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
由此可見,山上的日出總是來得比較晚,雪山當然也不例外。
當兩人走出木屋時,天色還是黯淡的。
塞西爾找了塊高高的岩石,抱著易緹跳了上去。縱目遠望,此時微微泛起了一點亮光的天空佈滿了看來十分朦朧的雲彩,而俯視之下,那被皚皚白雪一層又一層籠罩的山脈宛如一條沉睡的巨龍,雖然看似平靜,卻也散發著讓人震撼的威嚴。
他們選擇的時機很好,才站到巨石上,那一輪紅日就從群山的掩映中冉冉升起,這一幕明明是充滿動感的,卻無端地又讓人覺得平靜極了。看似很慢,實則很快,原本黯淡的天空與朦朧的雲彩染上了一層夢幻的光彩,漸漸的,那霞光讓整片天空變得緋紅。
易緹無法用語言形容這壯觀的美,卻想起了曾在書中讀到的句子,她不由喃喃低語:「萬道霞光染紅天空的時候,那銀白色的雪山,好像少女點上胭脂的面頰……」初中讀書時,教師要求他們做讀書筆記,記錄下自己喜歡的句子,這習慣被易緹一直帶到了高中,而這一篇文章,是她當年非常喜歡的,還想著有朝一日如果能看一次就好了……哪怕一眼也成。
直到真的實現,她才想起當年的心願,以及,已經很多年都沒有再翻過的那本筆記。
可惜,明明後面似乎還有更美的句子,如今的她只記得住這麼多了。
塞西爾仿若感受到了她的這份遺憾,開口接道:「……顯得格外嬌豔。當紅日的萬道金光射到冰峰上的時候,又像給銀光閃閃的冰峰戴上了鍍有黃金的桂冠。在夜雪晨晴、雲協和瀰漫的時候,雪峰高出浮雲之上,你彷彿踏上浮雲,向雲海飄然而去,去追趕那初升的旭日。」
易緹忍不住笑了,所以說,找一個自帶搜索系統的男盆友其實還是很不錯的吧?
她才這麼一想,就聽到某人說:「接下來的文字在描寫雪崩,要製造一場嗎?」
「……住手。」
請放過眼前這平靜而美麗的雪山吧!
易緹深吸了口氣,呼吸著這日出時的空氣,與剛才的不同,好像都沾染上了淡淡的暖意。
她又浪費了一次吐納機會,不過並不後悔。或者說,受益匪淺。
就在剛才的一瞬,她似乎體會到了什麼,但又說不清楚那到底是什麼。想了想,她搖了搖頭,不再強求。
早餐後,兩人繼續上山。
兩人再次去了谷底森林,昨天因為擔心軒轅羽等人的身體,他們匆忙離開,並沒有仔細地在其中探究一番。而易緹在此時也發現,之前從五爺爺那裡得到的地圖指向的也正是這片森林。當然,在離開木屋前,她本著「走過路過莫放過」的原則把木屋附近的小樹林也探究了一番,遺憾的是,啥都沒發現。
因為昨天的經驗,兩人輕車熟路地進入了這片森林。雖然昨天把那根被污染的青蘿血線藤處理掉了,但易緹不確定這裡是不是還藏著什麼奇怪的東西,所以一路上都用神識小心地警惕著。
塞西爾也同樣如此。
同一個地方,接連挖出兩種早已失傳的種子,易緹覺得這也許並不是什麼巧合。只是其中究竟有什麼聯繫,她暫時還猜不出。
但有一點很肯定,如若她的預感沒錯,說不定還能找到其他的什麼東西。
於是,她細細地搜索起這片森林,最初她的技能不太熟練,翻出了不少松鼠們藏在地下的堅果,在這群小萌物畏懼又控訴的視線中,易緹乾笑著把這些東西重新埋了起來,順帶放了個蘋果在原地,算是給它們的補償。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人跡罕至,這群小東西也不怕生。看「大高個和大大高個」不僅沒奪走它們的食物還送來了新鮮好吃的東西,居然一個個大膽地拖著大尾巴跟在兩人後面,懷中還抱著屬於自己的那個大蘋果。
有一隻松鼠看其他同伴都跟,自己也跟上了,可左看右看發現就自己沒有,居然叫了起來。那小聲音聽起來別提有多委屈了,易緹聽著都替它心疼。
她嘆了口氣,轉過身剛想往回走,只見那些小動物居然集體後退了幾步,左幾隻右幾隻地躲在樹後,只偷偷地拿眼睛望人。
易緹想了想,朝戳在塞西爾頭上的毛絨絨喊道:「六六。」
「嘰嘰!」小東西輕喊了一聲後,穩穩地落在了她的手心之中,她找出一個蘋果,試探性地放在它腦袋上頂著,居然穩穩的,「去給它送過去。」
「嘰!」
六六同志果然圓滿地完成了組織交給它的重任!
