱來看看,您看他笑得多歡實啊。」

  太子眉眼間都是笑,點了點頭。

  福泰走上前來,對九娘笑了笑,九娘看了他一眼,給兒子理了理衣裳,又摸了摸尿布乾濕與否,才將孩子遞到他的手中。福泰將孩子接了過去,到了陌生人的懷裡,小木木有些不能適應,但還是沒哭,只是拿小眼神瞅九娘。

  九娘看著兒子望過來的眼神,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沒掉落下來。她強撐起笑來同阮靈兒說話,眼角餘光卻一直沒放鬆那邊。

  太子起先是不敢觸摸小木木的,他一身的藥味,生怕熏到孩子。見小木木並無什麼不適之意,才伸手摸了摸孩子白嫩嫩肥嘟嘟的小臉兒。

  福泰是個機靈的,知曉太子沒有力氣抱孩子,便讓一旁的小內侍拿來幾隻靠枕,圍在榻沿放著,然後將小木木放在床榻上太子和靠枕之間。

  木木已經五個多月大了,可以依靠外物坐起來,他穩穩當當的靠坐在靠枕上,福泰在一旁看護著,也因此就形成了這樣一副畫面——

  太子靠臥在榻上,木木坐在他的身前,福泰又命人找來兩個小娃兒玩的小玩具,遞給他。因為離了親娘而顯得有些沉悶的木木,頓時又樂呵起來,揮舞著手裡的玩具,噢噢笑得十分愉快。

  福泰無聲無息來到九娘的身邊,恭敬道:「若不然側妃娘娘陪著楚王妃去側殿裡坐坐吧,王妃娘娘您放心,奴婢會幫你看好小皇孫的。」

  九娘望著他的眼睛,之後移開視線,道:「我將侍女和奶娘留在這裡吧,這孩子你別看他這會兒笑得樂呵,哭起來是誰都哄不住的。且福內侍畢竟沒照顧過小孩子,留個人也能給您幫把手。」

  言畢,她招了招手,小翠和奶娘便上了前來,對福泰恭敬行禮。

  「這正好,若是小皇孫哭了或者尿了,咱們這浩然殿裡可真沒人知道該怎麼辦。」福泰笑呵呵道。

  九娘和阮靈兒去了側殿,臨走時給了小翠一個隱晦的眼神。

  ……

  九娘並沒有在側殿呆太久,差不多半個時辰的樣子,福泰便命人來請她了。

  太子因為精力不振已經歇下了,小木木也在奶娘懷裡睡著了。

  九娘和阮靈兒告辭時,阮靈兒還有些依依不捨。

  在這東宮裡,除了太子,她幾乎沒什麼可以說話的人,今日和九娘聊了一會兒,她似乎又重回了當初在國子監的時光。

  「九娘你若是有空的話,記得來看我。」頓了頓,她似乎意識到這種要求有些無禮,有些赧然道:「若是沒空就算了。」

  九娘點了點頭,「放心,我有空就來看你。」

  怎麼可能沒空呢?沒空也得有空。

  阮靈兒將九娘一行人送到東宮大門,方才依依不捨的回去了。

  ……

  之後,隔了兩日,九娘又來了。

  阮靈兒非常高興,與上次一樣,九娘留了木木陪太子,自己則是和阮靈兒去了側殿說話。

  這次在東宮呆了近一個時辰的樣子,待九娘等人走後,太子將阮靈兒支走,只留下了福泰一個人。

  「說吧,到底怎麼回事?」

  與方才笑聲連連的太子相比,此時他的臉色格外不好。

  做了幾十年的太子,哪怕他此時臥病在床,形容枯槁,那渾身的氣勢也十分懾人。只是太子極少會表現出這樣一副樣子來,大多的時候他都是溫和的。

  福泰一愣,垂下頭,也不說話。

  「怎麼?連你也要瞞著孤?」

  福泰急道:「殿下,奴婢沒有,只是……」

  「只是什麼?」

  福泰知曉瞞不住太子,一咬牙,道:「其實奴婢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只是陛下那邊有人來交代奴婢,讓奴婢多安排小皇孫與殿下您多處處。」他猶豫地望了太子一眼,勸道:「殿下您不要想多了,其實陛下也沒有其他別的意思,就是覺得您成日裡悶,找個人來給您解悶罷了……」

  「多處處……沒有其他別的意思……」太子喃喃。

  良久,他疲累的揮揮手,闔上雙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