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夏秋覺得蘇南對她越來越好了,可是這種種的好讓她無力承載。其實蘇南一直都是這麼好的,只是以前她能夠心安理得的接受這樣的好,這樣的疼寵,這樣的愛,可是現在卻不能了,蘇南對她的好會讓她覺得疼,會覺得負罪,覺得愧疚。最怕的就是接到蘇爺爺蘇媽媽的電話,那一聲聲問候讓她連心都揪到了一起,那些從雲安寄來的高檔補品被蘇南一鍋鍋的熬燉好端到她的面前,可是對於夏秋來說,那比讓她唱毒藥更痛苦。
夏秋沒有勇氣告訴蘇南真相,她甚至沒有勇氣再去醫院檢查,她把自己裹在一個殼兒裡面,什麼都不想面對。不想面對蘇南的好,不想面對不能生育的痛苦,更不想面對那一雙雙充滿期待的眼睛。可是好像這個世界所有的人所有的東西都在提醒她,他們想要一個孩子,想讓她生一個孩子,可是她做不到,不是她不想,而是她無能為力。
她又一次輸給老天爺輸給命運了嗎?她甚至開始厭倦那些曾經讓他們快樂的情事,在那樣的歡愉的背後她背負了怎樣的罪?這個秘密壓得她快要喘不過氣了,她甚至不敢把他告訴任何人。夏秋的笑容一天天減少,即使笑著的時候也能讓人品嚐到那份苦澀,夜幕降臨,蘇南看著懷中沉睡的人,那緊鎖的眉頭讓他整個心都疼了。
「今天帶你去個地方散散心,你最近太累了。」清晨夏秋在蘇南的懷中醒了過來,男人在她的額頭上印下溫柔的早安吻,手指揉捏著她的臉頰。
「去哪裡?」夏秋扯開蘇南搗亂的手,揉了揉自己的臉。
「秘密。」不等夏秋回答,蘇南的唇已經落在了夏秋的唇上,纏綿悱惻的親吻著,朝霞害羞的把房間染成了曖昧的淺粉色。
車子開出喧囂的城市,公路兩邊已經看不到高樓大廈。入眼的是讓人心曠神怡的密林山川,滿眼的綠色,或深或淺都是那麼充滿生命的氣息。車子停到了一處農宅的外面,夏秋好奇的向外望去,小小的農家院被一片菜地包圍著,旁邊還有池塘和果園。
「還以為找不到呢,看來我記憶還是不錯的,下車吧,這兒的小雞燉蘑菇做的好吃的很。」蘇南曾經被客戶在這裡招待過,現在很多人都喜歡返璞歸真的農家樂,可是很多地方農家樂的家主總給人市儈的嘴臉,平白讓人掃了興,倒是這裡是個不錯的地方,蘇南對這裡的家主格外的有印象。
「老頭子,來客人了。」一位老大媽走了出來,招呼著這對兒年輕的男女,不一會兒一位老大爺也走了出來,詢問著兩個人要吃些什麼,要留宿嗎。
「大娘大爺我之前來過你們這兒的,吃得好這不又帶著家裡的那口子一起找來了嗎?」蘇南一句話立刻讓大爺大媽樂開了懷,趕緊招呼兩個人進屋裡面坐著,剛摘下來的新鮮櫻桃和草莓也端了上來。
蘇南點了小雞燉蘑菇,紅燒鱘魚,涼拌小野菜,家常豆腐和西紅柿雞蛋湯,來這種地方就是吃這種家常菜才有味道。大爺大媽接了菜單就出去忙了,蘇南把洗乾淨的草莓去了葉塞到了夏秋的嘴裡面。
「這地方倒是挺好。」草莓很甜,夏秋眯起了眼睛,透過窗戶看著大爺彎著腰在院子裡面抓那紅蹦亂跳的小雞仔。
「等我們老了也弄個這樣的院子好不好?養點花草,種點兒菜,養魚養雞也挺有意思的。」蘇南看著夏秋,彷彿看到了老了的他們,在這樣的院落裡面怡然自得的過著晚年。
「你們年輕人倒是想的遠啊,我和老伴兒在這院子住了快有二十年了,這一輩子都是莊稼人,其實啊過的也挺好,你們城裡這污染那污染,這病那病的,哪裡有我們這些莊稼人結實啊。大爺抓了雞撈了魚交給老伴兒去收拾了,自己就跑過來和這對兒年輕人嘮磕。
「這裡就您和大媽兩個人嗎?」夏秋有些好奇,他們來了這麼久並沒有看到其他人出來幫忙,兩位年近花甲的老人會不會太辛苦了。
「一直就我們老兩口,習慣了,過的挺好。大爺泡了壺茶,給夏秋蘇南各自倒了一杯,自己也端著杯子喝了起來。
「孩子不在身邊嗎?」夏秋品了一口茶並不是什麼上等的茶葉,不過卻別有一番滋味c
「沒孩子,年輕的時候生過一個,結果沒養活,一歲都不到就生病死了,後來就我們老兩口,也挺好的。」大爺的臉上並沒有愁苦的模樣,他看著在廚房間忙碌的身影,溫柔的笑了c
