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穿到古代以後,賀穆蘭對於找個古代男朋友的興致已經降到最低。
無論是花木蘭軍中那段回憶,男人們互擼、磨牙,腳臭,打呼嚕還有各種奇葩缺點,還是如今盧水胡人橫七豎八躺一片在這裡搓著不知名的東西,還美名其曰「洗旱澡」,甚至只要想像著這裡的人都是用「廁籌」這種東西的,賀穆蘭就瞬間對男人們沒了興趣。
而此刻被剛洗過「旱澡」的盧水胡人抓個正著,更是讓賀穆蘭無語凝噎,甩手也不是,回握也不是。
還好蓋吳看出了她的情緒不太對,一聲呼喝讓手下們全部散開,否則賀穆蘭很難保自己會不會因為手中粘膩的觸感把他的手給怎麼樣了。
賀穆蘭跟著蓋吳進了屋子,進門便是一愣。
陳節好生生的坐在房間一處可以曬到太陽的地方,腳邊坐著那個討人厭的少年白馬,兩個人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這讓以為陳節陷入龍潭虎穴而費盡力氣進了袁家鄔壁的賀穆蘭,不由得詫異極了。在她看來,蓋吳他們會抓陳節,多半是因為他們追著自己想要報仇,卻發現自己和陳節的關係,轉而抓了陳節來威脅她的原因。
而如今陳節不但沒有被虐待,還好生生的和盧水胡人相處融洽,怎能不讓她吃驚?
難不成陳節「天賦異稟」。
還是有什麼其他原因?
陳節從白馬那聽說這裡來了一個了不得的勇士,能一個人力博猛虎,心中便不免好奇,仔細的詢問起究竟。待知道是個西域來的武士,能拽動虎尾甩的老虎動彈不得,他莫名的覺得有些熟悉。
他有心多問白馬幾句,可白馬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是此地主人的客人,西域女富商的護衛,武藝高強,穿一身黑衣,除此之外,一概不知。
正在和白馬談話間,屋子裡突然一暗,陳節抬頭看去,只見盧水胡的首領蓋吳領著一個滿臉黑紋的武士進了屋,正看著他和白馬發怔。
「蓋吳大哥,你竟把這位英雄請回來了!」白馬一躍而起,叫聲歡快的衝到賀穆蘭身邊,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
「我是盧水胡人白馬,敢問英雄可收徒弟?」
賀穆蘭對這白馬的刁鑽古怪還留有印象,見此刻他如此溫順,一時反應不過來,有些發愣。
只是她的發愣看到白馬眼裡,似乎就成了不願意的證明,白馬彎了一會兒腰,只好不甘心地直起身子。
「原來英雄竟不願意。也是,我這麼貿然拜師,英雄一定心有疑慮。」
他咧開嘴爽直地笑了起來。
「我很聰明的!也很勤快!若是英雄要收徒的時候,記得來杏城隨便找個盧水胡人,就說找白馬便是。」
這還是個孩子呢。
一驚一乍的。
賀穆蘭在心裡感慨了一聲。
「這是我一個長輩的遺子,我一直待他如同兄弟。」蓋吳摸了白馬的腦袋,「我們盧水胡人都是粗魯直率之人,若有冒犯之處,還請海涵。」
賀穆蘭點了點頭,用手一指陳節。
「那是個漢人?」
不遠處的陳節一聽賀穆蘭的聲音,再一看賀穆蘭的動作,差點沒跳起來!
就算再捏著嗓子說話,就算臉上畫著黑紋,他也認得自家的將軍!
她她她她她怎麼來了?
難不成是來救他的?!
陳節覺得自己的心滾燙的快要跳出來了。
「這漢人是我們救回來的,他無家可歸,如今已經算是我們盧水胡人的朋友了。以後會跟著我們。」蓋吳沒有說明陳節的來歷,只是一句話帶過。「他雖是漢人,武藝卻著實了得,還精通戰陣之法,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這般的人才……」賀穆蘭意有所指地看了陳節一眼,「蓋吳首領該要好好重視才是。我看他身上似是有傷?」
陳節聽著自家將軍和蓋吳胡亂扯些話題,眼淚都快下來了。
誰要跟著盧水胡人混啊!這不是為了能麻痺他們嘛!
