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的一早,門鈴響了,梅思禮從沐柒的房間裡走出來,到門口去開了門,門外是高停他們,特案隊所有的人都來了。
高停對他點點頭,擔憂地問道:「沐柒的情況怎麼樣?」
梅思禮側身讓他們進房間,他關上門走在最後,「不好,情緒非常不穩定。」
陸燁看著梅思禮有些消瘦憔悴的臉,「那怎麼辦?」
「要不還是送醫院去治療?」
梅思禮搖著頭,輕咳了一聲,「她去醫院極其排斥,反而是這裡更好些。」沐柒在醫院裡曾經多次想要自殺,幸好都被他及時發現,之後他就帶著她回了家裡,每天都陪著她,回到家後,沐柒也沒有再自殺過。
「來這裡是想告訴你們,崔哲已經認罪了。」
「所有?」
「所有。」
「那就好。」
「能見見她嗎?」
「可以,不過最好別太靠近。」
「沒事,我們就在房間門口看看。」
梅思禮帶著他們走到沐柒房間的門口,他輕輕按下把手推開門。
房間裡很暗,雖然現在是大白天,但是窗口用厚重的深色窗簾遮著,幾乎透不進光線,陸燁來過沐柒的家裡,之前掛的並不是這樣的窗簾。
「她在畫面?」
「嗯,出院之後每天都會畫畫,除了睡覺吃飯,其實有一半時間是在畫畫,還有一些是在發呆。」
「也不說話嗎?」
「畫完畫之後會和我說話,那是她情緒最穩當的時候。」
為了不打擾沐柒畫畫,他們關上房間又回到客廳說話。
「以前從不知道阿癱會畫畫啊。」
「是啊,有一次我們在辦公室裡瞎畫,沐柒畫了一隻兔子,結果看上去像老鼠一樣。」
梅思禮看著沐柒的房門,「她會的,從小就學畫畫。」
「啊。」
所有人都明白過來。
又待了一會兒,他們準備離開,陸燁走在最後,手插在口袋裡偏頭問梅思禮:「你打算怎麼做?」
「她對於我來說是妹妹,我得治好她。」
「你捨得?」
梅思禮低著頭並沒有回答。
陸燁知道他不好受,拍拍他的肩膀,和其他人走出了沐柒家。
送走了特案隊的人,梅思禮關上門又回到沐柒的房間,他推開門走了進去,他壓低了腳步聲,走到她旁邊,坐在她斜後方的一把椅子上,靜靜地看著沐柒畫畫。
沐柒畫畫時是她最專注的時候,好幾個小時就坐在椅子上,不說一句話也不幹其他的事。
她熟練地用鉛筆在紙上畫著,每幅畫都是黑白的,沒有顏色,每幅畫的內容都不一樣,梅思禮問過她畫的是什麼。
「那是我的夢。」沐柒這麼回答他。
她的夢裡一切都是黑白的,就像是黑白電影一樣,她把那些記憶深刻的畫面都畫在了紙上,她畫過懸崖,畫過大海,畫過森林,畫過城市,畫過那些她可能從未去過的地方,她的畫雖然是黑白的,但卻很平靜安詳。
不過梅思禮知道,她的夢並不是這麼的平和,她每晚都會做噩夢,在半夜裡尖叫起來,渾身冒著冷汗,但她從來不和他說這些噩夢。
梅思禮陪著沐柒坐了一個多小時,他聽到鉛筆放在筆筒裡的聲音,抬起頭看到沐柒把紙從畫板上取了下來。
她手裡拿著畫轉身走到梅思禮前面,她把畫放到他的手上。
梅思禮接過畫,紙上畫的是人的心臟,完整的一顆心臟,沐柒畫的很細緻,可心臟的中央他卻看到了一個人,頭低垂著,頭髮遮住了臉,但梅思禮能看出這是個女人,她的身體上被鐵鏈纏繞著,從脖子到手到腳尖,她的身上渾身是傷還有血,但沐柒畫的是黑色的。
鐵鏈同樣也纏繞在那顆心臟上,看上去猙獰可怕,梅思禮看著畫中的滿身是傷的女子正在推測是不是她畫的自己,沐柒有些沙啞的聲音就在他的上方響起。
「我夢見她了。」
「嗯?誰?」
「那個她,我昨天夢見她了,就是這個樣子。」沐柒伸出手指在那個女人的身上,「她全身都被鐵鏈纏繞著,很痛苦,比我還痛苦,我叫了她好幾遍,可她沒有一點反應。」
「沐柒……」
「然後我一低頭,發現其實那根鐵鏈其實就握在我的手裡,是我把她給綁起來的,都是我幹的。」
「沐柒,那不是你幹的。」
「是我幹的,我不想她出現,我不想她取代我,因為我不想消失,不想見不到你,都是因為我自私,所以她才會變成這樣的。」
「不是你的錯。」
「我以前做過一個夢,夢裡我在一個樓裡的走廊上,走廊的一邊是一間一間關閉的房間,另一邊的一扇扇窗戶,夢裡我只有六歲,穿著裙子,可走路的時候卻沒有腳步聲,也沒有影子,後來我往樓梯那裡走,就聽到了樓上傳來的腳步聲,我嚇壞了,往樓下走,可腳步聲就跟在我身後,我下了一層,腳步聲還在樓上,我以為那是追趕我的人,其實我錯了,那不是壞人,那是她,我們在一棟樓裡,那時候她是實的,我是虛的。」
「我以前做過一個夢,夢裡我在一個樓裡的走廊上,走廊的一邊是一間一間關閉的房間,另一邊的一扇扇窗戶,夢裡我只有六歲,穿著裙子,可走路的時候卻沒有腳步聲,也沒有影子,後來我往樓梯那裡走,就聽到了樓上傳來的腳步聲,我嚇壞了,往樓下走,可腳步聲就跟在我身後,我下了一層,腳步聲還在樓上,我以為那是追趕我的人,其實我錯了,那不是壞人,那是她,我們在一棟樓裡,那時候她是實的,我是虛的。」
「我走到一樓無數的腳步聲在我周圍,那時候有一個人的聲音在叫我,那麼溫柔那麼熟悉,我聽著他的聲音向著光亮處跑去,那裡開了一扇門,外面就是光亮,我一直跑著,跑了出去,可結果卻跌入了黑暗之中,後來我才知道,那是崔哲的聲音,那是惡魔的聲音。」
「夢裡我的裙子後一直拖著一根線,其實那裡連著的是一把鑰匙,如果那時候我往反方向跑的話,我就能逃脫,可我沒有,我以為身後是會吞噬我的人,其實那是她,她一直和我在一起。」
「可現在,我卻親手把她給囚禁起來,囚禁在我的心裡,我感覺得到,她的求生的意念很強,即使被這樣折磨,她的求生意念依舊這麼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