「不會寂寞嗎?」夏秋的眉頭不自主的皺緊,蘇南捧著茶杯,一直很安靜。
「怎麼會寂寞呢?這輩子有她陪著我就夠了,你們聊著我去廚房幫幫她。」大爺起身出去了,可是那句話卻依舊縈繞在夏秋的耳邊,這輩子有她就夠了,她抬頭看著蘇南,蘇南也在看著她,她突然有些明白,什麼才是最重要的。
回去的路上夏秋一直很安靜,蘇南也沒有說話,車裡面流淌著溫柔的樂曲,讓人的心都變得柔軟了。
「蘇南,我有話對你說。」這一路上夏秋想了很多,想她和蘇南這十年,想他們的快樂與哀愁,是什麼讓他們痛苦,不就是當初自以為善意的隱瞞嗎?不就是她對蘇南對自己的不信任嗎?難道她還沒有受夠教訓,還不懂得什麼是最重要的嗎?說白了這次根本不是上天對她的懲罰,而是對她另一次的考驗,過去了就是雨過天晴,
過不去就是另一場災禍,夏秋的手有些發抖,她差一點犯了另一個錯。
蘇南把車子停到了路邊,他伸出手拉住了夏秋的手,放在自己溫暖的掌心慢慢的揉捏,他一直在等著夏秋開口,等著她主動說出來。
「前幾天我去了趟醫院,醫生說我可能不能生育。」夏秋低著頭,原來說出來並不是那麼難,壓在胸口的那股子濁氣被吐了出來,只是她依舊不敢去看蘇南的表情。
「原來只是可能啊,我還以為已經確診了呢,嚇我一跳。」蘇南把夏秋的身子轉了過來,讓她看著自己,看著自己的眼睛。夏秋有些讀不懂蘇南話中的意思,難道蘇南知道?
「小笨蛋,我怎麼會不知道呢?我是你的丈夫,是你的枕邊人,我會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嗎?」以前不知道是因為他笨,他自大,他的心被矇住了,可是現在他全心全意關心的都是身邊這人,怎麼會不知道她心裡面的苦呢?
愚人節那天蘇南就覺得夏秋不對勁了,夏秋是有分寸的人,那種玩笑不是她會開的。那個晚上夏秋睡著後蘇南看著夏秋染血的手腕,說不出的心疼,他知道他的小秋一定受到什麼打擊了,再想起晚上夏秋說到孩子的表情,蘇南的心開始不安了。
夏秋並不是一個善於偽裝的高手,每當提到孩子這個話題的時候,她眼中的愁苦是騙不了人的,有的時候蘇南看著夏秋一個人坐在客房撫摸那張嬰兒床,臉上的表情不是期待而是絕望。他隱約知道或許他們不會有孩子了,他承認那個時候他的心也很痛,不過並不完全是為了孩子,更多的是為了夏秋,十七是夏秋這一生的痛了,他知道夏秋比誰都更想要再擁有一個孩子,再當一次好媽媽。
「你今天是故意帶我的?「夏秋睜大眼睛,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蘇南,她以為今天只是巧合的,原來卻是這個人的用心良苦。
「他們很幸福不是嗎?就算沒有孩子,他們依舊過的很快樂,因為他們和自己最愛的人在一起,這才是最重要的,也是我想要對你說的,小秋,你才是我最重要的。」他沒有去逼問夏秋什麼,他只是要讓她明白,對於他而言孩子是他們血脈的寄託,是愛的結晶,卻不是最重要的,這一生,他最重要的是眼前的人,他要給她幸福,而不是壓力和痛苦。
「蘇南,我,」夏秋哽嚥了,再也說不出更多的話語,眼淚順著眼角一滴滴的流下,她握緊蘇南的手,把自己的臉埋在那溫暖的掌間,心裡面漲的滿滿的,她真的好幸福,被這樣愛著,珍惜著,真的太牽福了,也太幸運了。
「乖,不哭了,再說你也說是可能啊,現在醫學這麼發達,先進的技術這麼多,總是有辦法的,我們一起試試好嗎?」蘇南用手抹掉了夏秋眼角的淚珠,揉了揉夏秋柔軟的頭髮,他都做好最壞的打算了,可是現在並沒有到絕望的時候,他們還有希望的,即使這希望破滅了,他也不在乎,只要夏秋在他身邊就夠了。
「蘇南,你也是我最重要的。」夏秋抬頭看著蘇南,看著他的眼晴,為了最重要的你,我不會放棄,也不能放棄,她握緊蘇南的手,她不是一個人在和天鬥,她有蘇南陪著,有她最重要的人在。即使沒有孩子,她還有蘇南,還有這個人願意陪她一生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