將軍還記得他身上有傷,真是太溫柔了。
「只是一些小傷,如今已經不礙事了,謝過……英雄關心。」
陳節摸了摸臉上的大鬍子。這鬍子這麼長時間沒剃,一下子長得太多,把臉面都遮住了。
不然,也讓他家將軍看看,他有被好吃好喝的對待,沒有面黃肌瘦到糟糕的地步。
蓋吳不知道鐵娘子為何會對陳節感興趣,最後只歸結到他是他們盧水胡裡的漢人,所以不免多關注了一點。
他和賀穆蘭客套了幾句,便客客氣氣的邀請她坐下,開門見山的問她:
「不知鐵娘子是自由身,受雇於狄姬夫人,還是狄姬夫人的家人,只能效忠於她一人?」
狄姬夫人?
他家將軍哪裡認識什麼夫人?以前倒是有幾位小姐對他家將軍表示過好感,後來都被傷透了心……
咦,狄姬夫人?
狄?西域人?
「噗!」
「陳節大哥,你怎麼了?」白馬見陳節臉部漲得通紅,嘴巴也鼓了起來,關切的湊到旁邊問候。「早上吃壞肚子了?要不要我扶你去方便?」
雖然鐵娘子很厲害,不過陳節大哥也很厲害。若是鐵娘子不收他為徒,陳節大哥收他也不錯啦!
「沒……沒有……就是見到了這位女英雄,有些激動,激動……」陳節為了掩飾自己的失態,使勁的咬自己的舌頭,咬的舌頭都麻了,才把那笑意給壓下去。
什麼狄姬夫人,怕是和將軍一起去陳郡的鎮西將軍狄葉飛扮的!
若論美貌,他家將軍還真抵不上狄將軍百分之一,到底誰扮美人誰扮武士,自是一想便知。
他以前仗著自己是將軍的好友和同帳,還曾笑話過他來著。如今留下這麼個笑柄,還敢再笑話他!
賀穆蘭見陳節臉色怪異,也猜出陳節想到了狄姬夫人是誰,心中有些好笑之下,面色不由得也輕鬆了起來。
「在下並不是自由之身。」
這也是事先商量好的。
若說是自由之身,也許會引起別人胡亂猜測她的身份,甚至會懷疑她是半途混入的隊伍。但若是直說不是自由之身,身份暴露的危險就會降低一點。
家僕和自由民是有著本質區別的。
「那實在是太遺憾了。」蓋吳搖了搖頭,「閣下武藝這般高強,居然屈居一柔弱女子之下,真是可惜。」
「人各有志,我並不覺得可惜。」
賀穆蘭淡然一笑。
「不知鐵娘子可否和我們切磋切磋武藝?」蓋吳也想知道自己的手下和當世高手的差距在哪裡,「我們盧水胡人以戰鬥為生,若能在鐵娘子手上多學些東西,日後便多了幾分保命的本事。」
陳節緊張的看向賀穆蘭。
他也摸不清這蓋吳到底是想做什麼。若是有心招攬,沒必要提出這樣的要求。
他不知蓋吳已經歇了招攬的意思。
盧水胡人本來就受大魏鮮卑人和漢人的歧視,算是雜種豬狗一樣的民族,尋常高手根本就不會接受他的招攬。盧水胡的隊伍裡,大部分是活不下去的苦人和窮凶極惡的罪人,衝著拚命可以為自己掙上一份財帛而留下的。
而窮凶極惡的罪人也很難接受管束,蓋吳每過一段時間就不得不「清理」掉一些。他又被花木蘭逼著發了那樣的毒誓,等回到杏城,怕是手底下的人都要散掉一半了。
到那時候,他大概能留下陳節這樣的人,卻一定留不下鐵娘子這樣的奇人異事。既然是這樣,還不如讓手下人和她熟悉熟悉,日後也多些香火情。
所謂多個朋友多條出路,蓋吳手下的盧水胡能一直接到活幹,不是沒原因的。
賀穆蘭也正想摸摸盧水胡人的底細,到底在這袁家有多少人,都是什麼樣的本事,否則若是他們真的要發難起來,袁家鄔壁人多勢眾,那就糟了。
所以她聽了蓋吳的邀請,只猶豫了片刻,便爽快地應承下來。
「好,我便領教領教盧水胡人的本事。」
***
片刻後。
「陳節大哥,想不到你雖然加入我們不久,卻挺把我們當自己人的。」白馬見陳節滿臉緊張和關切,心裡也軟了一片。
「你放心,那鐵娘子不會把他們教訓的怎麼樣的。她又不知道我們在這裡是什麼身份,她們是來做客的,不會讓這裡的主人面子上太難看。」
誰關心你們怎麼樣!
