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靈芝眉間一緊,徐徐睜眼又閉上,感覺胸口悶得難受。
等她在渾沌中看清天花板,剛想撐起沉重的身體,一驚,打滷面正坐在被子上,壓著她胸口的位置,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阮靈芝無奈的鬆一口氣,抱起它放到床下去,她坐起來後腦勺一陣鈍痛,逐漸恢復意識後,昨晚的情景鋪天蓋地而來。
她記不清具體的對話,只記得她把梁安拽進車裡,然後整個人掛在他身上,膝蓋夾著他的胯骨。她很冷,像汲取溫暖般緊挨著他的胸膛,他沒有生理反應就怪了。
梁安抱著她,手掌順著她誘人的腰線往上游走,捉住她纖細的手腕,反客為主地將她壓在椅背裡,低頭鼻尖蹭過她耳後,灼熱的氣息發酵在空氣中。
輕輕的吻落在她頸部的線條,她攥緊梁安肩上的衣料,冰涼的肌膚仿佛烙燙下一個個印記,感知與接觸,像電流通過血管,抓不到的癢遍布全身。
這時,胃裡陡然翻騰,一股酸意涌上食管,她立即推開梁安,翻身打開車門。
她跌跌撞撞地撲向花壇邊,梁安驚得趕忙下車,同時脫去自己的外套,披到她身上,順便扶住她,一邊拍著她的背。
路燈離得不遠,但是天黑像濃稠的墨汁,燈光也顯得微弱,隱約傳來電視轉播著球賽的聲音。
阮靈芝吐完腦袋清醒許多,只是腳底有些飄,剛剛踉蹌的直起腰背,身邊的人就強行給她穿上外套,再唰的一聲把拉鏈拉到她下巴。
清醒的時效不到兩秒,她頭一沉,朝著梁安胸膛靠去。
接住她下墜的身體,梁安嘆一口氣,將她攔腰抱起,回頭拿出她的包,再踢上車門。
爬上樓梯在家門前,阮靈芝掙扎著要下來,還知道自己掏出鑰匙開門,細高跟踩進屋裡噠噠作響,她兩腿分別一甩,兩隻高跟鞋就被甩得老遠。
阮靈芝迷迷糊糊地洗漱完,扒下身上的衣服丟在地上,隨便抓來一件睡衣,換上就鑽進被窩,昏昏沉沉地睡去,就當床外的一切都不在她管轄範圍內。
房間外面傳來關門聲,她停止回想,掀開被子下床。
走出房門,她看見梁安一手拎著kfc的紙袋,一手扶著墻正脫鞋,他發現阮靈芝後,立即笑起來,舉著紙袋說,「早餐。」
阮靈芝半懵半醒地點點頭,轉身去浴室洗漱。
從衣櫃裡拿出乾淨的裙裝換上,她腦子還有點迷瞪,直到走出來看見陽台外頭晾著她昨天穿的襯衣和裙子,再瞥一眼門口的鞋櫃前,她的那雙高跟鞋,整齊的擺在那裡。
阮靈芝這下徹底反應過來,仿佛看到梁安面對她亂扔的鞋和衣服時,一臉茫然的模樣。
不是老夫老妻的關係,這種行為,讓她此刻難為情到想挖個坑把自己埋起來。
阮靈芝在餐桌前坐下,看著他身上穿的還是昨晚那套,只是劉海塌下來遮住眉毛,長及眼睛,氣質變得溫順柔軟。
她不知該如何開口時,梁安已經從紙袋中將食物拿出來擺在桌上,說著,「我怕你晚上出什麼事,所以就沒有回去。」
沒拆開的漢堡,散髮著濃濃的芝士香味,誘惑她伸出手去。
梁安迅速按住她的手,推來一碗雞肉粥,把漢堡帶走,說道,「你喝粥。」
阮靈芝扁著嘴,打開粥碗的蓋,突然想到,「昨晚你睡哪兒?」
梁安口吻隨意的答道,「你旁邊。」
她的神情怔住。
隔一秒,他笑起來說,「沙發。」
阮靈芝低眸,握著勺子舀起粥來,往嘴裡送去前,故作漫不經心的說,「下次可以睡我旁邊。」
梁安立刻眼睛一亮,「那你今晚還喝酒嗎?」
「不喝!」
阮靈芝嘗一口粥,記起扭頭看一眼,沙發墻上掛的鐘。
梁安順著她目光望去,幾乎沒有間歇的跟著說道,「我的車在樓下,送你去公司,不用著急。」
雖然他這麼說,阮靈芝還是用比平時快一些的速度,解決著早餐。
同時,她留意到梁安有些欲言又止。
阮靈芝不解的皺眉,「你想說什麼?」
梁安眉骨一揚,「沒有,就是……」
頓住,他抿嘴止笑,認真的說,「你新買的內衣,挺好看。」
阮靈芝怔愣片刻,問,「你怎麼看到的?」
梁安摸摸眉毛,一邊說著,「你昨晚……」一邊按照記憶中的畫面,做著扒開衣服的動作。
阮靈芝沒等他比劃完,轉身跑到沙發前,拿起靠枕朝他砸過去,喊著,「流氓!」
梁安接住靠枕,反駁著,「是你讓我看的!」
阮靈芝張口猛地吸氣,再撿起一個靠枕,準備扔出去,「我讓你看,你就看了?」
梁安理直氣壯,「我怎麼可能不看!」
話音剛落,他又接住一個迎面飛來的靠枕。
梁安立馬起身,三步就跨到沙發前,阻止她即將拋出最後一個靠枕,她揮起另一隻手,反被他扣住手腕,兩人相互抵僵著。
阮靈芝敵不過他的手勁,尖叫著,「你哪來這麼大力氣!」
梁安輕而易舉地將她放倒在沙發上,他抬起膝蓋,壓在她兩腿間空出的地方,呼吸近在咫尺的距離,他嗓音低沉,「因為我是男人。」
阮靈芝咬了咬脣,軟聲軟語的說,「我還要上班呢。」
