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緹屏住呼吸,想看這滴來自若干光年之外的血液會不會同樣被吸收。
答案是肯定的。
不過,蛋在吸收了這滴血後,停止了搖晃,好像吃飽了一樣。
塞西爾稍微感受了下,說道:「裡面傳來的波動很均勻,像是睡熟了。」
「……」
她無奈地看著那顆剛好被他一手掌握的蛋,心想裡面不會是一隻濃縮體型的豬吧?否則怎麼會吃飽了就睡。
「你手怎麼樣?」因為傷口微小的緣故,她的手指已經自然痊癒了,「要不要我幫你弄下。」
「嗯。」塞西爾立刻朝她伸出了手指,上面的針孔清晰可見。
易緹拿出一瓶回春藥水,剛打開瓶蓋,就看到他居然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她瞬間無語了:「你對我的藥是多沒自信啊?」
「不是。」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小聲說,「我以為你要像剛才治療自己那樣治療我的手指。」
「剛才?」有嗎?易緹稍微回想了下,臉驀然紅了。她輕咳了聲,「那不是治療好麼?!」只是下意識地把吮傷口而已,這傢伙都在想些什麼呢。
「是這樣啊。」低頭。
易緹才想望天,就更加無奈地發現,這傢伙的手指在下一刻也自然痊癒了。
「塞‧西‧爾!」她咬牙。
行啊!
學會跟她玩這一套了!
怪不得現在的家長總說小孩子不能上網,看把他帶壞成啥樣了!
被發現的外星人立刻發出了「呼咻呼咻——」的聲音,易緹卻在他融化之前一把揪住了他的雙頰,拚命拉扯著:「不許融化!」以為這樣就能逃避嗎?哼,太天真了!
「……」
可憐才融化了一小半的塞西爾不得不恢復擬態,被易緹壓在沙發上拚命地……揉大臉!不得不說,皮膚好就是吃香,完全停不下來腫麼破?
「咳!」
「咳咳!」
「咳咳咳!」
……
連咳了十幾聲都被忽視的某人淚流滿面:這兩人也太旁若無人了吧!摔!太壞了!太過分了!成心欺負單身狗啊這是!
他憤怒啊,悲傷啊,他……無能為力啊!於是默默地拖著毛巾,徑直走入了自己的房間中,留下了一個悲桑的小背影。
被洗刷地非常乾淨的阿姜蹲坐在他肩頭,尾巴一掃,纏繞住他脖子,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
大概是被這哈欠傳染了,易緹瞬間也感覺到了睏意,於是決定暫且放過學壞了的某人,想去睡個覺養足精神再說。
於是,那被「蹂躪」過N次、衣服凌亂,臉頰紅彤彤心跳「彭彭彭」的外星人,就這麼無情地被「拋棄」了……點蠟!
易緹臨睡前照舊給老哥打了個電話,不久後就進入了夢鄉。
不知過了多久,她突然覺得有哪裡不對,這種感覺促使其猛地睜開了雙眸,而後只見一個黑影靜靜地站在床邊,正朝她伸出手——
「啊……唔!」尚未出口的尖叫,被一隻手一把摀住了。
一接觸到這熟悉的溫度,易緹就冷靜了下來。
說來也是,除了這傢伙,誰還能在她好無察覺的情況下打開門(或者鑽進門?)走到床邊。正常情況下,陌生人一進院子,現在的她就能立即察覺到。這大概就是所謂「修真者的直覺」,對周圍事物發生的輕微變化有所感應。而塞西爾的氣息對她來說是相當熟悉並且習慣的,所以除非極近,否則她在睡夢中壓根不會覺得有什麼問題。
任誰在睡夢中被吵醒都不會覺得很痛快,她也是如此。不過,他一直非常在意她的情緒,從來不會做出任何讓她覺得困擾的事情。所以,易緹相信,他會來就一定是有什麼事,於是迅速壓制住了心中下意識冒出的火氣,扯下他的手,問道:「有什麼事嗎?」
塞西爾從睡衣中扯出了一隻毛線袋子,倒出那顆會吸血的神秘蛋:「它好像要孵化了。」
「哦……」易緹點頭,驀然瞪大雙眸,「啥?」才吃飽就要生?這貨到底是什麼動物啊!
「雖然不想吵醒你,雖然可以錄下來,但是,」青年露出一抹溫柔的笑容,「我覺得小緹如果錯過它的出生,一定會覺得可惜。」
易緹不由也笑了。
沒錯,就是這樣。
她看了眼穿著單薄睡衣、僅批了件外套的塞西爾,往裡側挪了挪,空出一個位置,拍了拍:「坐這裡。」反正這是雙人床,坐兩個人綽綽有餘。
「……可以嗎?」
「不要就算了。」她都不介意,他彆扭個什麼啊!而且,不是她小看他,這個光是親親小臉就能高興好幾天的單純傢伙,就算上了床能做什麼?撐死也就是想儘量離她近一點。
塞西爾坐到床上,偷瞥了下她的肩頭,悄悄地往那邊蹭了蹭。
易緹:「……」看吧!
