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穆蘭都不知道自己是用著什麼樣的心情把舞兒送走的,她覺得自己的表現真是LOW壞了。
這姑娘的一定是把她當成「不能人道脾氣古怪窮酸刻薄的怪大叔」了。
尤其是她後來要求她脫下自己的中衣,小心翼翼的撕開自己中衣縫的那個口袋,掏出十來片金葉子時,賀穆蘭發誓那姑娘已經要哭了。
……姑娘,不是我不送你這些金葉子,不過姑娘我出門在外開銷也大啊,一下子救濟別人一下子又遇見打劫,留下這點東西真是拼了老命了。她還有阿單卓要投喂,真沒法一擲千金……
到了晚膳的時候,幾個下人頂著有些詭異的眼神請她和阿單卓去用膳,賀穆蘭先是不知道這院裡伺候的下人為何這樣看她,再一想,明白過來了。
一定是剛才被伺候的事傳出去了……
那姑娘不是說不會亂傳嗎?
哎,她自己作死說自己不能人道,就不要怪別人了。
「花姨,我怎麼覺得他們老看你肚子下面?」同樣洗漱的乾乾淨淨的阿單卓看了看周圍侍者的表情,有些奇怪地撓了撓臉:「你最近在鬧肚子嗎?」
「沒有。」賀穆蘭硬邦邦地回他,然後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問了他一句:「你洗澡的時候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嗎?」
「發生什麼?」阿單卓抓了抓腦袋。「就是澡豆比別的地方的都香些,其他也沒有什麼不一樣的。」
難不成阿單卓沒有享受到她這邊的待遇?
也是,若是真有美女伺候,以阿單卓的性格,怕是叫的她這邊都聽得見了。
「無論如何……」賀穆蘭拍了拍阿單卓的肩背,在他耳邊悄聲說:「都不要透露出我是花木蘭。」
為了花木蘭的聲譽著想,還是不要把她的名字報上吧。否則野史裡就要多上一條「花木蘭趕路時把錢縫在內K裡」這種坑爹的東西了。
『是因為蓋樓老爹身份可疑嗎?』
對花木蘭盲目崇拜到狗血的阿單小弟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不會說的。」
樓老設的晚宴並沒有如同賀穆蘭想像的那般奢華,也沒有什麼美女跳舞助興。在見識過袁家鄔壁那種恨不得把老虎豹子都端上桌的宴席後,賀穆蘭面對的也很自如,並且恪守客人的本分,不時敬敬主家的酒,表示下感謝。
蓋樓侯是一個熱衷與交友之人,從年輕時就頗有好交友的名聲。致仕後也不服老,他子孫多,都在各地出仕,他就到處跑,這家住幾天,那家住幾天,儼然一副「老年游」的樣子。
無奈他輩分高,權位重,全家誰也攔不得他,只好任由他在每個子孫家里長住,並且吩咐家裡所有人在老爺子住的時候都要聽他的。
此地的主人也不是蓋樓侯,這處宅子是蓋樓侯買下來給在這裡就任的兒孫居住的,不過他那孫子大部分時候住在上黨郡的太守府,很少來這處私宅,這裡倒像是蓋樓侯的別業了。
「老朽在這裡住了有好幾年了,這宅子本是我兒子的,去年剛剛升任了代郡的刺史,這裡只留有孫子。我妻妾子女都不在這裡,見到兩位小友,心中甚是歡喜,來來來,我們喝上幾杯。」
蓋樓侯又舉起杯子,先飲為敬。
花木蘭酒量不差,賀穆蘭前世也挺會喝酒,所以她也端起杯子喝了起來,還好聲好氣的勸解蓋樓侯少喝一點。
「我年少時是千杯不醉的量,老了倒是不行了,喝多了胃就疼。不過我那孫子卻是遺傳了老漢的好酒量,等下他回來了……」
「老太爺,少主回來了。」
一個下人跪在屋外稟報。