他的氣勢瞬間被澆熄,無力地趴下抱著她,把臉埋在她肩頭。
阮靈芝抬起胳膊環住他,越想越有趣,忍不住笑起來,「我為什麼會給你看內衣。」
「別再說了。」梁安很快地站起來,轉身離開沙發。
來不及看到他的表情,但是看見他的耳朵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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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兩點,落地窗外是冬日暖陽。
阮靈芝專注地看著屏幕,輕敲著鍵盤的雙手停下,扶著頸部轉動幾圈。
拿來馬克杯,發現裡面沒水,她站起身走去茶水間時,路過前台,毛倩倩衝她招招手。
「靈芝姐,我前幾天網購的零食,你嘗嘗。」她說著,拿出一隻包裝精緻可愛的盒子。
阮靈芝好奇的問,「是什麼?」
毛倩倩打開盒子,同時回答,「馬卡龍,它的另一個名字是,少女的……」
她說到這打住,兩手在自己胸前,像抱兩顆球一樣的比劃。
阮靈芝捏著馬卡龍的手,看見她的動作後,就這麼頓在嘴邊。
接著她咬下一口,害羞的撇開頭趕忙回去辦公室,留下神情懵懵的毛倩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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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高峰期的地鐵站,陌生的面孔或靜靜等待,或忙碌著自己的事情。
列車停在眼前,她跟隨著人群上車。
擁擠的車廂,連有人咳嗽都仿佛看見病菌在傳播,列車行駛到站點停下,擠過阮靈芝面前。
她往後退步時,腳下不穩地向旁邊傾倒去,所幸及時被身邊的人扶一把,她先說了一聲『謝謝』,抬頭看見一個長相清俊,皮膚白淨的少年,他外套裡穿著校服,身高快趕上梁安。
他輕點頭作回應,隨後轉向車門,抬手按緊耳機。
阮靈芝也不再留意他,握緊扶手,即將關門的提示音響起。
第二天中午,她抱著一箱玩具樣品,站在一間攝影工作室門口。
兩扇木門旁掛著一塊白板,嵌著工作室的名字:morning。
阮靈芝推開一扇木門走進去,環顧四周,與其說是工作室,更像一間小工廠。
耳邊傳來聽見喀嚓喀嚓的快門聲,她循聲看去,打光板旁邊是一個女生的背影。
阮靈芝走過去說著,「您好,我上午打過電話的良嘉公司。」
女生聞聲舉著相機轉身,把她看得一愣,「安熹微?」
阮靈芝脫口而出的這個名字,是她年少時最要好的玩伴,初中同校不同班級,但是她們兩家住得近,一起上學下課,無論誰的老師拖課到多晚,都會等著對方,一起尖叫著跑過漆黑的弄堂,週末一起看著電視放聲大笑。
後來安熹微一家移民去新加坡,在交友軟件沒有現在如此發達的年代,失去聯絡。
女生眨眨眼,「你認錯人了。」
阮靈芝『哦』一聲,然後說,「不好意思。」
安熹微拉住她,笑得開心,「你真信啊!」
「我信啊。」說著,阮靈芝也忍不住笑起來。
久別重逢的時間裡,她們聊起來沒完沒了不知疲倦,多半在回憶往日充滿趣味的小事,默契的就像時光從未流逝。
而阮靈芝差點忘記自己來這裡的目的,她一拍手掌,站起來把一箱玩具樣品交給安熹微,剛準備開口,工作室的門先被人推開。
阮靈芝回頭看去,進來的男生,很像昨天在地鐵上遇到的少年。
自從得知有種一病叫臉盲以後,她對自己辨別人臉的能力,越來越不敢肯定了。
他走到安熹微身前,遞給她一樣東西。
安熹微接過他手裡的鑰匙,「謝啦。」
他叮囑說,「早點回家。」
安熹微抬手,比出一個ok的手勢。
他轉身離開時,與阮靈芝的視線,有一瞬間短促的交集,兩人都顯得平靜的略過。
男生走出工作室後,安熹微冷不丁的說道,「他是我弟弟,李若尋。」
阮靈芝詫異的睜大眼睛,「你什麼時候有個弟弟了?」
安熹微語氣淡淡的解釋道,「三年前我爸去世了,跟著我媽就再婚,我和他是重組家庭的孩子。」
她輕描淡寫的說著,阮靈芝卻是扎紮實實的愣住。
「沒什麼接受不了,矯情只會讓自己過得不舒坦,我現在的爸爸挺好,有房有車還有錢。」安熹微喃喃著,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似有若無地嘆口氣,安熹微聳肩,抱著一箱玩具向拍攝台走去,突然回頭問她,「晚上你忙嗎?」
阮靈芝偏頭,「如果你要和我吃飯的話,我可以不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