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9 章
第一次天啟之戰(4)

  大軍壓城,皇城之中卻分外安靜,彷彿所有的人都逃走了。

  牧雲笙曾呆過的花園小屋裡,卻突然傳出了聲響。

  小屋的地板猛得破開,地下探出一對長鉗,緊接著,一個巨大昆蟲般的怪物探出頭來。

  河絡王帆拉凱色從他的蟲將風裡跳了出來,打量著四周:「這裡就是人族的帝都了麼?」

  河絡族將風們掘開更寬的通道,把人族的軍隊源源不斷的運了出來。

  帆拉凱色來到牧雲笙的旁邊:「那晟國姓姬的小妮子用未明劍騙我,我還以為她受你所托,就放她的軍隊通過了,現在晟國的軍隊很可能已經先從這個出口殺出地面,你要小心了。我們只能幫你這麼多,以後就靠你自己了。結束亂世之日,別忘了你歸還我河絡族聖地北邙山的諾言。」

  他行了個禮,鑽入將風,帶著河絡族重新歸於地下。

  牧雲笙打量著這他曾居住多年的花園,如今已破敗不堪。而整個皇城,也早就鋪滿落葉,塵灰積聚也無人清掃。戰事在即,官員城民爭相逃遷,當初萬邦來儀的天啟帝都如今已成一座荒城。

  牧雲笙率軍向太均殿前趕去,可來到殿前大門,卻看見廣場之上,早已站滿了甲士。一面「晟」字大旗正在飄揚。

  「牧雲笙,你果然也趕來了。」姬昀璁在槍林刀海後冷笑著。

  「你用了那把未明劍,騙取了帆拉凱色的信任。可是昀璁,你奪來這空空的宮殿,卻又能守多久呢?」

  昀璁冷笑一聲:「商王陸顏與諸侯約定,先入天啟城者為諸軍之盟主。他說過的話,自然不好食言。只不過他沒有想到,會有人能先於他進入天啟城。三百多年了,我們終於重新回到了我們的皇城,而以後,它將會永遠歸復晟朝。」

  少年搖搖頭:「你看這玉石金瓦,早已不是三百年前所砌,這三百年來經歷無數次翻修擴建,你所看到的,根本不是你們原來故都的模樣,你也永遠無法知道過去的晟朝皇城舊貌。過去的……永遠不可能找回。」

  「但我會是新的主人。你現在臣服我還來得及。現在我有一萬兵士,你也有一萬人,兩萬軍隊,借助天啟城這號稱萬世不破的巨大城牆,堅守半月是完全沒有問題的。等其他諸侯各軍趕到天啟城下,那時他們就會同商軍在天啟城下互相混戰殘殺,我們坐視即可。」

  「但是,碩風和葉的右金族大軍也已距北門不遠,那時如何抵禦?」少年問。

  「右金族乃北陸遊牧之族,騎兵驍勇,但是不擅攻堅,他們拿天啟城沒有辦法,而發現諸侯軍就在城南,就會直接繞過天啟城,攻擊諸侯軍。一樣是兩敗俱傷。」

  「昀璁,你把世上的事也想得太簡單了。」

  「不要叫我昀璁!叫陛下!」

  「原來那日你怪我不問你名字,也不過是一時虛言。」少年一笑。

  「那日……」姬昀璁低下頭去,「那日是那日……但今天……」她眼中又閃出無情的利芒,「你只有兩條路,一是向我稱臣,二是與我在此一戰!」

  少年笑著搖搖頭:「我從不走別人為我選的路。」

  姬昀璁峨眉一立,握住了未明劍的劍柄。「我也從不會對阻擋我的人心慈手軟。」

  牧雲笙知道那未明劍的威力,他握緊拳頭,暗暗準備應對的法術。

  姬昀璁握住那劍柄,食指卻在不斷顫抖。少年看在眼中,心中嘆息:她並不是真像她自己所裝的那麼心恨,只是這個恢復大晟的擔子太沉重,要活活壓垮她了。

  姬昀璁緊咬住嘴唇,但終於還是猛得抽出了未明劍。那劍方一抽出,劍周圍的光線便彷彿被貪婪的吸去了一般,空氣中傳來尖利的哭號,幾股黑霧中顯出厲魂的猙獰面目,直撲向少年。

  少年取筆在空中猛點幾下,幾點奪目光芒在空中綻開,忽的放射出無數金線,刺向黑霧。那霧中厲魂在光中痛苦尖叫翻轉著,有些逃向了別的方向,但仍有數股直撲了上來。

  牧雲笙向後跳一步,從袖中抖出一副空白畫卷。那黑霧直撲到畫卷中,卻被吸在了上面,只見白紙上幾道如墨漬的怪形痛苦扭動著呼喊著,卻終於漸漸凝住不動了。那張白紙之上,卻變出現了數張可怖的鬼臉。

  這時那些逃去的惡魂,卻徑直撲向了四周的士兵,那些被黑霧穿入身體的人,都痛苦的抽搐著,摔到在地,立時就沒了氣息。

  少年望向姬昀璁,她眼中也懼是驚愕,不想手中握著這麼可怕的東西。但卻仍故作冷酷的笑道:「你縱有法術,擋得我一劍,卻擋不了我十劍,我縱殺不了你,也能把你身邊的人盡數殺死,你還是跪倒稱臣吧。」

  牧雲笙心想,絕不能讓她再揮劍了。他一彈指,空中那些光點直衝姬昀璁而去,她嚇得揮劍驅擋,牧雲笙左手將那畫卷擲了出去,姬昀璁慌亂間劈破那畫紙,一股黑氣湧出包裹向她。她驚聲尖叫起來,她周圍的士兵也嚇得四下逃開。

  牧雲笙看準機會,向前一縱,借雪羽翎凌風而起,越過晟軍的頭頂,直落到姬昀璁身邊,一把握住她的手,抽出菱紋劍架在了她頸上。

  「你輸了。」

  姬昀璁呆立在那裡,眼中淚光滾動,她以一弱女子之力費盡心思力圖復國,可是世事卻總是這樣無情。她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什麼百戰立國的英雄,也沒有繼承祖輩的勇悍凶狠,她更寧願像其他女孩子一樣嬉鬧於花園,撫琴觀雪,可為什麼卻被生於此世此門。現在她終於是輸了一切,輸了國家也輸了自己的一生。

  她悲憤中再無求生之意,揮劍猛一掙道:「殺了我吧!」

  少年看她揮劍,卻是一愣,他只需輕輕一抖劍鋒,這少女的頭顱就會落下來。但他卻終是沒有動。姬璁卻收不住劍,未明劍直砍到少年肩上,那劍中的無數厲魂歡呼一聲,奔著鮮血濺出的方向直湧而去,那傷口立時就變黑了。

  少年直覺得如冰水貫注入全身血脈,身體瞬時變得冰冷,耳中無數尖厲怪叫,直逼得人要瘋了。他扔下劍,大叫一聲,噴出一口鮮血,直翻落下台階而去。

  昀璁呆在那裡,她本只想求死,卻不想少年沒有揮劍。她還從沒殺過一個人,卻更不願殺得是他。眼看對面牧雲笙的兵士就要衝殺過來,兩邊就是一場血戰。她大喊一聲:「住手!」

  兩方剎住腳步,刀戈都已逼到了對方臉上。

  姬昀璁直追下去,扶起少年,急切呼喊:「太醫呢?有沒有人,誰來救救他?」

  空中忽有一個影子飄然落下。風婷暢抱起少年,插著雪羽翎的他輕盈無比,她帶著牧雲笙直向天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