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身後的地面似乎動了動。
錯覺麼?
易緹微皺起眉,再仔細看去,卻只見那塊地面依舊很是平整,被厚厚的冰雪所覆蓋,壓根沒有挪動或者被任何事物踩踏過的跡象。
「塞西爾,你剛才有沒有看到什麼?」
「地面動了。」
聽著他肯定的話音,易緹終於確定了——剛才並不是錯覺,雪地真的動了。
他可能看錯,她也可能看錯,但兩個人怎麼可能同時看錯?
而這件事,除去他們兩人之外,背對著雪地的男子沒有注意到,軒轅羽一家人也沒有注意到,他們正在聽這位殘酷的「綁架者」說話。
「那件東西?」
「沒錯,那件東西。」男子臉上的笑意更深,好像已經想到了某種美好的未來。
就在此時!
它背後的雪地再次動了起來!
只不過這次不再是轉瞬即息,那潔白無垠的雪地依舊保持著平整,只是卻在此起彼伏地隆起,卻沒有發出任何一絲聲響。這動靜並不明顯,就像是一條細瘦的小蛇在雪地下穿行,如果不是易緹一直在仔細觀察著雪地,一不小心就會將其忽視。
這「隆起」很快就到了男子的身後不遠處。
驀然間!
一點綠色破雪而出,直擊男子後背!
眼看著避無可避,原本正在說話的男子嘴角卻勾起一個笑容,輕輕巧巧地超前一躍,就躲過了這次危機。
也直到此時,在場除了他之外的人才看清,那綠色的「襲擊者」居然是一截藤蔓。或者說,看起來像是一截藤蔓。它具有藤蔓的基本特徵,細長、柔軟而易彎,而之所以說「看起來」,是因為這根看似柔弱的約一根拇指粗的藤蔓上,居然長著密密麻麻的黑色倒刺,看起來簡直讓人毛骨悚然。
這玩意如果抽到人的身上,離開時絕對會帶走不少皮肉。
這……到底是什麼?
也許別人不知道,但那男子絕對知道,否則也不會輕而易舉地奪過這次「偷襲」。
他面帶笑容轉過身,說道:「你終於肯出來了麼?」而後又說,「也是,你既然已經聞到了新鮮肉食的味道,怎麼可能不醒過來。」說話間,像是完全沒把剛才的事情放在心上,反而很為它「甦醒」這件事高興。
仿若回應著他這句話語,那片原本看來寂靜的雪地驟然崩開,銀白而寒冷的雪團四散而去,某個潛伏在雪地上的奇異事物也終於顯現出了蹤跡。
那東西長相很奇特,好像一隻綠色的「口袋」,上面是一顆顆黑色的疙瘩,它們緊密排佈著,足以讓任何一個密集恐懼症患者頭暈目眩。而這「口袋」的開口處,連接著一根根帶著黑色倒刺的藤蔓。如果說那些疙瘩只是讓人覺得不舒服的話,那麼這個無疑就讓人心中發寒。
此時此刻,這些藤蔓正拚命地像男子伸展著,卻無論如何都差了一截。
「沒用的。」男子看來心情很好,「我早就弄清楚你的覓食範圍了,若非如此,怎麼敢來這裡呢?」
「別裝傻,我知道你聽得懂我的話。」他一邊說著,一邊手指向分別綁在兩邊的四個人,「我雖然不能用自己餵你,卻給你帶來了足夠新鮮的血食。」
仿若聽懂了他的話語,綠色藤蔓的動作驀然停了下來,而後緩緩縮了回去。
男子走到軒轅翼的身旁,就要解開他身上的繩索,毫無疑問,他最討厭的就是這個小鬼。
「小翼!」
「別動我兒子,要動就動我!」
「不,讓我來!」
……
在這幾乎泣血的喊聲中,男子殘忍地笑著說:「急什麼?你們一個都跑不掉。不過,你們說得對,吃東西當然要先從最壞的開始。」說著,他走到了軒轅博的身邊。
「爸!」
「爸!」
「阿博!」
男子手輕輕一揮,就弄斷了粗粗的繩索,單手提著軒轅博的脖子,冷笑著說:「別亂動,否則我就擰斷你的脖子。比起死肉,它似乎更喜歡吃新鮮的肉。」
事到如今,再不出手就晚了。
於是易緹果斷地說道:「動手!」
說話間,她直接跳到了巨石上,遠遠地投擲出自己配置的藥水。
「什麼人?」那男子的聽覺敏捷異常,立即就轉過了頭來。而為了防止自己被「妨礙」,他居然直接將手中的軒轅博推向了藤蔓所在的方向。反正他手頭的「餌料」還多得很,死了這個還有其他的。
他抬起手,一把抓住藥瓶,目光貪婪地注視著易緹,嘴角露出了猙獰的笑意:「沒想到又有一塊好肉送上門來。」收斂氣息的易緹在他眼中,就是一個純粹的普通人。
易緹直視著他,如此答覆說:「誰是肉還不一定呢。」
男子只當她在故作聲勢,緩步向前:「你是自己過來,還是我去抓你?」
易緹卻緩緩笑了出來:「你難道沒覺得哪裡有點痛麼?」
「……!!!」男子連忙低頭一看,直接自己握著藥瓶的手掌居然變成了黑色,一個驚訝之間,那藥瓶「砰」的一聲就落到了地上,頓時炸開為一片煙霧,「這是什……唔!!!」
能被狼人列為「生死大敵」的藥劑,那必須是很給力的,可惜殺傷力實在太大,所以易緹自己都壓根不敢過去,塞西爾也是一樣。
不過對於後者來說,過去不過去區別並不大。
下一秒,他遠遠飄入煙霧中的髮絲收回,赫然纏繞著軒轅羽一家人,一二三四,一個都不少!包括之前被推出去的軒轅博,塞西爾趁著易緹吸引對方注意的機會,直接將他扯了回來。
那植物仿若沒受到煙霧的影響,又因為「食物被奪」,憤怒無比地揮舞著,不時抽打著四處的雪地,擊打起一片又一片的雪團。
毫無疑問,這場外星觸手PK本土觸手的戰鬥,前者活動了勝利!