她拿起一旁的抱枕,豎著放在他的身後,順帶把自己的枕頭也豎起來給自己靠。而後拉起被子,一路蓋到兩人的胸前位置。
與此同時,某隻外星人的髮絲輕輕動了動,將放在不遠處凳子上的披肩「扯」了過來。
易緹配合著坐直身體,任由他用大大的毛線披肩把自己裹起來。
而後,兩人並肩靠在了一起。
塞西爾取下一直掛著的毛線袋放在被子上,又動作輕柔地將蛋放在了它的上面。
兩人聚精會神地……盯!
雖然微弱,但那隻蛋的確在微微地顫動著,就好像裡面的生物正在一點點地撞擊著這曾經保護它如今卻束縛著它的外殼。
每一下的聲音都是那麼微小,如果不仔細去聽壓根感覺不到。
但每一下又都是那麼鼓舞,讓人情不自禁地想要為這個即將「誕生」於世界上的小生命加油。
然而,這種事別人是無法幫忙的。
隨著那抖動的頻率從小到大,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著。
幾個小時就這樣過去了。
直到床頭的鬧鐘時針指到了六點的位置,一聲清脆的響聲驟然響起,在兩位一直盯到現在的人聽來,這聲音簡直仿若驚雷,在耳中一遍遍地回想著。
與此同時,一條清晰可見的裂縫出現在了蛋殼上。
易緹深吸了口氣,壓抑住想要一把掰開殼的衝動,安靜地等待著,手卻不自覺地越握越緊,幾乎把床單扯成了一團。意識到這一點時,她不禁失笑,再低頭一看,某個傢伙也和她差不多。
她鬆開床單,將手放在了他的手上。
他濃密的睫毛輕顫了下,轉過頭看了她一眼,反過手,握緊。
在這種激動又忐忑的等待中,終於……
有什麼東西破殼而出。
易緹定睛一看——
「毛?」
沒錯,出現在她眼前的正是一團白色的絨毛。
她鬆了口氣,不管怎樣不是豬真是太好了!而且,已經變成「絨毛控」的她現在對這種毛茸茸的小動物完全沒抵抗力啊!到底是什麼呢?小貓?小狗?小老虎?小熊貓?
就在她不停地發散思維時,這只生物也完全地呈現在了二人的視線中。
「……毛。」
全是毛!
都是毛!
這完全只是一團毛吧喂!
她沒誇張,這只新誕生的小生命渾身上下除了毛就是毛,看起來完全就是一隻白色的毛球!不對,普通的毛球是沒有眼睛的,嗯,應該還有鼻子和嘴巴,只是被毛蓋住了完全看不到而已。簡而言之,它一閉上眼就是一個純粹的球!
彷彿注意到了二人的注視,這只長相相當奇妙的生物發出了一生頗為可疑的聲音:「嘰嘰!」
易緹:「……」真慶幸她現在在床上,否則早已經摔倒在地!
它是雞麼喂!
仿若不知道她內心的波濤洶湧,毛球對她不停地喊:「嘰嘰!嘰嘰!」
易緹捂臉,這是個什麼節奏?
「小緹,」塞西爾突然說道,「它把你當成媽媽了。」
「……」因為她最近也打扮成毛茸茸的嗎?別這樣!
不過……
她仔細打量著這只約有網球大小的毛球(毛髮蓬鬆時,如若澆了水恐怕就只有乒乓球大小了),不得不承認,這傢伙的長相雖然奇葩,但真的很可愛。
就在此時,毛球又轉頭看向塞西爾,喊道:「嘰嘰!嘰嘰!」
「噗!」易緹笑了,「這也是把你當成媽媽了嗎?」
「小緹你是媽媽的話,我當然是爸爸。」塞西爾的話語中,居然滿是「為人父母」的驕傲感。
「……喂。」他想太多了!不過話又說回來,這兩傢伙是融合了他們的血才出生的,某種意義上說……也算和他們有著血液上的聯繫吧?
塞西爾伸出一根手指,輕輕地撫摸著毛球暖呼呼的身體,它滾了滾身體,輕輕地蹭著他的手指,居然發出了「呼嚕呼嚕」的聲音。
「好可愛。」易緹覺得心都要融化了,也伸出手,和他一樣撫摸著它的身體。
於是,這只毛球就幸福地在兩人的手指中滾來滾去,「呼嚕呼嚕」個不停,幸福地享受著來自「父母」的關愛。好一會兒,才依依不捨地停下來,在本能地驅使下,開始入任何其他卵生動物一樣,一口口地「嘎崩嘎崩」地吃起自己的蛋殼。
這是這世界贈與他的第一份營養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