「剛在說他,來的正好!」樓老站起身,大笑著和賀穆蘭兩人說道:「我孫子在此地太守府做個主簿,雖是太守的屬官,卻也能幹的很。你們都是年輕人,應當互相結識一下。」
他高興的站起身,去外面迎了一個青年人回來。
阿單卓和賀穆蘭無奈的對看了一眼,早知道要這般呼朋引伴,還不如住在客店裡,雖然一不安全二很簡陋,但至少不需要這樣交際應酬。
無奈人來都來了,就算是出於客氣,和這裡的主子還是要搞好關係的。他們只好站起身來,也出席相迎。
「阿翁,你急急忙忙把我叫回來是要我見什麼人?」
「阿留啊,我在城門口遇見兩個很有意思的人,尤其是那個叫做木蘭的軍戶,是個很有見識之人。你今年考績下來也許就要高昇,不妨和此人結交一二,若是對方還沒有什麼歸屬,不如邀請一番,說不定對你有所裨益。」
他會這樣說,是料定三十多歲的人正是希望施展抱負的時候,他能說出「吏治敗壞、官員腐化、三長制和宗主督護制讓政令朝令夕改」之類的話,說明是已經站在很高地方看問題的人,他孫子年輕,正需要這樣不僅僅看到好的一面的良師益友襄助。
樓老在門口和孫子小聲地對著話,臉上的關心溢於言表。
蓋樓留根本不擔心沒有人用的問題,就憑他的家世,大把的人才都會擠破頭來求他留用,只是他也知道自己祖父看人很準,所以一點也不敢怠慢,整了整衣衫,這才進得屋來。
賀穆蘭和阿單卓在席邊等了一會兒都沒見到兩人進來,心中剛有些不耐煩,一個青年就進了屋,燈火輝映下,那個青年俊朗的臉龐一下子映入了兩人的眼底。
雙方見面都是一愣。
賀穆蘭發愣,是因為這個穿著一身官服的男人長得極為俊逸,若單論氣質張相,還在崔琳那個美男子之上,臉型是鮮卑人常見的方臉,所以比崔琳更添了幾分硬朗。
看他年紀頗為年輕,絕不超過三十歲。這時代的人普遍長得顯老,說不定二十五歲都沒有也不一定。
蓋樓留發愣,是因為他根本看不出在屋子裡的這兩人有什麼出眾之處。前面那中年男人一看就是軍中回來的,無論是從腰側的劍還是站立的姿勢,和他家幾位哥哥都是類似;
而後面那個黑臉的少年,除了身材魁梧些,就真沒什麼可以讓人眼前一亮的,連表情都是一副迷茫憨厚的樣子。
一個是軍戶,大約在沙場上歷練過,一無親兵二無隨從,要麼閒賦在家,要麼鬱鬱不得志,這年紀正是將士們剛剛開始建功立業的年紀,居然出門連一兩個隨從都沒有,混的不算好。
後來的應該是軍戶出身,但沒上過戰場,也很少出門,不太通人情世故。
蓋樓留對兩人做了一番評判,臉上頓時露出和煦的笑容。他知道這樣的人都不耐煩複雜的交際,所以索性大方地先道了個歉:「在下蓋樓留,我家阿翁雖早早叫我歸家,無奈太守府如今正忙著春耕之事,是以有心無力,到這個時分才來見兩位客人,實在是慚愧。」
他跪坐在席邊,給兩人致了個禮。
賀穆蘭和阿單卓連忙回禮,「閣下因公忘私,這是值得稱讚的舉動,怎麼會慚愧呢?反倒是我們,素昧平生就得主家的招待,這才是慚愧。」
……
真是慚愧啊,還勞你們費心洗澡的事。
「你們就不要客氣來客氣去了,阿留,也不要把你在官中的做派帶回家。大家坐下來盡情享用酒菜,話話閒情才是。不要把飯吃的一點滋味都沒有了。」樓老豪爽的笑了起來,請所有人入席,又讓下人重新換過席案。
搞半天,原來不是菜色不夠豐富,吃食不夠精緻,而是這些有錢人家,根本是要吃上好幾輪的……
還好之前都在喝酒,沒有大吃特吃,差一點就丟人了。
阿單卓卻是大吃特吃了一頓的,等新的炙菜上來時,他悄悄打了個飽嗝,看著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餚犯愁。
這怎麼辦?
要是不吃,主家會不會覺得他嫌棄他們招待的不好啊?
