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拆穿

陳微走後不久,平嫗回來了,不過她沒有帶回大夫。望著一直在房中踱來踱去的陳容,平嫗稟道:「郎主給女郎送來一根人參,交待我好生照顧好女郎。他,他還說,」平嫗的聲音有點輕,「他說女郎是個體健的,應無大病。便是有病,這幾日也得撐一撐。他還說,明晚上,席中多華服子弟,女郎勿必出見。」

說到這裡,平嫗眼巴巴地望著陳容,那神情是一千個一萬個讚同。

望著平嫗這表情,陳容頭痛地想道:怪不得族伯不相信了,看平嫗這模樣,我怎麼可能會有大病?

陳容尋思了一會,垂下雙眸,說道:「不用再說了,你從現在起,裝出焦慮的樣子。若是明日郎主派人前來,你一定要跟他們說,我病得很重,實臥床不起。」

陳容看向平嫗,決定向她解釋,「嫗,你想想,便是明晚有華服子弟,以我的身份,怕只能為妾吧?」頓了頓,陳容烏黑的雙眼中露出一抹狡猾,「嫗你不知道的,在平城時,我隱隱聽到吳叔說過我父親做了件什麼事,清名大好,博得一位大人物地讚賞,還升官了什麼的。」

她剛說到這裡,平嫗便急急地歡喜地叫道:「當真?女郎,可是當真?」

陳容點了點頭,道:「吳叔是這樣說的,也不知當不當真。」

「太好了!」

平嫗雙眼發亮,因為興奮,她那細小的雙眼都彎成了一線。平嫗伸手捂著嘴,眸中淚光隱隱,「太好了,女郎,若真是如此,可太好了。」

她急急地轉過身,一邊朝門外走去一邊嘮叨道:「女郎說得對,現在郎主給女郎指配的對象,定然不大好。我現在就跟眾僕說,女郎病了,臥床不起。」

就在平嫗「吱呀」一聲推開房門外,外面傳來了一陣喧囂聲。喧囂聲中,陳容清楚地聽到一個溫和的中年婦女的聲音響起,「你家女郎何在?」

「女郎在寢房中。」

「可是身體不適?」

「這,奴不知也。」

兩人地對話一傳來,陳容以最快地速度衝到床塌前,脫下鞋履,鑽入了被窩中。

隨著床簾嗖地一聲被拉下,一個漢子響亮的聲音從外面傳來,「阿容可在?你伯母領著大夫來看你了。」

這些人來得太突然,平嫗根本沒有反應過來,聽到外面地叫聲,她傻呼呼地轉過頭看向陳容。直看到那晃蕩不已的幃帳,她才連忙轉頭應道:「我家女郎已經睡了,長者請入。」

說罷,她遲遲疑疑地打開了寢房門。

一個二十七八歲的華服婦人,領著一個五十來歲的大夫走了進來。

隨著那越來越近的腳步聲,陳容的心砰砰亂跳起來。

她沒有想到,伯母還真給她請來了醫者。要知道,這次南遷回來的人,大多身嬌肉貴,這麼一放鬆,不知有多少人生了病。大夫只有這麼幾個,病人卻那麼多,以她的身份,怎麼也不會這麼快輪到吧?

看來,她在家族心目中的利用價值很高啊。

腳步聲中,一陣香風撲來。那華服婦人慢步來到塌前,她也不停,伸手便掀向陳容的幃幔,口裡笑道:「聽說阿容喜歡甩鞭,有丈夫之勇。想來也不是個喜歡做婦人靦腆之態的。」

話音還沒有落下,她已嘩地一下拉開了幃幔。隨著一道陽光射入,縮在被塌中,頭髮依然盤得好好,不曾仔細解開的陳容出現在眾人眼前。

華服婦人朝她盯了一眼,向後退出一步,轉向大夫客氣地說道:「和老,凡請你看看。」

大夫點了點頭,他在陳容的塌側坐下。被塌中,西西索索了一會,陳容才緩慢地伸出了手腕。

這露出的手腕,一截都是光潔的。倉促中,陳容還記得自己沒有脫去外裳,便把衣袖一並卷起,露出個光手腕讓醫者診脈。

醫者三根冰涼的手指搭在脈腕上,不過幾息,他便放下手,點了點頭,站起身來。

華服婦人目露精光,問道:「和老,小輩病情如何?」

和老搖了搖頭,道:「氣血旺盛,便有個頭暈眼花的,也無甚大礙。不必處方。」

「送和老出府。」

「是。」

直到那大夫的腳步漸漸遠去,華服婦人才轉向陳容等人。她朝著還縮在被子中,背對著自己,閉著雙眼一動不動地陳容瞟了一眼,笑道:「阿容,你就別玩了。你族伯也說了,你這孩子體健得很,便是族中的幾個郎君,也少有能及的,怎麼可能說病就病?」

她也不等陳容回答,轉頭盯向平嫗等人,厲聲喝道:「女郎還小,下次你們要是再由著她的性子胡鬧,一律逐出府去!哼,現在府中人多粟少的,正好不需要這麼多吃閒飯的。」

說罷,她大袖一甩,扭著腰肢走了出去。

直到房門‘吱呀’一聲被帶上,直到那些腳步聲再也聽不到,一直白著臉的平嫗才回過神,她傻傻地走過來,問道:「女郎,如何是好?」

陳容慢慢拉開了被褥。

她坐起身來,任由枕亂的碎髮擋在眼前。右手在被褥上狠狠一絞,轉又連忙放鬆,「你出去吧。」

「是。」

當天晚上,第二天宴會的華服便已送到了陳容的院落。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

陳容坐在院落裡,一直坐到夜深,一直傾聽著各房院落裡傳來的歡笑聲。

第二天轉眼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