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了?
這是易緹的第一想法。
因為女孩的雙頰浮現出病態的紅。
但隨即,她又推翻了這個結論。
因為她清楚地看到,一隻大手正搭在女孩的大腿上,還在一路往上滑動。
這個變態!
她瞬間就怒了,對於大部分女性來說,這類人比殺人犯還要可惡!
易緹當時就想站出去,卻晚了一步,因為女孩旁邊的一位中年人已經喝道:「你在做什麼?」
雖然車上擁擠,但女孩周圍還是瞬間讓出了一片小空地。
因為最後一排位置較高的緣故,易緹稍微站起身,就看到了那個罪魁禍首,居然是一位三十多歲的中年人,穿著白襯衫黑西褲,戴著一副框架眼鏡,手中還提著一隻公文包。如若正常走在路上,絕不會有人相信他會做出這種事。
在眾人的圍觀中,他訕訕地收回手,乾笑了兩聲:「誤會,誤會。車上人太多,手一不小心就撞上去了。」
幾乎在他鬆開手的瞬間,女孩鬆開欄杆,朝人群中跑去,幾位大媽接住了她,低聲安慰了起來。原本驚怕交加的她陡然獲得了安全感,「哇」的一聲就大哭了起來。
「誤會什麼?」一名看不過去的中年女性說道,「你分明就是故意占人家小女孩的便宜!」
「就是,無恥!」
「司機,轉向,把他送公安局去!」
「就是,送公安局!留著還不知道要禍害多少小姑娘!」
……
有的時候,圍觀者其實並不冷漠,但真的缺少一個帶頭人。這大概是因為每個人從小學習的文化中有一句話叫做「槍打出頭鳥」,但一旦真的有人站出來,就會有人接二連三地跟上。就像此刻,群情激奮,恨不得立即把這中年人就地正法。
就在此時,又有人喊道:「司機,有人身上還有事,你先在這裡停一停,讓有急事的人下車,我們陪你一起把他送去警察局。」
這話一說,不少人紛紛點頭。
司機果然在最近的站台把車給停了下來,眾人虎視眈眈地圍著那中年男子,確定他不會趁機溜走。與此同時,一些人從後門陸續走了出去。
就在此時——
「等一下。」
突然被塞了一個小紅葉在懷中的易緹眨了眨眼眸,注視著良晨,他正抓住一位青年人的手腕。
「你做什麼?」那青年人約有二十三四歲,看起來雖然說不上帥氣卻很是爽朗,屬於讓人一見就心生好感的類型。
相較而言,抓住人不放的良晨倒更像是中二病發作的少年。
易緹為此強烈的反差而默默點了根蠟燭。
「你就想這麼走了?」
「你什麼意思?」
「我是說,」良晨嗤笑了聲,手直接扯住青年腰間的運動挎包,往下那麼一倒,「至少該把這些東西留下來吧?」
一堆錢包就這樣落在了兩人的腳邊。
車上關注著這一幕的人都驚呆了。
「那是我的錢包!」
「還有我的!」
「我的也是!」
「什麼時候?」
……
青年見機一秒,甩開挎包的帶子就想逃跑。早有準備的良晨又怎會讓它得逞,直接一腳把他踹到了車中趴好,而後踩在了他的背上,手指中年男:「這兩個人是一夥的。」
中年人臉色大變。
到了這個地步,誰也知道事情是怎麼一回事了。
簡而言之,就是一人製造騷亂,另一人趁機偷竊。
原本還以為自己「看了場勇鬥色狼」好戲的人們面面相覷,這年頭賊都開始看柯南了,智商「唰唰」地往上漲,他們一不小心就上鉤了。
好在有那位少年……
於是眾人感謝之。
「小朋友你哪個學校的?」
「應該讀高中了吧?」
「真聰明。」
……
良晨:「……」早知道就不管這些蠢貨了!!!
易緹:「……噗!」捂嘴。
她這一笑,就捅了馬蜂窩,某人立即轉頭對她吼道:「不許笑!!!」
於是又有人小聲地議論了起來。
「那是她姐姐和弟弟吧?」
「長得不怎麼像啊。」
「是啊,兩個弟弟比較好看。」
……
易緹:「……」別這樣,太殘忍了吧?
