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過他遞來的毛巾,頓了一下,悄悄地覷了溫揚一眼,遲疑著說:「你……以後真的要注意點,哪有這麼糟蹋自己的,以前身體多好,這才多長時間就讓你弄成這樣,身體是自己的,真的出了問題,有再多的東西都沒用,金錢美女也成過眼雲煙,你得知道留著健康好好享受,就算不為自己著想,也要想想關心你的人,下次……」
「你知道嗎?石杉……」溫揚突然開口道。
「什麼?」我抬頭。
溫揚閉了閉眼,慢慢的說道:「……離開那個家的時候,我雖然難過,但心裡其實卻並不害怕,我覺得自己還有很多東西,我的事業、我的夢想、我的朋友,我有目標,知道自己為什麼而努力,但我沒想到的是自己的事業開展的並不順利。」他頓了一下,聲音有些嘶啞的道,「失去家裡的關係,一切都變得那麼艱難,所謂的世侄也不過是騙我這個沒出校門的傻小子,而我更沒想到的是,你也開始疏遠我,還告訴我你其實一直都討厭我,。」
「我……」我心口銳痛不已,難過的低下頭,滿心的後悔,我總是這樣,老幹些蠢事兒來傷害他。
「我一直覺得你和他們不一樣,我們的關係很單純,根本涉及不到金錢利益,可正是我所認為的最珍視最乾淨的友情,給了我最重的一擊。」他深吸一口氣,眼睛失焦一般看向窗外,「在二十多年的人生裡,我第一次感到這麼失敗,我開始懷疑自己,我所認為美好的一切是不是都是表象,是不是都是自己的一廂情願而已。」
我拚命的搖頭,心疼的厲害:「不是的,溫揚……你信我,我以後再不會了,你永遠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溫揚轉過頭,靜了幾秒,問:「石杉,我還可以相信你嗎?」
我連連點頭,眼角忍不住泛淚,攥緊了拳說:「是的,你可以信我,你要相信,就算這世界上所有的人都離開你,我也不會背棄你。」
此生,只為你的幸福而活,為此奔波努力,不計代價,不計生死。
噗——
突然的笑聲,打破了原本傷感的氣氛。
我紅著眼睛,怔怔的看著突然發笑的溫揚,不明白他為什麼這樣。
溫揚背過身,肩膀微微的抽動,過了好一會兒才轉過身,竭力忍耐笑意的看著我道:「我信你!」
我惱怒:「你耍我?這有什麼好笑的?」
溫揚掩飾性的咳了一下,握拳擋在唇前,忍笑道:「……我就是覺得,什麼叫我要有什麼,你也不活了,你是怎麼想出來的,哈哈……你真是……哈哈,可惜了,沒能看到。」
我氣急敗壞的看著笑作一團的溫揚,最後也沒能忍住,繃不住也跟著一起樂了,我搔搔頭,確實是挺傻的,當時也不知道怎麼想的。
兩人床上床下笑作一團,笑著笑著感覺溫揚的視線落在了我身上。
我帶著還沒來得及收回的笑容,警惕的看著他,這是又要出什麼蛾子?
溫揚漆黑溫潤的眼眸直直的看著我,好似流動著波光,他聲音很輕:「石杉你的笑永遠都是這麼有感染力,就好像能治癒這世間所有的痛苦。」
沒想到他會這麼說,我有點不好意思,勉強正色道:「這個我承認,確實,爺帥嘛,天生麗質。」
溫揚心情愉悅的揉了揉我的頭,贊同道:「嗯,我們三兒是全世界最好的。」
我躲過去,面上不滿道:「你這摸狗毛呢?」可我知道自己歡喜極了。
我記得自己被送到精神病院的時候,秦遠極盡嘲諷的對我說過的話,「你不是喜歡笑嗎,以後你就和這幫瘋子天天笑,想笑多久笑多久,看你還能不能在我面前噁心我。」
也就溫揚才會覺得我好,最後我還把唯一這個對我好的人逼上了死路。
扶溫揚躺下休息,我借口吃飯,滿腹心事的走出病房。
溫揚的公司出問題了,就是這個時候嗎?
雖然我相信以溫揚的能力假以時日必能能度過難關,他會慢慢的成長起來,也會更加的成熟,只是我並不想他那麼辛苦,現在的他所受的打擊太大了,一夕之間體味了這世上太多的人情冷暖。
電話裡的聲音十分驚訝:「石杉,你說真的?」
「嗯,這錢你就說是從親戚朋友借的,不要和溫揚說是我的,也不用著急還,什麼時候資金周轉開再說。」
「為什麼?」對方不解。
我走到窗口,向樓下的景色看去,說道:「朋友之間牽扯太多金錢上面的關係,就會變了質,你知道現在溫揚的情況,我只想以朋友的身份幫他度過難關,再多就沒必要了。」
電話對面的人靜了一會兒,才道:「石杉我不想騙你,能借到錢我自然高興,只是我們自己也不知道公司以後會不會變好,這錢能不能還得上你,原本談好的業務全部撤了,溫揚沒日沒夜的在外奔波,拼了命的去談業務,我們實在看不過了,才借口你們畢業讓他休息一陣兒,其實我們自己心裡都已經沒譜了。」
我沒想到溫揚已經艱難到這種地步,他若是不說我竟一點都看不出,什麼事兒都藏在心裡,若不是這次進了醫院,才無意的露出這麼一點點的脆弱,怕是說什麼他都會咬牙自己撐下去。
「磊哥,我相信你們一定會成功,你們身在局中被一時的苦難所累,我卻在一旁看的很清楚,即使沒有我這次幫忙,你們也一定會成功,退一步說,哪怕倘若真的失敗,那也是我眼光的失敗,這些錢就當是我失敗的代價。」沒人比我更清楚,上一世他們是怎麼在溫家和秦家共同的阻礙下一次又一次的度過危難,如果不是我……
那麼艱苦的環境下都能成功,更不用說現在。
「哈哈——以前沒發現,咱們小三兒這麼會說話,說的我激情澎湃,這些日子真是被打擊的怕了,行,哥今天承你這個情,以後真的好了,你要是不想要錢,哥就把自己的股份勻你。」
我也笑了,回道:「那就不用了,你現在覺得不值錢,以後你可就捨不得了,你還是把賬號給我,這兩天抽空我把錢給你打過去。」
「好說,一會兒哥就用短信給你發過去,不過石杉……」對方頓了一下,問道,「你哪來的這麼多錢?」
我想了想,實話實說道:「我把老家的房子賣了,投到了股市,結果運氣還不錯。」
「我靠——你小子倒是敢,有錢玩玩就算了,怎麼還賣房子炒股呢,我當初要知道,肯定覺得你瘋了。」
這話沒錯,如果沒有上一世的經驗,我也會覺得自己瘋了,被莊家控制的股市,散戶賺錢就是投機和撿漏。
我眨眨眼,得意的道:「沒辦法,長得帥的人運氣都不會太差。」
「靠……我怎麼覺得是溫揚運氣好,其實我覺得這事兒告訴他也沒什麼,反倒能增進兄弟感情,你是不是思慮太多了。」
我輕輕的轉過身,看著素白的醫院走廊,說道:「磊哥,我現在醫院。」
「怎麼了?」關磊忙問。
「溫揚住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