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燁擰著眉頭:「你是說……豐克裡?」九公主豐克裡宜爾哈,簡稱便是「豐克裡」。
蘇簾點頭笑道:「承恩公夫人可是很喜歡九公主呢!今在清漪殿,九公主都是客客氣氣請她坐在上位呢。」
玄燁倒是未曾聽出蘇簾話中的諷刺之意,只道:「可是佟家……也就是舜安顏出挑些,其他幾個要麼碌碌無為,要麼就是不成體統的,要是豐克裡下嫁,著實沒有什麼配得上的人。」
「沒有配得上的人?」蘇簾挑眉,「我怎麼感覺著,不是如此呀?」
玄燁略一深思,道:「要麼就是幾個年紀尚小的,還看不出德行如何。」
蘇簾哦了一聲,「那就等等看吧。」
「蘇蘇——」玄燁伸手握著蘇簾的手,「芬兒的婚事,朕一直都十分上心。因為朕事先說了要給舜安顏指婚,才叫他拖到現在,朕也細細查了,他品行無礙,為人也算方正,的確不可多得的人選。」
蘇簾哼了哼道:「這世上品性無礙的人多了去了!」——芬兒是公主,長得又俏美,自然有足夠地資本去選一個人品才學俱佳之輩。縱然玄燁對這個表外甥的評價再高,蘇簾這個未來丈母娘依舊是挑剔的心態。
「好了好了!左右芬兒還小,咱們再細細考量查究二年也無妨!」玄燁忙退一步道,雖然舜安顏都十八歲了,可是玄燁一點都不介意再耽誤他幾年的大好青春。
蘇簾悶悶嗯了一聲,忙又道:「只是有一點,婚姻大事,起碼要你情我願,若是芬兒不願意,你不能強迫她嫁了。」
「你放心!」玄燁輕輕拍著蘇簾的後脊背,「朕如何捨得強迫芬兒?自然是要遂她的心意!」
如此蘇簾算是鬆了半口氣,便不再與他糾纏承恩公夫人之事了。
玄燁笑瞇瞇道:「這下你滿了了吧?嗯?」
蘇簾翹唇角一笑。剎那間風情外露,其中韻味自是悠長醉人。身為母親她足夠了解自己的女兒,身為丈母娘,她也有足夠的信心把這個第一預備女婿給一腳丫子踹掉!!
玄燁目光繾綣。身子便粘了上來,一手摟在蘇簾腰間:「*一刻值千金,咱們可別耽誤了。」
蘇簾一聽,便給了他一記刀子眼,這把年紀了,還是這麼個下流樣子!!便憤憤瞪著,伸手去床頭櫃的第二個抽屜裡取出裡暗紅色的琉璃小瓶,從裡頭取出一枚藥丸塞進了嘴巴裡。這個時代的「避孕藥」,沒想到效果還是挺不錯的,蘇簾堅持事前服用。果然一次也沒中招。
安全措施做好,便被玄燁擁在懷中倒入香帳裡,顛鸞倒鳳,兩相交纏,內中春意自是不必多說。
翌日用過了早膳。清漪殿就又派了總管徐太監來送禮,說是賠罪禮。
蘇簾面色冷淡掃了一眼那個一臉諂媚的徐長安一眼,滿是疏離的語氣:「貴妃實在是客氣了!什麼賠罪不賠罪的,委實折煞了我們母女。」掃了一眼那一匣子的金玉首飾,金晃晃玉瑩瑩,一看就知道成色上佳,只是蘇簾卻不打算收下。便端著神色道:「這東西便請徐公公帶回去吧!」
徐長安頓時苦了老臉:「蘇娘娘就當是可憐可憐奴才,貴主兒素來規矩嚴,要是您不收,奴才一定會吃一通責罰的!」
「額娘收下吧。」扎喇芬從耳殿過來,一臉笑意盈盈。
女兒既然發了話,蘇簾也不敢駁她的面子。左右這只是收了賠罪禮,又不是聘禮!徐長安自是千恩萬謝,方才跪安離去。
芬兒這才上來撒嬌道:「額娘,佟母妃到底是貴妃,和她鬧僵了也不好。反正是白來的東西。不要白不要!留著打賞身邊人也是不錯的!」
蘇簾寵溺地笑了:「你著丫頭,打小就主意多!」說著便順手從那燙金紫檀的四方四合匣子中取出一只成色上號的赤金鏤花鳳尾簪,看著上頭嵌著的那顆小指肚般大的朱紅瑪瑙,徐徐道:「這位佟貴妃,和以前的孝懿皇后一般,都是出手極大方的人。」
芬兒笑道:「大方,那倒是!不過卻不見得有幾分是真心賠罪!她真有心,便該親自登門!而不是隨便遣了個奴才來!」
蘇簾嗤地笑了:「人家是什麼身份?貴妃娘娘!又怎會登臨澹寧殿?豈非自降身份?」
芬兒不由氣鼓鼓了,「她不過是個沒正式冊封的貴妃罷了,汗阿瑪明擺只把她當個擺設,她倒是會擺架子!」——扎喇芬最受不了的便是有人瞧不起自己的額娘,佟貴妃雖然沒對額娘找茬,但是那股子高高在上的勁兒,就叫她夠惱火的了,偏生那是她的庶母,她見了還得恭恭敬敬的!
