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話怎麼說的來著?
對了,「女人都是天生的騙子,尤其在流眼淚這方面」,這句話用在易緹身上也挺合適。她最初的確是真心想哭,可到後來……咳咳,倒不是故意欺騙什麼的,只是本能地覺得這樣的話自家老哥就不會不搭理自己了,可是這樣做著,她又真的想哭了,利用親人對自己的感情來獲取「原諒」,無論如何都是一件很可恥的事情。
百感交集的易緹哽嚥著說:「哥,對不起。」
「別哭了。」易紹從茶几上的紙巾盒中拚命抽紙擦著自家妹妹的眼淚,抽著抽著就空了,他扭頭沖某人一瞪,後者立即會意地奉上了一疊洗乾淨還散發著淡淡清香的手帕。
易紹:「……」現在沒空料理某人的他轉過頭看向自家妹妹,再次幫她擦了擦小臉,「兄妹之間,說什麼對不起啊?」
易緹小心地看了他一眼,低頭輕聲說:「你不生我氣了?」
「我什麼時候生過你氣?」
易紹說的是實話,作為一個重症級妹控,他堅定地認為,妹妹永遠不可能犯錯,問題一定都出在別人身上!
「……」易緹眨了眨眼,一滴淚珠就從睫毛上滾了下來,她用手背擦了擦眼睛,疑惑地問道,「那哥哥你昨天打電話的語氣怎麼那麼平靜?」不是生氣到了極點怎麼會那樣?
易紹:「……」
他真是有苦說不出。
最終,他嘆了口氣,如此說道:「我擔心語氣太激烈把你嚇到了怎麼辦。」放棄手機轉而使用電話的空隙,讓他當時的心情稍微平靜了些,也順帶找回了理智,「而且,我也擔心你急急忙忙地下山會出事。」所以那個時候才說有事情回來再說,以及路上要小心,誰知道,她真是一點兒也不聽話。
幸好她如今全須全尾地坐在他身邊,否則,真是哭都沒地方哭去。
但換個方向來說,這也是她把他這個哥哥放在心上的明證,只因為擔心他生氣就一夜之間從J省趕了回來,他就算心中有再大的氣也消掉了。更何況,他原本也只把責任都歸結到了某隻外星人的身上,沒錯,他家妹妹一定是被哄騙的!
到底是兄妹,即使哥哥沒有明說,易緹也知道他當時在想些什麼,感動之餘,心裡卻更加羞愧了。她再次低下頭,又說了一次:「哥,對不起。」
「你沒什麼對不起我的。」易紹揉了揉她的腦袋,輕聲說,「我早就知道,你已經不是孩子了,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決定,有自己的生活,我所做的不應該是干涉而是支持,只是怎麼也放不下心來。」大概也正是因為這一點,才讓她選擇了從他身邊逃開。
事後他當然有反省過,這一點,從他沒不顧一切地把妹妹給抓回來就可以看出。
不管怎樣,他們都是兄妹,世界上最親的親人。
「哥……」
易紹笑著摸了摸她的臉:「還沒吃飯吧?」
「……嗯。」從昨天中午起就只是隨便吃吃,晚上沒吃,今早也沒吃。
「那先把飯吃了,再去洗個澡好好睡一覺,其他的事情之後再說好不好?」
「嗯。」易緹順從地點了點頭,她很清楚,哥哥的確是想讓自己休息,但同時,恐怕還是有什麼事情想和塞西爾說。她並不擔心,因為她很清楚,哥哥不會讓自己傷心,從來都不會。
雖然她已經離家一兩年了,但是房間裡的東西依舊和過去沒什麼兩樣,一點灰塵都沒有。被縟和衣櫃裡的衣服也散逸著陽光的清香,好像經常會被拿出去晾曬。
在這樣的氛圍中,洗去了一身塵土也填飽了肚子很是輕鬆地縮在被窩中,自然而然地睡著了。
易紹注視著自家妹妹的睡顏,表情溫柔地輕輕合上門,而後……
冷笑著看向某人:「你,跟我過來。」其實他比較想說的是「你想怎麼死?」。
塞西爾:「……」雖然早有這樣的預感,但親眼看到「變臉」還是讓他有些無語。但是,為了自己和小緹的明天,他早已經做好死上一死的準備了!