他是擔心他家將軍會不會吃虧!
她為什麼不拿出全部本事呢?
已經放倒四個人的賀穆蘭也是有苦說不出。
對面的盧水胡人越挫越勇,剛剛還在曬太陽的院子裡,一下子就圍上來幾十個人,大部分都是賀穆蘭見過的熟面孔,也就是上次劫走崔琳的那一夥兒人。
幾十個人雖然不多,但是和她交手的都是其中的好手,不能等閒對待。
蓋吳和她交過手,大致也知道她的一些路數。她若用盡全力,也怕蓋吳看破身份。但盧水胡人不同於她之前對上的遊俠兒之流,武藝確實精湛,而且經驗都很老道,並不是輕輕鬆鬆就能大敗的對手,是以她束手束腳,對方大開大合,打的頗為憋屈。
蓋吳也看出她有留手,忍不住跳入場內,赤手空拳衝了上來。
「女英雄不必留手!我們盧水胡人不是輸不起的小人!」
賀穆蘭見這卷髮傢伙也跳下場來了,索性換了個思路。
狄葉飛也說了,他們人不見得比自己這方多,大不了抓了他們的首領,直接逼他們就範就是。
等袁家反應過來,怕是木已成舟了。
想到這裡,賀穆蘭不但不避,反倒揉身而上,右臂伸出,一把抓住他的左肩。蓋吳還想要掙扎,可賀穆蘭只是用力往下一按,他便覺得左肩猶如千斤加身,不與自主的單膝往下跪了下去。
只是蓋吳也不是庸手,左肩被控制,他便索性藉著這股力氣往下躺倒,伸出一隻腿腳猛地踢向賀穆蘭的面門。雖然樣子不太好看,倒是一招機變的好招式。
他卻沒想到這「鐵娘子」乃是花木蘭,這世上技巧萬千,變化莫測,可只有一樣,只要有了,卻是什麼花招在面前都不管用。
這便是一力降十會!
賀穆蘭根本不管他用什麼招應變,她也不是精通各路武藝的武林高手,但見到蓋吳仰下倒踢,當下連右手都伸了出去,一把抓住他的左腿,往上猛的一提,活生生將他整個人都提了起來。
「天啊!」
「老大,你這下臉可丟大啦!」
「還好我只是被揍了幾拳,謝女英雄手下留情!」
看熱鬧的盧水胡人都沒察覺到危險的逼近。而保持著雙手提起蓋吳姿勢的賀穆蘭,對著露出驚駭表情的蓋吳,詭異的一笑。
她此刻要用足十分力氣,能讓他現在就手腳分家。
蓋吳心中震駭莫名,驚得快要叫出聲來。若不是他還想在手下人中保住自己一份面子,此刻怕是早就叫喚了起來。
他的手下們沒和花木蘭交過手,他卻是交過的,這樣的力氣,這樣的對敵方式,不是花木蘭,還能有誰?
若說這世上還有第二個女人有能把他一把抓起的力氣,他可不信!
那還要不要男人活了!都回家洗衣做飯去吧!
一直這麼舉著也不是事,這蓋吳手長腳長,拎著也確實難看。
賀穆蘭原以為蓋吳被一個女人這麼提起,怎麼也要掙扎幾下,卻見他竟然在這關節上發呆,當下心中也有些不悅,手臂一抖,將他一把摔到地下。
蓋吳還在震驚於花木蘭竟然來了袁家鄔壁,只覺得天地突然一個翻轉,轉眼間就落到了地上。
霎時間,一個溫暖的人體貼了上來,他只覺得腰腹間突然多了一個硬物,雙手手腕一把被人提起,如同被鐵箍箍住一般固定在頭頂,頓時嚇得是面色潮紅,連眼睛都不敢往上看。
再一眨眼,一隻溫熱的手掌「撫」上了他的頸項,「鐵娘子」那粗噶的聲音隨即從他頭頂傳來:
「你已敗了,服是不服?」
……
服?
服什麼?
蓋吳一時有點回不過神。
.
