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不跟你貧了,蘇南,今天謝謝你了,回去的路上小心點,別騎的這麼快,真出什麼事兒了,黃泉路上一個人也怪寂寞的。」夏秋又損了蘇南兩句,她看看天色,並沒有邀請蘇南上樓坐坐的打算,那是她最後的隱秘,她不想暴露在任何人的面前,尤其是蘇南,這個她有些許在乎的人。夏秋轉身要上樓,蘇南伸手抓住了夏秋的手腕,夏秋回頭看著蘇南,「有樣東西忘了給你了,等一下好嗎?」
夏秋的眉頭微微的蹙起,她知道那是什麼東西,可是很奇怪,今晚她並不想要,這個夜晚過於美好,她不願意讓那一點點的銅臭玷污了這份單純的美好。她甚至想要甩開蘇南的手逃跑,告訴他,我不要。
「生日快樂,這個是生日禮物。」
夏秋呆呆的看著蘇南的從挎包裡面掏出的白色盒子,並不是她想像中的毛爺爺,她接過那個盒子,覺得自己懸著的心也落了回去,她對著蘇南甜甜的笑了一下,那一對兒漂亮的酒窩再次出現,蘇南算是明白了,只有夏秋真心微笑的時候,這對兒可愛酒窩才會顯現。
「蘇南,謝謝你,晚安。」
夏秋臉紅紅的抱著那個白色小盒子跟個兔子一樣跐溜一下鑽進了黑漆漆的門洞裡面,那個門洞就像一個怪獸的大口,很快的吞沒了夏秋的身影,蘇南看著那黑漆漆的門洞,唇角勾起一抹笑顏,他衝著那樓棟裡面大喊了一聲,「小秋,晚安。」他踩下腳蹬,像個做了壞事的孩子一樣,一溜煙的跑掉了,在這涼風習習的夜晚,快樂的飛奔。
那天晚上蘇南答應要給夏秋的六百塊錢補課費自始至終都沒有提起,兩個人默契的選擇一起忽視。
夏秋一路跑上三樓關上門,心還在撲通通的狂跳,蘇南最後那一聲吼她聽見了,她想不僅她聽見了,這個破舊的小閣樓裡面的人應該都聽見了吧,她甚至聽見隔壁的大嬸在罵罵咧咧,哪家王八蛋,大半夜喊什麼喊?夏秋摀住嘴差點兒笑出來,哪家的?蘇家的唄,蘇家小王八。
「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啊,看看都幾點了?咯。」一個醉醺醺的男音打斷了夏秋的思緒,也打斷了她所有的快樂,她看著站在眼前面色熏紅喝的東倒西歪的男人,她敢打賭這個人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
「給一個同學補課,回來晚了。」夏秋下意識的把那個白盒子放到了身後,她握緊那個盒子,盒子的棱角刺得手心生疼。
「補課?又掙錢了?拿點兒給爸爸花花,你知道爸爸最近手氣不好的。」男人伸出肥大的手掌攤在夏秋的面前,曾幾何時夏秋是那麼喜歡這雙手,他總是把她捧在掌心,抱著她說,秋秋是爸爸的乖女兒,可是現在,這個人早已忘記了那些曾經,只有在提到錢的時候才能記起他是夏秋的親爹。
她不知道一般的家長發現自己孩子第一次掙錢是什麼樣的反應?是誇獎還是心疼?他只知道,當她第一次掙錢的時候,她的父親對她說,「沒看出來你還有點兒用,能掙錢了,拿來,剛好爸爸最近手頭緊。」
「這個補課是每週結錢的,不是日結的,等到週末了,我再給你吧。」夏秋推開了男人的手,正要往走回自己的房間,卻被男人的大手抓住了身子,攬到了懷裡,男人身上的酒臭立刻傳來,熏得夏秋想要嘔吐。
「怎麼沒跟爸爸說兩句話,就跑呢?」男人眯著眼睛,那雙三角眼裡面有讓夏秋厭惡的慾望,她真的很想狠狠甩給他一巴掌,打醒這個男人,她用力的掙脫了他的懷抱。
「我困了,先去睡了。」夏秋衝回到自己的小屋子裡面,重重的關上了門,把那黏在自己背身的噁心視線通通擋掉,或許這個男人沒有喝醉的時候還不會這麼的露骨,可是一旦喝醉了,夏秋把門拴插好,仔細檢查了一遍,她在自己的家裡,像防賊一樣防著她的父親,何其可悲?夏秋取下那副黑框眼鏡,看著鏡子中自己的臉龐,連她自己都不得不承認,她長的真的好像媽媽,那個溫柔漂亮的女人,那個拋家棄子的女人。
夏秋把自己的身子重重的摔在硬硬的床上,她睜大眼睛看著天花板上面的黴斑,外面那個男人是他的父親,曾經她最喜歡的爸爸,可是現在卻是那麼的陌生,這個男人就好像牆上的黴斑一樣,從內裡腐爛變質了,她都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叫過他爸爸了。夏秋一邊恨著他,一邊又覺得他好可憐,為了一個不要他的女人把自己糟蹋成這個樣子,何必呢?
夏秋不由的握緊了掌心,手被咯了一下,這才想起來蘇南送給他的禮物,夏秋打開那個盒子,盒子裡面放著一塊手錶,夏秋拿過來看了一下,是swatch的手錶,很可愛的表盤,上面畫著卡通的棒棒糖圖案,夏秋把那塊錶帶到了自己的手腕上面,白色的錶帶襯得她的肌膚更加的雪白,她用手指撫摸過自己的唇瓣,那上面似乎還殘留著一些溫度,夏秋把臉埋在了枕頭裡面,卻控制不住上揚的唇角,那天晚上,她做了一個夢,一個讓她懷念又不願意想起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