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Time Is Up

地獄列車人物之十六:蒼蠅王

蒼蠅王 Beelzubub,西伯來語是「豪宅之主」,後來衍生為「王」,《新約》一書中奉他為鬼王,曾與耶穌對戰三次,雖然展現他強大的力量,最後卻不敵神之子,而被打入地獄中。

但是就算他在地獄中,仍不減他的強者地位,成為僅次於撒旦和路西法的宰相級人物。在<失樂園>一書中,他更被描述成一位充滿智慧的賢者。宗教書中,他的形象,多是一隻巨大的蒼蠅。

地獄管理局。

一名全身穿著黑衣的男子,在潔白明亮的走廊上狂奔著,這男子不只是身穿黑衣,連臉蛋膚色,都是清一色的黑色。

狂奔的黑男子和白走廊,形成一個強烈的對比。

他在走廊上不斷的跑著,引起了走廊兩旁一些正在辦公的地獄人員注意,他們抬起頭,露出好奇的眼神追尋著這位急奔者的身影,隨即,又低下頭去,因為,他們認出了這位黑男子的身分。這人的身分在地獄管理局中甚高,隨便注視是不禮貌的。

這位急奔者,卻完全沒有顧慮到自己的失態,他不斷的賓士著,然後緊急煞車,停在一堵透明的玻璃門外。門上掛著一個鍍金的牌子,上頭寫著「地獄出入境管理部」。

他先是深吸了兩口氣,舒緩了因為急奔而紊亂的呼吸,然後按了按玻璃門旁邊的答錄器。答錄器嘟一聲,裏頭傳來一個悅耳的女音。「這裏是地獄出入境管理部部長辦公室,請問您有預約嗎?」

「幫我接部長蒼蠅王,說我『黑無常』有急事。」

答錄機寂靜了幾秒鐘,然後傳出一個低沈的男子聲音。「黑無常,進來再說。」

剛說完,玻璃門緩緩的開啟,黑無常抹去額頭的汗水,急急走入了玻璃門內。

一穿過玻璃門,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寬闊無比的辦公室。一張辦公桌,座落在辦公室的中央,一名黑髮碧眼的英俊冷酷男子,正坐在辦公桌前。在男子的面前的,有一張巨大無比的電視牆,懸掛在牆上。男子正翹著二郎腿,凝視著螢光幕,表情是罕見的嚴肅。

黑無常緩步踏入辦公室中,神色惶急的說。「王,剩下一分鐘了,地獄列車的黃泉之音始終沒有傳過來,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嗯。」蒼蠅王注視著那巨大的電視牆,電視牆上一個光點不斷閃爍著,正顯示著地獄列車所在的位置。而電視牆的左下角,有個巨大碼表倒數著,剛從 60 跳成 59 。

時間,只剩下五十九秒了。

「只剩下一分鐘。」蒼蠅王相當的嚴肅。「地獄列車都沒有任何消息?」

「是。照理說,這時候列車只要發出黃泉之音,和我們的黃泉之音同調,就能牽引他們進入地獄。可是,我們的黃泉之音已經傳出超過二十分鐘了,地獄列車卻始終沒有任何回應……」黑無常答道。

「有些糟糕啊。」蒼蠅王閉上眼睛,用手指揉了揉眉間。「當初我看到乘客名單,就知道會出問題,緊急通知人間的獵鬼小組去支持,還是沒辦法嗎?」

「恐怕不夠……」黑無常眼角瞄過那張乘客名單,正被淩亂的扔在桌上。

「……名單上有德古拉伯爵,有貓女,還有受刑人軍團……這獵鬼小組能夠全身而退,恐怕就已經非常難得了。」

「唉……要不是受制于『天堂地獄協議』,我們又不能派出軍團,會被天堂視同叛亂。」蒼蠅王右手握拳,憤慨的說。「這下事情恐怕越來越麻煩了。」

「是啊,要不是『天堂地獄協定』……」黑無常歎道。「這事情也不會這麼麻煩。」

「為今之計,我們只好相信阿努比斯和獵鬼小組了。」蒼蠅王注視著螢光幕,上頭閃爍的光點,正顯示著地獄列車正忘情的狂奔著。

「黑無常,別忘了,事情過後,我要追究責任,是誰把這麼多列管的怪物放在同一部車廂上?是要叛變還是什麼?這件事十分嚴重,我要徹查,懂嗎?」

「是。」黑無常躬身答道。

蒼蠅王慢慢起身,此刻,他那雙高傲的碧眼,露出十分罕見的憂傷與溫柔。「阿努比斯,我的老友啊,請你千萬要撐下去,別逼我親自出手,毀滅這台地獄列車。」

列車,車頭前的車廂。列車上不斷上演的激戰,進入最後白熱化的階段,獵鬼小組推進到了車頭,上演最後的對決。

狼人沖入了三號車廂,眼前的畫面,讓見慣血腥場面的它,都不由的打了一個哆嗦。這裏,已經不是慘烈可以形容了,滿地的血污,各式各樣說不出名字的武器刑具,釘滿車廂的地板牆壁,還有四散的屍首碎片,甚至是殘缺不全的馬屍,各種顏色的腦漿和血汁,噴得到處都是。整個車廂,看不到一塊完整未受污染的區域。還有,最讓狼人顫抖的,卻是躺在屍體中央的那個男人。

J!