花木蘭的武藝小半是和花父學的,大半卻是在軍中磋磨出來的。換句話說,她的武功路數,並沒有什麼性別之分。
軍中都是男子,花木蘭為了在軍中生存,也很快把自己的性別之見拋之腦後,打起架來,插眼珠子踢人家要害也是常事。只是她總是記得自己力氣異於常人,所以同軍切磋,下手就會小心分寸,否則真要雞飛蛋打,怕是她第一個就因殘害同僚被軍法處置了。
繼承了花木蘭完全的戰鬥技巧和身體記憶的賀穆蘭,本能的選擇對自己最有利、也最快速的方法制服蓋吳。
所以當她做出只想制敵、不想殺人的決定後,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蓋吳一把摜到了地面上,再側壓下去,用膝蓋頂住他腰腹間柔軟的地方,讓他不得翻身。
在蓋吳還未來得及還手之前,她就以雙手制住他的上半身,蓋吳身子瘦長,胳膊手腕都很細,賀穆蘭發現一隻手就能按住他的雙腕,便分出右手手掌掐住了他的咽喉。
這一下蓋吳門戶大開,破綻畢露,無論是膝蓋用力下壓讓他脾臟破裂無力反抗,還是手中用力捏碎他的喉骨,都是要命的招式。這也是花木蘭在軍中和各族勇士摔角無數次後摸索出的制勝法門,賀穆蘭第一次使出就這麼順暢,心中不免有些興奮,看著已經嚇傻了的蓋吳,得意一笑:
「你已敗了,服是不服?」
.
莫說蓋吳服不服,盧水胡人們已經是全部服了。陳節更是激動的連連擊掌,恨不得大叫幾聲。
一片靜默之後,叫好聲喝彩聲不斷。在蓋吳身邊其他下人的眼中,自家的首領幾乎是三兩招間就敗下陣來,比上次和魏國著名的女將軍花木蘭比武輸的還要更快。
這鐵娘子和花木蘭誰更技高一籌,一望便知。
有幾個剛才在賀穆蘭手下走了一刻鐘的盧水胡武士更是有些得意,好歹他們輸的還算漂亮,沒有一個像首領這般被女人又抓手腕又按咽喉的。
蓋吳的忠實小弟白馬一邊興奮於終於有人能勝得過花木蘭那個人間凶器,一邊又有些為以往戰無不勝的蓋吳心生哀傷。
輸了兩次,兩次還都輸在女人手上,蓋吳大哥一定咬舌自盡的心都有了吧?
回頭他一定要使出渾身解數開導開導他才是啊。
此刻蓋吳的心思卻一點都不在自己會不會死上,更是完全沒有察覺賀穆蘭剛剛一閃而過的殺意。
他快要被腰腹間的硬物和喉間的手掌燒死了。
燙,好燙,為什麼這麼燙呢?
他應該反抗才對!他應該為了維護盧水胡勇士的尊嚴拚死反抗才是啊!
為什麼身子軟的像是爛泥一般!
可惡!
賀穆蘭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只好一直維持著這個姿勢快速的思索。
她現在已經找到了陳節,若是以蓋吳的性命做要挾,把陳節救出來也不是不行。只是她現在是「鐵娘子」又不是花木蘭,一要陳節,難免讓盧水胡人猜透她的想法,身份一下子就暴露了。
看現在的情況,袁家家主明顯更信任盧水胡人而非她們這支西域來的商隊,要是盧水胡人和她們起了爭執,袁放那胖子會幫誰還不一定。
但讓她就這麼放了蓋吳乖乖走掉,她心中又有些可惜。
下次能找到這般蓋吳願意和她單打獨鬥的機會就不多了。想要再制服蓋吳,就得先撂倒他這一幫各個不是庸手的小弟。
她正在掙扎間,一聲大叫突然從門口傳了出來。
「你……你們都在做什麼!」
是袁放!
他怎麼來了!
賀穆蘭心中一驚,正如當頭淋下一盆冷水,這袁放不可能一個人來,一定後面還有家丁護衛,她還想挾持著蓋吳要回陳節,這一下怕是全成了泡影。
「蓋吳,我敬你是客人,你竟然,竟然……」
袁放氣的滿臉通紅,一進門就怒視因比武而貼在一起的兩人,那指著蓋吳和賀穆蘭的手也在那裡抖啊抖。
……
這宗主不但腦子不好,眼睛也瞎了嗎?
明明是她技高一籌,將這蓋吳壓制的不得動彈,他竟覺得是蓋吳在冒犯她?
【小劇場】
袁放:蓋吳,我敬你是客人,你竟然,竟然敢勾引我看中的女人!
蓋吳:(百撕不得其姐)我腰腹間的硬物到底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