蘇簾笑道:「她是佟家的女兒,當然有資本去擺架子。只不過她愛自持身份,與咱們何干?以後不去她的清漪殿就是了!」一直以來,蘇簾也是這麼做的,能不與小佟佳氏碰面便不碰面。昨兒她純粹是擔心自己的女兒去了會受氣,才同去的。
「我前兒聽說阿克占氏又懷了身子,你若閒來無事,就替我去瞧瞧吧。」蘇簾轉開話題道。阿克占氏這個小姑娘倒是夠厲害的,弘晗還不滿周歲,竟然又懷上了。
芬兒一臉驚訝之色:「小嫂子不是生弘晗傷了身子嗎?」
蘇簾點頭,凝著神色道:「所以我才擔心。」——雖然阿克占氏按照太醫的叮囑,在生了弘晗之後調養了一段時日,只是她的年紀……當初生弘晗只有十六歲,如今也不過才十七歲,一而再再而三地懷孕,照常理而言,母體會不堪承受,蘇簾難免擔心會落得母子俱損的下場。
蘇簾便叫四禧準備了些適合孕婦吃的燕窩、阿膠和一些溫補的藥材,叫芬兒替她送去了六阿哥府。沒成想,隔天她正牌兒媳婦西林覺羅氏便前來請安了。照例分了府的皇子福晉,照例只需每月的初一十五給生母請安即可,西林覺羅氏一直都是照著規矩的,雖則伴駕來了西山避暑,卻也不過五六日才一次罷了。
四禧已經客客氣氣引了西林覺羅氏進殿來,蘇簾這個兒媳婦倒是個叫人挑不出錯兒來的,她雖在南方長大,學了漢家婦人的端秀,卻不失滿人姑奶奶的貴氣。她出身鍾鳴世家,阿瑪是正二品的福建總督、封疆大吏,該有的儀態自然絲毫不缺。
照舊行了請安大禮,蘇簾叫四禧搬了繡墩到自己身側位置,叫西林覺羅氏靠近坐了,忽的發現今兒西林覺羅氏隨侍的奴才不全然是平常的那幾個了,除了她的兩位教養嬤嬤沒變,侍女卻變成了兩個年輕又嬌俏的。
果然,西林覺羅氏絮叨了些家常的問候之後,便看著自己帶來的兩個俏麗侍女,柔聲道:「這是兒媳的兩個陪嫁丫頭,都是懂規矩的人。媳婦想著,阿克占妹妹有孕,爺一時間便沒了可心的人服侍,故而想叫她倆去伺候爺。」
話一出口,那兩個俏生生的侍女,都紅透了臉頰,雙雙垂下頭去,自是嬌羞不勝。
她這媳婦……還真夠賢惠的呀!!瞧那倆青嫩嫩的丫頭,一看就曉得是對胤祚胃口的那種……胤祚才十七,就已經有一妻二妾,短時間內蘇簾不想繼續慣著他的胃口,便道:「不是還有你和秋佳氏嗎?他又不缺人伺候!」
西林覺羅氏微笑道:「秋佳妹妹固然是不錯,只是一直以來都不怎麼稱爺的心意,所以——」
蘇簾問道:「這是你的主意,還是他的意思?」——若是後者,說明她這個兒子又該削一頓了!
西林覺羅氏忙垂首道:「自然是媳婦的主意。」
蘇簾算是佩服極了自己這個媳婦了,不耐煩細細勸慰她,便以決斷的口吻道:「胤祚才十七呢,放那麼多侍妾格格做什麼?沒得掏壞了身子,且等幾年再說吧!」
西林覺羅氏聽了,忙起身肅立,「額娘,兒媳只是……」
蘇簾擺擺手,語氣和緩了七分,徐徐道:「我知道你是賢惠的人兒,只是咱們婆媳也處了這麼些日子了,你想必也看得出來,我是個怕麻煩的人,也不喜歡兒子的後院那麼多鶯鶯燕燕。」
西林覺羅氏聽了,反而愁上心頭,如此一來,豈非是沒人能分走阿克占氏的寵愛了?不由心頭發酸:「額娘說得是,兒媳明白了。」又忙自愧道:「是兒媳自己沒用,進門這麼久了,卻如此福薄,竟不曾有孕。」
這話算是說到點子上了,蘇簾便道:「這種事情急不得,前頭的三福晉和四福晉不也都沒懷過身子嗎?」
西林覺羅氏勉強笑了笑:「是阿克占妹妹福澤深厚。」
這話,蘇簾都能聽出嫉妒的味道,她也知道這是人之常情,所以也不怪她,便拍拍她的手背,好言道:「阿克占氏只不過是側室,你才是胤祚的嫡福晉,縱然她再能生養,我也不會叫她越過了你去。」
西林覺羅氏忙面露感激之色,又深深萬福:「多謝額娘厚愛,兒媳著實愧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