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

  車子開到了珠海,葉磊訂好了酒店,酒店離海邊並不遠,放了行李三個人步行到了海邊,踩在柔軟的沙灘上,看著四周來回奔跑的孩童們,夏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帶著海水淡淡鹹味兒的空氣,讓人有種說不出的喜歡。

  「好看嗎?」葉磊彎腰撿起一塊白色的貝殼,貝殼的中間有一抹紅色,格外的漂亮。夏秋從葉磊的掌心拿起那半個貝殼。

  「你說他的另一半在哪裡?」貝殼和人一樣,都有一個最最契合的另一半,失去了他,就只剩下自己孤單單的一個人。

  蘇南彎下腰在沙地裡面尋找,卻無法找到那紅白相間的另一半,然後夏秋也彎下了身子,她撥開了一片沙地,把那小小的貝殼埋在了裡面,用沙子將它蓋住,蘇南不解的看著夏秋,夏秋什麼也沒有說,起身繼續向前走。

  「什麼意思?」蘇南起身看著葉磊。

  「與其執著於那過去的另一半,不如向前看看,說不定前面還有更好的,就好比我。」葉磊用手指指著自己,至於那過去的另一半自然指的是蘇某人。

  「葉磊,你認識夏秋不過一個月,而我呢?我們認識十年了,我們去過多少個海灘,留下多少個腳印,數都數不清,你拿什麼和我爭?」蘇南哼了一聲,一個晚上他翻來覆去腦海裡面都是他和夏秋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十年的回憶早已經融入了血肉中,不是想要遺忘就可以忘卻的,他看著夏秋的背影,你真的能忘掉嗎?他搖搖頭,至少他忘不掉。

  「拿什麼和你爭?就拿夏秋想忘掉那些海灘,想抹去那些腳印,這就夠了,夏秋來這裡不是懷念你和她的過去,而是來看海,然後,」葉磊沒有把話說完,蘇南卻是明白的,然後呢?就跟她走過的其他地方一樣,徹底的遺忘。

  「只要我在的一天,我就不會讓她的心裡面沒有我這個人。」蘇南皺緊了眉頭,這種感覺糟糕透了,你最愛的人在抹殺你的存在,在抹殺你們的過去,她要和另一個男人去一起創造回憶,把你忘得乾乾淨淨,怎麼辦?他到底該怎麼辦?怎麼留住夏秋的人,留住夏秋的心呢?

  葉磊去買水了。夏秋一個人坐在沙灘上,蘇南走過去坐在了夏秋的旁邊。

  「小秋,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來海灘嗎?」十年了,已經十年了。

  夏秋點點頭,那一年她十七歲,那一天蘇南十八歲,然後從那天開始他們的命運就徹底的糾纏在了一起,那個時候他們手拉著手在沙灘上面快樂的奔跑,海水浸過她的小腿,她甚至記得住那冰涼的觸感。

  「蘇南,你還記得你最後一次來海灘嗎?」她知道這麼多年來,那曾經讓他們快樂的海灘已然成了兩個人共同的噩夢。她不來,蘇南也不會來的,已經五年了吧。

  「嗯,記得,那天我還向你求婚了呢,你答應了。「蘇某人選擇性失憶,那天晚上他喝得很醉,卻記得每一個細節,夏秋嘶聲力竭的哭喊似乎還在耳邊纏繞,只是那個時候他閉住了耳朵,什麼也聽不見。」

  「戒指呢?」夏秋攤開手,把手放在了蘇南的面前,像極了問大人要糖吃的孩子。

  「讓我弄丟了。」丟在了茫茫的大海裡面,連同我們的幸福我們的愛。

  「你真是敗家子,我都沒看過那個戒指長得是什麼樣子。」夏秋收回自己的手,她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她能夠和蘇南這樣坐在一起,平靜的說著那個讓他們都心碎的夜晚,這是不是意味著,他們真的長大了。

  「那戒指特好看,很簡單的樣子,上面有三顆鑽石,她有個好聽的名字叫做三生三世。」蘇南用指頭在沙地上面畫著戒指的樣子,三生三世,夏秋閉上眼睛想像著那戒指的樣子,她和蘇南真的和戒指這東西沒有緣分,她沒有見過蘇南給她買的戒指是什麼樣子,蘇南也沒有見過她買的戒指是什麼模樣,就這樣通通沒了。

  「小秋,你買的戒指是什麼樣子的?」他們擁有過兩對戒指,卻最終沒有戴在彼此的指頭上面。

  「不記得了,只記得真的好貴。」夏秋搖搖頭,她是真的不記得那個款式了,只是記得那個戒指讓她付出了好大的代價,她的十七沒有了,她願意付出所有讓歷史倒回,可是時間已經走過,她的十七真的沒了。

  「小秋,我們還年輕,沒了戒指我們還能再買,沒了十七我們還能有十八十九,小秋,為什麼不給我一個機會?給我們彼此一個機會呢?」蘇南一把抓住夏秋的手緊緊地握住。戒指,孩子,婚姻,這些東西是他欠夏秋的,他會一一的還給她,十年的歲月,他用二十年三十年五十年去償還,這輩子還不了還有下輩子,三生三世,他扔了戒指,卻沒有扔掉那份誓言。