可是要繼續吃……
阿單卓苦惱的摸了摸肚子。
吃不下啊。
蓋樓留是個風趣之人,而且很有一番大家族才有的灑脫做派。他並沒有一上來就問兩人的身份來歷,而是先把自己的官職身份,以及對阿翁朋友的歡迎表達了一遍,又體貼的問兩人要住幾天,需不需要安排嚮導。
「既然蓋樓主簿是此地的官員,那在下正好有事請教……」賀穆蘭微一沉吟,還是問出口。「在下來此地是為了訪友,那朋友住在此地的小市鄉,我上次來還是七、八年前,如今路徑不太記得了,可否打聽一下,小市鄉具體該如何走,當地之人最缺什麼,我好準備表禮。」
「你要去小市鄉?」蓋樓留主持春耕,對此地實在太熟,當下不假思索的說:「從城門東出去,行約十里外,有一座『仙市山』,我上黨四處是山,壺關城東高西地,這小市鄉就在地勢較高的仙市山下……」
他只是略微一想,就露出了瞭然的神情:「小市鄉確實有不少從六鎮遷來的鮮卑軍戶,當地很多漢人也被編入了軍戶,負責為我大魏養馬牧羊。小市鄉的勇士在并州赫赫有名,閣下是從戰場上回來的,怕是所訪之友也是位將軍?」
「是位郎將。」賀穆蘭沒有多說,她怕說多了,這位主簿很快就知道她的身份了,「在下此次去拜訪的是他的家人。」
「原來如此。」蓋樓留笑著說:「那邊地勢高,山間晚上頗冷,若準備表禮,不如帶些厚重結實的布料,綢緞絹帛可以給他家的婦人。若是他家有老人,上好的炭不妨帶上幾筐,那邊雖然是山,山上卻沒有多少可以燒炭的好木頭。其他東西,就看閣下的心意了。」
他也不知道賀穆蘭到底有多少家底,沒有胡亂建議什麼,說的都是實用又不只爭排場之物,就這一點,賀穆蘭就對他升起了好感,感激不已。
「多謝蓋樓主簿提點。」
樓老一直微笑著看著他們賓主盡歡的樣子,間或在其中說個幾句調節氣氛。他們都是大家出身,又慣會做人,賀穆蘭和阿單卓都過的很愉快,至少氣氛還是很輕鬆的。
散席後,蓋樓留讓下人攙著喝得微醺的樓老回房,自己親自送賀穆蘭和阿單卓去客院。賀穆蘭推辭不過,也只好隨他相送。
「我阿翁年輕時就好交朋友,三教九流,販夫走卒,王孫公子,他交友從不看對方的身份。有時候明明沒見過別人,只憑著聽聞的一些逸事,就能千里迢迢上門去拜訪……」蓋樓留一邊引著兩人走,一邊有些羞蘞地說道:
「他並非是個怪人,請兩位來做客也並沒有什麼其他的意思,無非是覺得兩位值得結交,而我也需要結識一些新朋友。」
「樓老倒是性情中人。」
賀穆蘭點了點頭。
「實不相瞞,我們家原在平城,我是這支的長子,家中阿爺在上黨為官,我便跟隨父親來了此地。我的朋友故交多留在平城,所以我家阿翁一天到晚替我操心,總覺得我如今朋友太少,過去的朋友又沒時間走動……」
蓋樓留臉上滿是溫情,「我癡長了二十餘歲,竟還讓家裡年邁的阿爺操心。」
「看的出,樓老對你寄望很高。」賀穆蘭誇獎了一句,「在下也覺得閣下與樓老都是可結交之人,可惜在下來壺關也只是路過,否則常和樓老把酒共話,也是一大樂事。」
賀穆蘭的話隱含的意思很明顯了,我也覺得你們很適合做朋友,但我畢竟不是本地人,和你那些平城的朋友一樣,是無法長來往的。
「木蘭大哥若有心,經常走動一二也無妨,我家必定以貴客之禮相迎。」蓋樓留貌似不經意地問了一句:「還不知道木蘭大哥和阿單兄弟住在何處?」
「我祖籍懷朔,如今住在梁郡。」賀穆蘭只是微微一頓,便還是說出了自己的來歷。
阿單卓則直接說道:「我是武川的阿單氏族出身,在大魏立國之前,我們家族一直是蓋樓部落的戰士。」
「居然是一家人。」蓋樓留看阿單卓更是溫和了幾分,「小兄弟一望便是勇士的樣子,我一點都不吃驚。」
說話間,蓋樓留將兩個人送回了客院,頭也不回的疾步就往主院奔。
「少主,你這是要去何處?」他的長隨和侍從們被蓋樓留的急切嚇了一跳,一邊追上主子一邊示意舉燈之人快速上前開路。
「去阿翁的院子。這阿翁,那客院裡的客人怎麼可能是我招攬的起的!」蓋樓留越想頭越疼,腳下幾乎飛了起來。
他一路風風火火的闖到主院,此時樓老喝的熏醉,意識已經有些迷糊。他畢竟一把年紀,身體再硬朗也不如小伙子,見孫子進來,還有些含糊地笑道:
「知道你孝順,不過我喝的不太多,還不需要你伺候……」
「阿翁,你請回來的那個中年男人,是懷朔花木蘭!」
蓋樓留博聞強記,這花木蘭以前在京中幾乎是個傳奇人物,無數士族子弟、名門小姐都想要結識與她,後來沒有成為「保母」,柔然王子也沒有成功求娶到她,只是帶著一堆賞賜回了梁郡,大夥兒都在扼腕。
今日這個中年男人一說自己「祖籍懷朔,現居梁郡」,再一想他名為「木蘭」,卻沒有報上姓氏,三十多歲,出身軍中,卻連個隨身親兵都沒有,蓋樓留何等細心,一聯想起來,立刻就確定了「他」的身份。
她怎麼可能有親兵!親兵是要出入相隨,貼身不離的,在鄉間一個女子身後跟著女子多不方便?她家又不是沒有女眷!