良晨的臉色反倒由陰轉晴,這種幼稚的心情易緹覺得她能理解,大概就是「看到你不好了,我就好了」,他踹了踹腳下的人,問道:「有繩子嗎?把他們綁一起送走。」
「我有,不過不夠長。」
「我這裡也有,接一起吧。」
眼看著兩人就快要綁上,易緹的心中突然覺察到一絲不對,她連忙在車中觀察了起來。而後只見一名年輕女性將剛才那受害女孩扯到了一邊,拿起刀就架在了她的脖上:「都不許動!把他們給我放開!」
雖然已經是一名修真者,但易緹的經驗無疑還是不足。
就像之前,良晨很快就發現了那年輕人的小動作,而易緹則是通過他才發現的。
就像此刻,她雖然有了些許預感,卻沒能立即找到目標。如果是平時,良晨也許可以,但車中人多味道也大,極大地混淆了他的嗅覺,以至於沒能辨別出三人身上的味道有交叉。
毫無疑問,這女孩也是共犯。
但這樣一來,就說得通了。
這幾人的計畫應該是這樣的——先由中年人吸引人們的注意,再由青年人偷錢包下車,最後,這女孩主動喊破「我錢包丟了!」,引發連鎖反應。自身利益全部遭受了損失,人們的注意力就全部轉移到了偷錢包的人身上,中年人也許可以趁機逃跑。如若不行,女孩還可以因為「錢包丟失」而急病發作,類似的方法多得是。
東西丟了,車上又有急病患者,誰還有心情管一個痴漢?
這方法無疑是很安全的,因為剛才下車的人不止年輕人一個,再加上他清爽的外表,正常人都不會覺得他是小偷。就算懷疑也晚了,他下車找個地方把錢包一處理,誰能找到證據?
女孩隨身的包裡有「藥」,吃上兩片就可以脫身,誰會懷疑一個病人?
而哪怕計畫失敗,中年人最終還是被送去了公安局,那又如何?別看他打扮斯文,做這種事的,一般也就是個無業游民,而他所犯的罪行也不算大,頂多是關上幾天拘留所,交點罰款,對他這種人來說不痛不癢。
這計畫不可謂不完備,但可惜的是,中途出了個良晨。
眼看著兩個同夥即將因為「計畫犯罪」被抓,最後一名女犯人一急之下就出了昏招,劫持了人質。
原本在姐姐阿姨奶奶們的關懷下已經停止哭泣的女孩,下意識又哭了出來。她也是真倒霉,因為身體不舒服早退,卻在路上遇到了變態,而後又遇到這種事。
小女孩的心靈本就脆弱,更別提又遭受這接二連三、一次比一次嚴重的打擊了。
「不許哭!」年輕女性也是狗急了跳牆,她下意識就把刀緊了緊,一股鮮血順著女孩的脖項就流了下來,「再哭就弄死你!」而後對著人群喊道,「把他們兩個放了!」
而良晨作為「重點關注對象」,壓根沒法動,因為一動就會引起對方的強烈警惕。當然,他也並非沒其他辦法,只是,他不想在公開場合展露出超越人類理解範圍的能力。
易緹覺得,自己應該能做到點什麼。
她拿起包,小聲地說道:「塞西爾,我要去了,待會麻煩你配合我。」
一條觸鬚從裡面伸出,纏繞住了她的手指,輕而溫和的聲音傳出:「小緹,小心點。」
「嗯。」
「別擔心,我一定不會讓別人傷害到你的。」聲音雖然小,卻很堅定。
易緹自然而然地就笑了:「我知道。」所以她一點都不害怕。
下了決定的她放開小紅葉,輕聲說道:「能自己照顧好自己嗎?」
小紅葉抿緊雙唇,用力地點了點頭。
「好孩子。」易緹下意識伸出手,揉了揉他的頭,頭髮很順滑,摸起來很舒服。
出乎意料的,並沒有被拒絕。
之後,她深吸了口氣,朝那邊走去。
「你也別過來!」年輕女性一看到她就警惕了起來。
易緹抬起雙手:「你別緊張,我不動,只是想說——能拿我和她交換嗎?」說話間,她指了指那女孩,「你看,你們即使下車,也會被抓,所以需要一個可以跟著你們一起走的人質。她還在生病,而且脖子還受了傷,肯定會拖累你們。我就不一樣了,我的身體很健康。」
「……」
「你看,她脖子流了很多血,萬一出事怎麼辦?我知道,你只是想逃走,並不真的傷害到人,對嗎?」易緹放柔語氣,努力讓自己的話聽起來像是為對方著想,「偷竊而已,就算被抓住了也不是什麼大事,但如果傷了人,就不一樣了。」
年輕女性下意識看了看女孩已經被鮮血打濕的衣領,看來有些心動。
「而且你看,」易緹又指了指良晨,「我是他姐姐,如果我做人質的話,他一定不敢輕舉妄動。」
良晨:「……」咬牙間,他默默給了易緹一個凶狠的眼神——之後再和你算賬!
年輕女性似乎更加意動,但驀然又警惕了起來:「你是他姐姐?!給我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