帶著那隻蘋果就跳到了那隻小松鼠的面前,後者被嚇了一跳,可對方小巧的體型和頭頂的蘋果讓它覺得自己不需要逃跑。
兩隻毛茸茸的小萌物面面相覷了片刻後,六六就地一滾,那隻蘋果便順理成章地落到了松鼠的面前。後者伸出雙爪抱起,鼻尖嗅了嗅,歡脫地叫了一聲。
「嘰嘰!」
而後……
兩個小傢伙居然有模有樣地交流了起來。
易緹默默用手肘戳塞西爾:「喂,他們在說什麼?」
「稍等下,我記錄分析。」
「……不用這麼麻煩。」易緹擦汗,讓她保留一點美好的幻想吧!
就這樣,六六和小松鼠奇異地成為了好盆友。咳,前者的交好方式就是跑人的頭頂戳著,不過後者看來並沒有什麼反對意見就是了。
因為小東西出眾的嗅覺,易緹一點也不擔心它會弄丟。而且,小松鼠一直亦步亦趨地抱著蘋果頂著毛球拖著尾巴跟在他們身後,哪怕其他松鼠都散去了也是一樣,這讓她很放心。
話說回來,六六這小東西的親和力還真是強,不管是對人還是對動物。
不過這麼多的松鼠讓她有些擔心,種子不會都被它們給吃掉了吧?
好在她的運氣不算差,接下來居然真的被她找到了不少顆種子,不過其中有一些肯定是普通植物的,易緹打算先一鼓作氣地繼續找,搞定後再仔細分辨。
而就在找到某塊地方時,小松鼠突然叫了兩聲。彷彿聽懂了它的話語,六六也跟著叫了起來。
易緹疑惑地回過身,問道:「怎麼了?」
依舊抱著大蘋果的小松鼠又叫了兩聲,而後朝一個方向走去,走了幾步後,回頭看向兩人。它的小腦袋輕點著,好像在說「快跟上,快點」,六六也迎合似的叫了幾聲。
她看向塞西爾:「這是讓我們跟上的意思?」
「好像是的。」後者同意了她的看法。
兩人於是跟隨者松鼠先生(還是小姐?)的步伐,一路朝森林深處走去。而後只見小松鼠停下腳步,抬起爪子指向前方的某棵大樹,叫了起來。
易緹神識一掃之下,立即在那棵樹的樹洞發現了奇妙的東西。她走過去,蹲下身那麼一看,立刻看到了幾顆呈紫褐色的傘狀菌類。
「靈芝?」
而且看起來明顯年歲不小了。
易緹驚喜地看著它們,而後非常果斷地將其移植入洞天之中。順帶又滾過去一個大蘋果給小松鼠,後者抱著自己的酬勞,別提有多開心了,和六六一起原地蹦躂了幾下後。它再次邁步,走向另一個方向。
要說對森林的熟悉程度,誰能比得過這群一直生活在這裡的小東西呢?
就這樣,兩人在絨絨(沒錯,這個名字就是易緹取得!)的帶領下,一邊尋找種子,一邊摘取了不少草藥,其中很有一些珍稀品。中途也遇上一些頗有威脅的動物,不過在易緹藥水的摧殘下,之後幾天聞到他們的味道那都是下意識乾嘔了幾下就繞道而去,壓根不敢再湊近。很顯然,它們留下了心理陰影。
一眨眼的功夫,兩人光在這片森林中,就耗費了足有半個月的功夫。
經過剔選,易緹最終在這裡發現了十幾種一共四十多顆有用的種子,而那些沒多大用的種子則被她埋在了森林的各處,只待生根發芽。
不止如此,她還在這森林的地下發現了一些明顯是修真者遺留下來的物品,不過大多都不能用了。到最後,她也沒弄明白這裡到底曾經發生了什麼地方,為什麼會留下這些物品和種子,也許這和谷底森林的誕生有著直接的關係,也許沒關係。年代太過久遠,已然不可考證。
「小緹,還在想那件事嗎?」
塞西爾一邊問著,一邊撥動柴火,讓屋中變得更為暖和。
「算是吧。」易緹笑了下,對於沒辦法的事情,她向來都不會太強求。而且現在的重點是,明天過後,兩人決定繼續向山頂進發。
難得來一次,如若不征服那頂點的風光,實在是太過可惜了。
易緹一邊吃著飯後的水果,一邊順帶將橘皮放到火堆邊,屋中剎那間就蔓延起了香氣,在這味道變成焦味之前,塞西爾即使地把它們拿了下去。
正端坐在不遠處的小松鼠鼻尖顫了顫,發出了一聲叫,又試探性地朝前走了幾步,可到底還是因為火光的威脅而裹足不前。
即便它如此動作,戳在它頭頂的六六依舊「穩如泰山」。
易緹笑著將一個橘子丟了過去。
這小傢伙不知從哪天起,就不再怯生,一路跟著他們從森林回到了木屋中。當然,她深切懷疑它跟上的原因不是因為覺得他們親切,而是「跟著他們有水果吃」。不過哪種都無所謂,六六這小東西在離開阿姜後又有了這麼一個玩伴,開心得很。兩個小傢伙天天都黏在一起,別提多親熱了。
一夜無事。
次日,兩人開始朝山頂進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