然後,他就真的死了……
是不可能的。
當易緹醒來時,時間已經是傍晚了。西照的餘暉從窗口處灑過來,給人帶來一種朦朧的恍惚感。她愣了好半天,才打了個哈欠,從被窩中探出雙手伸了個懶腰,好半天才坐起來,只覺得此刻的房間中真是安靜極了。
她想了想,又倒了下去,仔細地觀察著物資。
這間屋子是過世的父母留下的,他們兄妹二人從小一直住到了現在。哥哥現在顯然已經有條件更換,她也是一樣,不過不管是誰,恐怕都壓根不樂意換。
因為這裡承載著太多太多的記憶。
她微側過身,正對上牆上的貼圖,最上面是她高中時非常喜歡的明星的海報,右側是畢業時同學送的圖,再下面則還有初中和小學時買的貼畫,當然,現在再貼出來很有點黑歷史的嫌疑。
床頭的櫃子上還放著當年非常喜歡的音樂盒,抽屜中還藏著一隻鐵盒子,裡面是她初高中時喜歡的發圈和髮夾,之所以放這裡,是因為梳妝台的抽屜完全放不下了。
梳妝台還是媽媽留下來的,上面沒什麼昂貴的護膚品,卻擺滿和裝滿了各式各樣亮晶晶的小首飾。哥哥從以前起就特別喜歡給她買這個,然後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生怕她覺得自己比起其他人缺了點什麼。每次一有人這麼說,他就會去把對方收拾一頓,直到沒人再敢說這樣的話。
她少了一分,他就給她兩分,把一切都補地足足的。
卻忘記了,少了點什麼的從來就不止她一個,他也是一樣。
相比於她,哥哥的房間裡要整潔的多,沒有什麼海報,也沒有什麼貼圖,只有大本大本的書。自從父母去世後,他好型一下子就越過了少年期,變得沉穩而可靠,把家裡的一切都處理得井井有條,從不讓她有一丁點需要擔心的地方。但是易緹覺得,其實哥哥的心裡也許也是很不安的,好在,他們是兩個人。
她還知道一個秘密,在哥哥書桌下面上鎖的抽屜裡,放著一打作文本,都是她過去寫的作文。
小學時老師不總是喜歡讓學生們寫「我最愛的人」、「我最喜歡的人」、「我最重要的家人」之類的題目嗎?那個時候她寫的全部都是哥哥,直到上初中後,她漸漸不好意思這麼寫了,卻沒想到,笨蛋哥哥居然把這些作文和她畫的一些有關於他的畫全部收集了起來,一副「要當傳家寶」的派頭。
所以,易緹一直覺得很幸福。
也許她的家庭比起他人來說,的確是殘缺不全的。但是她所得到的關愛,卻從來都不是殘缺的,而是圓滿的甚至是加倍的。
而帶給她這一切的人,是哥哥。
易緹想著想著,不知怎麼的就覺得眼睛又有點濕潤,甚至心中還有些患得患失。
她連忙坐起身,拚命地搖了搖頭,揮散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亂七八糟的念頭,而後跳下床穿上毛絨絨的拖鞋(這個她也有很多雙,每年秋冬季節哥哥都愛給她買),一邊揉著眼睛一邊朝門口走去。
打開屋門時,她不知出於什麼心理,偷偷地扒拉在門框上,朝外望去,卻見客廳也空無一人。
「哥?」她走了出去,喊道,「哥,你在哪?」
屋中沒有一人回應。
「塞西爾?你在嗎?」
依舊沒有人回應。
易緹:「……」她快速地在屋中跑來跑去,到處搜尋著兩人的蹤跡,可客廳書房廚房洗手間(他們應該不會一起上廁所!)哪裡都沒有。慌忙之中,她完全忘記了自己可以用神識,只覺得心中「咯登」一下,一個不大妙的猜想瞬間浮現了出來,這兩人不會是……同歸於盡了吧?
說好的不讓她難過呢?!TAT
就在易緹幾乎哭暈在廁所時,她恍然想起,對了,家裡還有個雜物間,不過後來被哥哥改造成了健身室。
她快步走了過去,發現門虛掩著,於是伸手就將其推開,只看到……
兩名男子一左一後地橫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易緹:「……」這是鬧哪樣啊?!
「哥!塞西爾!」
她想也不想地衝了進去,直接跑到自家老哥的面前跪下,輕輕地推了推他的身體:「哥!」一邊喊,一邊顫抖著手伸向他的鼻子。
「啪!」
易紹一把抓住自家妹妹的手指,睜開眼無奈地說:「你都這麼大人了,整天都在想些什麼呢?」
易緹鬆了口氣,只覺得腿都軟了,一轉過身,發現某隻外星人果然也正睜著眼睛看自己,完全不像掛了的樣子。
「你們這是在cos羅密歐和朱麗葉嗎?嚇死我了!」
「不,我們這是在cos哈姆萊特和克勞狄斯。」易紹如此回答說。
易緹:「……」哥,即使這種時候你都想壓人一頭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