樓老喝的頭腦不清楚,居然還笑著回孫子:「我知道是懷朔來的啊,他和我一照面的時候就說了……唔,出身懷朔,那是我家老太婆的同鄉嘛。還姓賀?賀賴家的還是賀蘭家的?嘿,不會和你阿婆是同族吧?」
「阿翁啊,哪裡是姓賀,是姓花!」
鮮卑語賀和花發音相近,花家確實是從賀賴家出來的,所以世居賀賴的附近,也在懷朔。
「咦,有姓花的鮮卑人家嗎?」樓老嘀咕了兩句,突然想到一個人,嚇得頓時酒醒了一般。「你說什麼?花木蘭?哪個花木蘭?那個花木蘭?」
「叫花木蘭,又是軍中出身的能有幾個?上下千年,怕是都找不出第二個!」
「這不可能!」蓋樓侯差點跳起來了。「我今兒還讓僕首派了一個家妓伺候這位木蘭,據說他甚是勇猛,那家伎出來的時候腳步虛軟,臉色酡紅,兩眼還含著熱淚。送她回去的時候,這家伎穿著他的衣服,收拾房間的下人說無論是浴室還是房裡,到處都是歡愛的痕跡,顯然客人很是滿意。」
「我見那叫『舞兒』的家妓伺候的好,還讓人賞了她一副鐲子……」
鬚髮皆白的樓老磕磕巴巴道:「這……這這這怎麼可能是女人呢?」
!!!
蓋樓留覺得自己的三觀都碎了。
女人和女人,難道也能恩愛嗎?
還是說花木蘭原本就是女兒身男兒心,不過是投錯了胎?
「會會會不會是誤會……」蓋樓留也結巴了起來。「那那家妓……」
哪裡會是誤會,那家伎要發現花木蘭是女人,難道不會回稟主家嗎?
這花木蘭什麼情況?
還是他猜錯了?
「要不然,是我料錯了,也許是同名同地?」蓋樓留覺得自己晚上一定是喝多了,腦子才這麼混亂。
「快快去叫白日伺候的舞兒過來!」樓老對著身邊伺候的人大叫起來,「速速帶過來!」
「是!」
舞兒白天裡能出去伺候貴客,已經得了許多姐妹的羨慕。而後她伺候的好,郎主還賜了一副銀鐲,更是被人酸了一下午。只是她自己心裡是有苦說不出,莫說是伺候的好了,她根本脫光了衣服都貼上去了,那客人也沒多看她幾眼,反倒是把她丟到床上就不管了,洗完澡出來還把她攆了出去。
她走的時候又羞愧又害怕,一想到伺候不好的下場腿都軟了,百般誘惑後反倒被趕出去的羞恥讓她淚盈於睫,原以為一頓打是肯定少不了的,誰知道也不知這個客人做了什麼,人人都覺得她伺候的好,還對她多有褒贊,連郎主都賜了鐲子,還讓她休息幾天。
這客人對她如此體貼,人品極好,她投桃報李,雖然羞窘,可是暗暗發了誓,就算死也不能將他「不能人道」說出來。
所以當她被提到主人屋子裡,質問白天可有伺候好的時候,舞兒羞紅了臉,點了點頭,蚊子哼般地說道:「那位客人甚是……甚是勇猛。奴婢一下子就被扛了起來……」
舞兒的話一出,一老一小兩蓋樓徹底傻眼。
「你此話可當真?」
舞兒有些害怕地把身子伏的更低。
「不敢瞞著主人,確實如此。」
蓋樓留幾乎漂浮著亂走一般的令人將舞兒送走,第一次對自己的判斷產生了懷疑。反倒是樓老長舒了一口氣,慶幸道:「還好,還好。」
「還好什麼?」
蓋樓留疑惑不解。
「還好這個木蘭是個男人,我見舞兒下午伺候的好,想來這木蘭也不是迂腐之人,晚上便又點了個兩個家妓去伺候他們兩個,冬日寒冷,暖暖床也是好的。」
他家奴隸眾多,冬日裡讓女奴暖床是慣事。
「既然這木蘭是男人,我也就不用擔心做了糊塗事了。」
***
賀穆蘭奔波一天,累的要死,下午在浴桶裡泡澡本就昏昏欲睡的,結果卻被那豐腴女子的「香艷招待」嚇得半死,完全清醒了過來。
如今晚上喝了點燒酒,肚子裡又吃了熱食,如今一進擺了火盆的溫暖房間,頓時困得不行。