「J……」狼人慢慢的走到了J的面前,眼眶一陣莫名的溫熱。

「狼……人……」J全身早已不成人形,原本帥氣的臉龐,找不出任何一樣人類原有的特徵。他只勉強睜開了半隻眼睛,嘴角隱隱動了一下「去……去……車頭……」

「可惡!」狼人雙拳緊握,眼眶終於忍受不住激動,兩行老淚沿著臉頰滑落下來,「你怎麼可以死在這裏?怎麼可以死在這裏啊!你不是要退休了!」

「快去……」J的臉,已經被折磨到失去任何人類的表情了,他只是用他含糊的聲音說道,「阿努比斯……在……苦……苦戰……」

「老大。」狼人蹲下,用力握了握J的手。那雙已經找不到任何完整骨頭的手。「你永遠是我們獵鬼小組的老大。」

「謝……」J僅存的半隻眼睛,慢慢盈滿了水光,混著血,緩緩的流下。

狼人起身,舉起手臂,用力將眼睛和鼻子的淚水抹去。「吼~~~~~~~」狼人尖嘯,轟隆的一聲,沖過了滿地屍首的二號車廂,撞開了車門。

碰!撞開門的瞬間。

一幕,一幕殘忍的畫面,在它的眼前。阿努比斯身體懸空,一個身體被火焰燒的焦黑,面目難辨得怪物,右手正抓著阿努比斯的頭顱。而怪物的左手,瞬間插入了阿努比斯的左胸。

「阿努比斯!」狼人咆哮,身體化成一道光影,奔向怪物。

可是狼人還沒碰到怪物,它的臉,就被一個濕軟的東西輕輕打中。這是什麼……

啊!是心臟?狼人一愕,「阿努比斯的心臟?」

「答。對。了!哈,哈,哈!」焦黑的怪物正是整台列車暴動的主凶,木乃伊。「同,伴,的,心,髒,好,吃,嗎?」

連續見到兩名夥伴的陣亡,狼人幾乎瘋狂,右手銳利的爪子不顧一切的往木乃伊的身體劃去。

木乃伊一聲冷笑,矮身避過狼人憤怒的一擊。「怒,者,不,可,懼。」

狼人雙眼泛著紅絲,他想到了垂死的J,昏迷的吸血鬼女,還有剛才阿努比斯的心臟,凶多吉少的幽靈騎士,他狂怒的揮動雙爪,將全身的力量發揮到極限。

木乃伊卻充分利用狼人的暴怒,輕鬆的左閃右躲,使狼人的攻擊全部落空。

此時,狼人右爪用力橫揮,木乃伊一矮身,趁機鑽入狼人的懷裏。「你,肚,子,有,傷?」木乃伊嘿嘿兩聲,右手握拳,對著狼人的腹部的傷痕,全力轟去。

狼人怒吼一聲,腹部的傷口整個裂開,隨著四濺的鮮血,狼人重重的跌在列車的地板上。「可……可惡……」狼人跌在地上,竟然撐了幾次,爬不起來「要不是剛才傷得太重,又耗力過度……你這個木乃伊……我才不放在眼裏……」

「三,十,秒。」木乃伊嘿嘿笑著,血紅的瞳孔發出勝利的光芒。「你,過,不,去,的」

狼人又急又怒,可是一向擁有無窮力量的它,此刻竟然覺得全身無力。隨即,龐大的無力感籠罩全身,沒想到列車上短短的十五分鐘,竟然讓它力疲若此。

就在此刻,它的耳中,傳來一個奇異的聲音。

(狼人,你先冷靜,聽我說。)

「你……」

(別擔心,我是阿努比斯。)

「你不是心臟被挖出來了……」

(心臟被挖出來,並非是絕對的死亡,只是讓我進入另一種形態的生命模式,聽著,我們沒有時間了,你必須儘快解決這木乃伊……)

「可是我已經……」

(木乃伊是仗著你的怒氣,才能躲過你的攻擊,他跟你比起來,弱的太多了。)

「嗯……」

(狼人,你只要冷靜,善用你身體的武器,回想你的戰鬥方式!你一定可以取勝的!我們就剩下你了啊!)