  「蘇南,這輩子我們兩個已經走完了,我們愛過,恨過,我們有過戒指,有過孩子,有過歡笑也有過眼淚,現在我真的累了,這條路我再也走不下去了。你能理解那種心情嗎?就是一想到我們的未來,我只能看到灰濛蒙的一片,再也沒有其他的顏色,那種絕望讓我沒有力氣再走下去了。蘇南,放了我好嗎?也放了你自己。」

  夏秋抬起手去撫平蘇南額頭的褶皺,短短一個月的時間,蘇南的額頭上都有皺紋了,他們在一起再也沒有了當初的激情和快樂,剩下的只是讓人心酸的苦痛。只有那想起來就讓人疼痛的回憶,就連快樂都蒙上了陰影。她甚至分不清蘇南現在這樣子是因為愛她還是因為內疚?就好像十七死後她留在蘇南身邊一樣,是因為愛他還是因為愧疚呢?

  他們之間橫亙著太多太多的東西,不是蘇南裝傻充愣扮成蘇笨笨就可以把一切都抹殺掉遺忘掉的。她甚至不知道現在的蘇南信她多少,而她又能信他幾分呢?她真的很想揪住蘇南的領子問,你到底要不要走?你到底要不要娶我的妹妹?可是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從蘇南出現在她面前的那刻起,她的心就亂了,她現在只希望蘇南在,離開她的世界,還她一份寧靜,她要一個新的開始,卻不是和蘇南。

  蘇南看著夏秋滿滿的都是懇求的眼睛,和那眼角眉梢的疲憊。他突然清醒了過啦,他在幹什麼?他在逼夏秋。他的愛他的追求他的悔恨,甚至他這個人對於夏秋而言都只是一段傷痛的回憶,他所有自以為是的挽回不過是在逼迫夏秋去面對那些她想要遺忘的過去,蘇南踉蹌的退後兩步,突然不知道自己到底該做些什麼?

  「小秋,你愛葉磊嗎?」蘇南看著那拿著水向他們走來的男人。一個溫柔體貼的男人,不會傷害夏秋可以讓夏秋微笑的男人。

  「我會試著去愛他。」夏秋低下頭,沒有看蘇南,她會努力的,努力去接受葉磊的愛,努力去學著愛葉磊,努力地給自己一個全新的開始。

  「不,不要去愛她,小秋,不要。」蘇南拚命地搖頭,他不知道自己這句話是在對夏秋說還是在對自己說的,他不能接受這個答案,只要一想到這個可能就覺得頭疼,葉磊拉著夏秋的手走回酒店的那一幕還深深地刻在他的腦海裡面,揮不走,趕不去。夏秋只給他留下這一幕就讓他痛不欲生,可是這五年來,他留給了夏秋多少幕這樣的情境呢?連他自己都記不清了,他罪孽深重,他根本不值得夏秋去原諒,可是他也沒有辦法放手,他像一隻關在籠子裡面垂死掙扎的困獸,他到底該怎麼辦?

  「蘇南,恭喜你啊!」葉磊把一瓶水遞給蘇南,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蘇南和夏秋都愣住了。

  「恭喜什麼?」恭喜他被徹底的否定了嗎?

  葉磊打開礦泉水,喝了一口,潤潤嗓子,繼續報告這個好消息。

  「剛才接到了孟先生的電話,希望我去參加她女兒的訂婚宴,我這才直達原來你要娶的女人是孟先生的女兒啊。」葉磊和孟宵算得上是忘年交,他還真沒想到蘇南要娶的女人竟然是孟先生的女兒。葉磊看著夏秋,他突然理解了蘇南為什麼要娶孟依然,那個女孩真的太像夏秋了。但是那是一個沒有憂愁的夏秋,而不是現在這個讓人心疼的夏秋。

  「你說什麼?什麼訂婚宴?」蘇南一頭霧水,為什麼他什麼都不知道?

  「怎麼,準新郎追前女友追的太用心了,都忘了自己的小新娘了嗎?說是這個月月底,蘇南,你還是趕快回去準備準備吧。」葉磊拍怕蘇南的肩膀,一副好哥們的架勢,內心卻是笑開了花,他可真是佩服蘇南,自己那些破事兒還沒有擺平,就跑過來追夏秋,你憑什麼?內院起火了吧,安生不得了吧?

  「蘇南,你回去吧。」夏秋低著頭在沙地上面劃著,她的妹妹要訂婚了,她應該祝福的,可是她說不出口。

  「小秋,我不會娶孟依然的。」蘇南低頭看著夏秋的發旋,這輩子除了夏秋他不會娶任何女人。

  「和我有什麼關係呢?」夏秋抬頭看著蘇南,你,孟依然,跟我有什麼關係呢?一個不打算再愛的男人,一個或許永遠都不會相認的妹妹,和她還有什麼關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