這家人也是客氣,居然還有女僕捧著熱水帕子上來,她把自己頭臉擦了一遍,正準備叫她退下,卻發現另一個女僕捧著一個奇怪的陶器過來,跪在地上。
那陶器是一個趴伏著的女人,身子豐滿,賀穆蘭看的納悶,完全沒想到這美人器皿是做什麼用的,待那女僕突然跪在她的腳下,伸手要去解她的褲帶,頓時嚇得往後猛退幾步。
「你你你做什麼!」
這家人實在是太奇怪了!
「郎君在宴席上應該飲了不少酒,伺候你盥洗之前,自然是要方便一下啊。」那女僕指了指放在膝蓋便的陶罐,將它舉起來,以趴伏著的臀部位置對著賀穆蘭的某處,了然道:「客人可是不習慣由下人伺候方便?那婢子就負責舉著,客人自行方便就是。」
……
什麼方便?
什麼伺候?
賀穆蘭眨了眨眼,傻乎乎地看著那個陶壺,待意識到陶罐女人高高翹起的臀部上那個大圓缺口是做什麼的,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是夜壺?」
賀穆蘭瞪大了眼睛指了指那個壺,為古代陶藝者的想像力深深折服!
這他喵的太情趣了!
情趣的不敢直視啊!
那女僕莞爾一笑,似是已經見過不少客人吃驚於這個夜壺,當下點了點頭:「正是夜壺。」
「你你你放下來吧,我現在不想方便……」賀穆蘭退了幾步,「我若要如廁,自己會去廁房。」
「恭桶奴婢已經鋪好香灰,放在了那簾子後。」先前碰盆的女奴伸手一指某個竹簾,跪行後退幾步,拜伏於地。
「郎君既然想要休息,奴婢就不再打擾。床鋪已經由其他婢女整理好,奴婢先行退下。」
「如此甚好。」
賀穆蘭簡直是歡送著這女僕出了門。
媽啊,這地方絕對不能待了,明日買好禮物,果斷要離開啊!
這*的貴族生活,幸虧花木蘭在的是隨地便溺的軍中,否則站著躺著用夜壺什麼的太驚悚了。
賀穆蘭要了盆熱水,去浴房胡亂擦洗了下身子,漱了漱口。因為白天剛被驚嚇過,所以還特地堵了門。
直到洗漱完畢都沒什麼「美人攻擊」,賀穆蘭鬆了一口氣,伸展了下筋骨,快活的往臥房而去。
「辛苦了一天,總算可以休息休息了。」賀穆蘭快活的蹬掉鞋子,往床鋪中一撲!
「呃啊!」
「啊啊啊啊啊啊!」
賀穆蘭胸口如遭巨震,她感覺自己一躍之下,蹦到了什麼堅硬的東西上。
與此同時,被子裡突然伸出一個鬢髮如松的腦袋出來,鼻血直流,雙眼含淚,捂著胸口不住慘叫。
「你是何人?」
賀穆蘭摸著痛的要命的胸口,彎著腰齜牙疑問。
這暖床丫鬟脫光了衣服正在替她暖被,聽到腳步聲過來還沒顧得上嬌羞,就被高大的賀穆蘭一下子撲了個正著,頓時鼻子劇痛,酸的她眼淚鼻涕一起下來,鼻腔也熱的如同火燒火燎,眼睛更是睜不開了。
賀穆蘭一看她光著身子,又有下午的「待遇」,頓時知道這女人是來幹什麼的了,臉頓時一黑。
可是她理虧在先,好生生一記人肉炮彈把人砸的差點毀容,賀穆蘭身高175左右,雖然身材瘦長卻不瘦弱,怎麼也有百來斤,她也擔心的要命,湊上前去擔心的看了看這個姑娘的傷勢,非常專業的檢查了起來。
她翻了翻她的眼瞼,然後摸了下她的鼻樑,為了擔心被撞得得了腦震盪,還伸出手指問起話來:
「現在你眼前有幾根手指?」
「你看到的我有沒有模糊或重影?」
「你還能說得出話來嗎?」
這暖床丫頭原本就委屈的不行,好好的差點被砸死,好在朝旁邊讓了讓,只砸中了上半身,而且躲得快,並沒有砸個正著,結果這客人卻絲毫沒有同情心,不但不關心她,還到處亂摸,又摳她眼皮又摸她鼻子,還把手指伸到她鼻孔裡!
