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
就要見面

  蕭昀打來了電話,說南郊發現了一具女屍,現在市第三醫院,二十七八歲的樣子,B型血,讓蘇南過來認認,是不是他最近在瘋找的人。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蘇南覺得血液瞬間從他的身體抽離,那股子涼意從頭到腳蔓延全身,他幻想過很多種夏秋不見的理由,生他的氣,讓他著急,不想見他,去散心,卻從沒有一個是死亡。

  開車去醫院的路上蘇南沒有辦法做任何的思考,他在內心祈禱著各路神仙,不是夏秋,不是夏秋,那個人絕對不會是他的小秋,他的小秋不會離開他的,不會用這樣殘忍的方式離開他的。等到他到了醫院的時候,他身上的襯衫已經濕透了,冷汗順著他的額頭一滴滴的落下,他跟著蕭昀走進了停屍房,遠遠的看到那蓋在白被單下面的女人,蘇南整個人都在劇烈顫抖,他甚至連站著的力氣都沒有,直覺告訴他那不是夏秋,可是他卻沒有揭開白布的勇氣,蕭昀看了一眼蘇南毫無血色的面龐,還是由他揭開了那張白布。

  蘇南走出停屍房,整個人靠在了牆上,沿著牆壁滿面地滑下,他坐在了地上,仰著頭,眼淚從眼角一滴滴的落下,可是嘴角卻是笑著的,不是夏秋,這個人不是夏秋。他不信神的,可這一刻他無比感謝那聽到他心中祈禱的神明,謝謝你們沒有帶走我的小秋。他摀住自己的臉,笑著哭著,他知道自己已經走到了崩潰的邊緣,他聽到那根拉在他心中的弦發出鈍痛的響聲,如果裡面的人真的是夏秋的話,他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

  蕭昀走到他的身邊,如果是平時他或許會嘲笑蘇南的脆弱,怎麼像個娘們一樣。可是蘇南的眼淚讓他笑不出來,他遞給蘇南一根菸,蘇南顫抖著接了過去,點燃了,卻也怎麼也放不到自己的嘴邊,蕭昀自己也點燃一根,他一直以為蘇南和他弟弟是一樣的人,遊戲人間沒個正行,可是在看到蘇南的眼淚的瞬間,他明白,這個男人的心裡面有著一份感情,很重很重。

  「蘇南,你回頭多找幾張她的照片,清晰點兒的,身份證那張看不清楚,我也沒辦法認仔細。」以後沒有百分之百的確定他是再也不會這樣折騰蘇南了,再多幾次蘇南可以直接送到旁邊去急救了。

  「只有這一張,是不是很可笑,我們在一起十年了,我只有她這一張照片。」蘇南把皮夾子把那張他抱著夏秋的照片抽了出來,他看著夏秋明媚的笑容,你到底去哪裡了?為什麼不出現,為什麼不再這樣對著我笑,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他用手指戳了戳夏秋的酒窩。

  「我都快要不記得她笑起來是這個樣子了,這麼好看,這麼開心,她有多久沒這樣笑過了,她跟我在一起一點也不快樂。」要不然她不會不笑的,其實夏秋是愛笑的,他還記得許多年前的早晨她在他的懷裡醒來,總會給他一個明媚的笑容,比那朝陽更燦爛,可是後來呢?

  蕭昀並不明白蘇南念叨的是些什麼意思,他一口口的抽著煙,把那張照片拿過去,很久以前的照片了,他看得出來這個叫夏秋的女孩對蘇南很重要,既然這麼重要,為什麼要讓她走了呢?

  「我以為我已經不在乎她了,我讓她走,於是她就走了,她從我的生命裡面徹底的消失了,然後我慌了。我發現當她離開我的世界,一切都不對頭了,我吃不好,睡不好,沒有辦法跟我的未婚妻約會,沒有辦法工作,我每日每夜都在找她,可是她不見了。你說發現女屍的時候我腦子裡面都是空的,我覺得有人用刀子在挖我的心,她要是真死了,我該怎麼辦?她要是真死了,我覺得我也活不了的。真的,我覺得我真的會死的。」

  蘇南咬著嘴唇,他根本不敢想像如果夏秋真的死了,他會怎麼辦?他該怎麼辦?再也沒有一個人默默地為他做好一切,如果他什麼時候餓了,什麼時候渴了,什麼時候累了。再沒有一個人讓他能夠抱著睡到天亮,讓他親吻,讓他擁抱,讓他肆意的掠奪。在沒有一個人讓他想起來就會心疼,不知道是要捧在掌心,還是裝作視而不見。再也沒有一個人跟他糾纏一生了,是好是壞,他總是認定他和夏秋會永遠的糾纏在一起,他們之間已經說不清愛恨了,卻是誰也離不開誰。如果夏秋真的死了,他就是追到閻王殿也不會讓她一個人走下去。

  蕭昀找不見任何能夠安慰蘇南的話,他看著眼前的男人,那種悲傷和絕望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他把煙扔到地上,用腳狠狠的踩滅。

  「真看不出來,你也是個能為了愛下地獄的人。人還沒死呢,你也別急著殉情,去找她吧,中國這麼大,又不是只有上雲這一個地方。」

  蘇南仰頭看著蕭昀,是啊,他要去找她。這一刻,他認了,地獄天堂,他都離不開夏秋,讓那些過去統統見鬼去啊,他要去找夏秋,無論天涯海角他都要把她抓回來,哪怕她不願意,他也要用鐵鏈子把她鎖在自己的身邊,讓她再也無法逃離,至於那些繞在他們兩個人之間的活結死扣,他們可以用一輩子的時間去慢慢的解開。

  在上雲折騰了這麼久,蘇南終是知道夏秋不在上雲了,夏秋會去哪裡?除了雲安,蘇南想不出第二個地方。蘇南給蘇北打了一個電話,主旨很明確也很無賴,就是他無心工作,你要是不想看著這邊的事也被毀掉就趕緊派個總經理過來,他要休假。

  蘇北在電話的另一端笑得像隻狐狸,人早就準備好了,蘇南不說他也會派過去的,從安娜報備蘇南近期的狀況,蘇北就知道這小子撐不住了。或許說從夏秋離職開始,蘇北就已經預料到了這一天,他弟弟傻了五年,也到了該開竅的時候了。當初他說要向孟依然求婚要和夏秋斷乾淨的時候,蘇北並沒有阻止他,人不跌倒就不會知道什麼是痛,不失去怎麼會明白什麼才是最重要的。其實他想說,夏秋就是個死心眼,早一點走人晾涼這死小子,他也早就能明白了,只是這次,蘇北嘆氣,夏秋怕是真的死心了。也罷,風水輪流轉,他弟弟折磨人家小秋五年,也讓夏秋好好折磨折磨他,至於結果如何,蘇北閉上眼睛,他不是神仙,他只能說,希望一切都會好吧。

  蘇南坐在去雲安的飛機上,他的旁邊沒有人,但他卻伸出手握住那並不存在的柔軟掌心,他想起他們第一次坐飛機的時候,他也是這樣握住夏秋的手,很多年以後,他和夏秋經常一起坐著飛機大江南北的飛,只是他再也沒有握過夏秋的手,他多麼希望這次回去的時候,他能拉住她的手,對她說那句台詞,要是飛機出事兒了,就讓收屍的人知道我們是一對兒,是生是死我們永遠都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