「嗯……」說完,狼人顫巍巍的站了起來。

木乃伊冷笑。「找、死。」

狼人低吼了一聲,右爪往木乃伊臉上抓去,木乃伊低頭躲過,卻赫然發現,狼人的左爪,同一時間,如迅雷般鑽向自己的腹部。

「右,拳,是,幌,子?」木乃伊身體微扭,仗著他枯瘦的身體,驚險的躲過這個必殺的攻擊。真正讓木乃伊害怕的是,狼人怎麼可能這麼快,就恢復了冷靜?

狼人成功的逼退了木乃伊,左腳往前一踏,右爪再度發動攻勢,木乃伊不敢輕忽,左手上格,抵住了狼人的右爪,同時間,狼人左爪再度偷襲,木乃伊早有提防,右手的麻布甩開,裹住狼人的左爪,成功的牽制住狼人的左爪偷襲。

「綁住了?」狼人看著自己的左爪竟然被木乃伊的麻布裹住,訝異的說。

「看……你……的……左……爪……如……何……作……怪?」木乃伊冷笑,麻布抖動,又捆住了狼人的右爪,狼人的雙爪同時受制,被麻布緊緊的鎖住。

此刻,它的雙爪和木乃伊的雙手,有如連體嬰般,糾纏在一起。「沒……可……能……掙……脫……」木乃伊奸笑,「乖……乖……等……列……車……到……站……吧……」

「是啊!」狼人T先是錯愕,嘴角卻慢慢上揚。「你將我們捆在一起,是擔心我的雙爪,但是你是否忘記,狼的近身武器是什麼?」

「啊……」木乃伊想到,驚叫一聲,麻布回卷,就要脫逃。

狼人怎麼容他放手,雙爪一扯,把木乃伊拉拉到它的面前。「感謝神,賜給我豐富的食糧啊!」剛說完狼人大嘴張開,兩排犀利的白牙,發出璀璨銀光,對著木乃伊的腦袋,狠狠的咬了下去。

木乃伊竟忘了,狼人T有這樣一個致命武器,可是此時他們之間,只有短短的二十公分,想要躲也躲不掉。木乃伊睜著一雙紅眼,看著那個血紅大口在他面前,越來越大,越來越大,然後,扣的一聲,血口把他整個頭包圍住。接著,木乃伊什麼也看不到了。

在狼強壯的上下顎咬合下,木乃伊只覺得自己的顱骨慢慢變成7字型,鼻樑歪斜,擠入了自己的嘴裏,眼珠先是突出,隨即剝剝兩聲,激射而出。最後,他整個頭顱扁落,被狼人的嘴裏,變成一球肉團。

「呸!」狼人嘴裏吐出一木乃伊頭顱的碎片,「上千年的醃貨果然難吃!」

狼人看了懸掛在車門上頭的時鐘,時間,僅剩最後的八秒。耳中,又想起阿努比斯焦急的催促聲,

(狼人!快!到車頭!裏頭有個黃色的按鈕,按下去我們就贏了!)

「放心!」狼人四足一躍,幾個起落,跳入了車頭操縱室,在列車的儀錶板上,果然有個黃色的按鈕。

「還有三秒。」狼人瞄了時鐘一眼,長長噓了一口氣。望著那黃色的按鈕,心中不期然的升起一股又酸澀,又自豪的感覺。

這短短的十五分鐘,縱橫曼哈頓百年的獵鬼小組,竟然差點就全軍覆沒在這台地獄列車上。但是,至少此時此刻,獵鬼小組還有一個人,成功的站在這裏,這表示英勇戰士的犧牲並沒有白費。

我們獲勝了。獲勝了……

狼人高高舉起它的右爪,使勁往那個黃色按鈕拍去。「上黃泉路了!各位旅客!」

可是,這一瞬間,按鈕並沒有按下,黃泉之音也沒有響起。因為,狼人T的動作停住了。

它的右手仍舉在空中,沒有落下,剛剛還沈浸在悲喜交集中的它,有些迷惑,有點吃驚,低著頭看自己胸口,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染滿了鮮血。

一道清晰銳利的割痕,把它胸口,整個割開了。

血,先是慢慢的從割痕中,一絲絲的滲出來,然後越來越快,變成了一串跟著一串的血珠。血珠越來越大,最後竟然變成了一整片的紅色噴泉,噴了出來。

狼人T的爪子高高舉著,雙眼瞪著那個黃色的按鈕,被自己噴出來的血,濺成紅色。它右手動了動,想要讓它的爪子按下開關,可是,此刻的它已重傷到,無法繼續操縱自己的身體。於是它的爪子就這樣舉著,只差一步,但始終沒來得及落下。

碰!狼人T雙眼睜得老大,轟然跌倒。

不甘心!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就在此刻,一張銀色的紙牌,從狼人胸口的傷口中竄出。「哈哈哈,抱歉啊,最後的勝利者是我,小丑啊!」

這一刻,時鐘的秒針,從五十九,轉向了六十。

Time is u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