真是氣煞人也!
莫非得了□症不成?
待看到賀穆蘭伸出三隻手指問一些莫名其妙的問題,這丫頭頓時一口氣堵的不上不下,也顧不得裝柔弱賣可憐了,想來自己鼻血眼淚鼻涕一大把也好看不到哪裡去,索性自暴自棄地一閉眼,裝死去了。
「莫非真腦震盪了?我X,這可怎麼辦……」賀穆蘭傻了眼,又不敢去搖這裝死的丫鬟,起身就要喚人。
「郎君莫走。」丫鬟見他要起來,頓時嚇了一跳。
暖床丫頭即使得不到客人喜愛,也不能離開房間,夜間是要伺候如廁,端茶遞水什麼的。
若是他出去說她還沒伺候好人就把自己弄傷了,是要挨罰的。
「咦,你頭不暈了嗎?」
賀穆蘭關心的坐了過去,「對不住,我沒想到褥子下面還有人,你先躺著,我去打點熱水給你擦擦臉。」
她語氣溫柔,這暖床丫鬟還是處子,對男人並不如舞兒一般熟悉,見賀穆蘭像是個良善人,心裡暖了暖,也小聲回道:
「只是嚇了一跳,奴婢閃的及時,沒有砸的如何,只是胸口太疼,鼻子也酸辣的很,求郎君不要趕奴婢走,讓奴婢躺上一躺。」
「是我莽撞,你隨意躺,躺多久都行。」
賀穆蘭看了看被褥上被鼻血染的通紅一片,心裡過意不去,將她攙扶起來。「你坐起來,莫要讓鼻血流進去倒嗆到喉嚨。捏住這兩邊。」
她伸出手指捏了捏丫鬟的鼻頭。
這丫鬟被她親暱的舉動弄的紅了臉,「奴婢肩膀胸口都痛,實在是抬不起手來。」
這話就是撒嬌了。
賀穆蘭卻以為是真的,伸手在她光裸的肩膀和肋骨上按了一通。
「骨頭沒事,大概是軟組織挫傷。」
賀穆蘭喝了酒,身上酒氣熏人,體溫也比平時高。她伸出手在這奴婢身上摸了一圈,暖床丫鬟又沒穿衣衫,只覺得一雙滾燙的手掌將她的要害之處揉搓撫摸了一通,頓時鼻子似乎都像是不通了,眼淚也收了回去。
賀穆蘭見這姑娘似乎都被撞傻了,又哭又笑的,暗罵了自己一句「夭壽」,扶她靠坐起來,抽身跑去端自己剛才洗漱過的熱水。
賀穆蘭去端熱水,臥房的門卻被阿單卓一下子推了開來。
他們之前趕路時同居一室都有過,阿單卓又驚慌的要命,推門動作極重。
「花姨花姨,我床上有個不穿衣服的……」
他一邊高呼著一邊衝進門來。
「咦?」
阿單卓和賀穆蘭床上赤身樓梯的丫鬟你看我,我看你。
那暖床丫鬟被撞得很慘,眼淚鼻涕鮮血糊了一臉,淚痕又把這些東西混合的更加可怕,此時披頭散髮,滿臉是血,阿單卓話說到一般,臉上駭人之色更盛。
「我的天啊,我那邊還算是個女子,花姨這邊怎麼還鬧鬼!」
【小劇場】
這家人也是客氣,居然還有女僕捧著熱水帕子上來,她把自己頭臉擦了一遍,正準備叫她退下,卻發現另一個女僕捧著一個奇怪的陶器過來,跪在地上。
婢女:……這客人怎麼把擦洗下面的水和帕子擦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