唯一不妙的是……
易緹藥水的作用似乎給力過頭了,以至於軒轅羽一家人雖然脫險,卻也因此失去了意識。她一邊低頭檢查著四人的身體,一邊順帶又丟了幾瓶藥水過去,有繼續放煙霧的,有軟骨的,有會讓人產生幻覺的。難得看到這麼「天然綠色無公害」的靶子,不用簡直可惜了。
而她雖然向來奉行「與人為善」的原則,但像這種能對同類出手的人,易緹覺得不需要浪費同情心。
片刻後,當她確定四人的身體沒什麼問題後,煙霧也終於散去。
兩人清楚地看到那男子趴倒在地,身體抽搐,口水四流,如同一隻軟骨蟲般在地上爬來爬去,神情還很有些恍惚。
易緹和塞西爾對視了一眼後,兩人一起朝那邊走去。
當他們快要走到時,那男子臉上恍惚的神色驀然消散,眼中精光一閃,手腕一抬間,就見幾道黑影朝兩人的臉激射而去。這一剎那,他的臉上醞釀出了一個得意的笑容。然而這笑容還沒徹底綻放開,就已經被迫「胎死腹中」。原因無它,這幾根弩箭被幾根黑色的髮絲穩穩地纏繞住,再難寸進。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他終於知道自己看走眼了,這兩個人壓根不可能是什麼普通人!
「你猜?」
「……」
「你是修真者吧?」易緹看著他,說道,「你應該知道做出這種事會有怎樣的後果。」任何一個修真者,哪怕是圈子中最弱的,對於普通人都有巨大的殺傷力。所以,他們必須被限制。若非必要,修真者不得對普通人做出會傷及性命的事情。簡單來說,這是一條不可踰越的界限。
而這男子,手頭的人命恐怕不止一條。
「我當然知道,」男子眼神閃爍了下,而後突然說道,「但你不想知道我為什麼要這樣做麼?」
易緹搖頭:「不想。」
「……能讓我冒這樣大的險,肯定是有著相當的利益。」他抬起已經完全變成黑色的手掌,說道,「如果你願意放過我,我就把這個秘密告訴你。」
易緹蹲下身,撿起一團雪,放在手心揉搓著。
男子被她的動作搞得莫名其妙,卻依舊在不停地勸說著:「我看你身上的靈氣波動微弱到幾乎讓人感覺不到,八成修煉的法術也不怎麼強大吧?如若得到了這個秘密,就算是……額!」
話音未落,一團雪已經穩穩地砸在了他的腦袋上。
他兩眼一翻,頓時就昏了過去。
易緹拍了拍手掌,輕哼了聲:「不知道我是說一不二的女人嗎?說不想聽就是不聽。」而且,就算能得到什麼寶物又怎樣?如果為了獲取利益就要做出這種可怕的事情,那麼所謂的「寶物」還是壓根別存在比較好,她不稀罕!
「塞西爾,麻煩你把他綁起來,結實點。」
「好。」
易緹想了想,還是不太放心,於是又拿了幾瓶會讓人一刻不停地頭暈乏力反胃嘔吐的藥水出來(她其實很想給它取名叫孕吐藥水,不過……如果真這麼取名的話,它估計就再也賣不出去了):「全部給他灌下去。」如果喝下這個還沒事,她就敬他是條漢子!
將這貨拜託給塞西爾後,易緹深吸了口氣,毅然地朝那隻長相奇異的藤蔓植物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