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諾言的「諾」字和誓言的「誓」字都是有口無心的,至少穆茹深以為然,在她有生以來的二十二年中,收到的諾言和誓言,都是放屁,包括男友嘴裡冒出來的東西。
不,應該稱他為前男友,昨天穆茹就被甩了。可笑的她曾經還以為,昨天是幸運日。大學畢業的他會為自己送上一束鮮花,裡面夾帶一顆訂婚戒指。
現實永遠都比想像殘酷得多,鮮花沒有,只迎來了一封抱歉信。男友在上面說,抱歉啊抱歉,十分抱歉!我愛上了小Y!你滾一邊自己找個好男人嫁了吧,不要來妨礙我們。
去你的小Y,不過是個剛上大一的學生罷了,是有些清純沒錯,但最重要、最重要的是,小Y是雄性!男友和另一個雄性在一起了!她居然輸給了一個男人,簡直是難以置信嘛!世上怎麼會有這種事?
穆茹像個生活落魄的中年大叔似的,拉著死黨去酒吧喝了一輪又一輪,直到酩酊大醉,被死黨送回了租屋裡。
記得就是從那晚開始,一切變得有些不太一樣了。
先是從計算機開始詭異起來的。
死黨離開後,穆茹的胃就翻江倒海般洶湧澎湃,她急忙衝進廁所裡,使勁的嘔吐,就這樣折騰了好幾次,胃部的難受令不清醒的大腦也清醒了許多。將晚上吃的喝的全部吐空,她倒了一杯熱水喝下去,幾秒後,白開水也被吐了出來。
來不及進廁所,嘔吐物就這樣附著在地板上。穆茹委屈的蹲在地上,用雙手摀住臉,終於哭了出來,使勁的哭。
該死的男友,該死的混蛋,該死的小Y,他們怎麼不去死!穆茹想不通,為什麼這麼悲慘的事情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從來都以為被男人搶走男友的事情,只會發生在無聊的九流小說中。
最恨的是,自己為他付出了那麼多,為了不和他兩地分隔,就連十分不錯的工作都拒絕了,而他,居然一聲不吭就甩了她,這也算是男人?
男人果然沒一個好東西!
胃更難受了,酒醉的痛苦才剛剛開始,身體的折磨令大腦無比清醒,穆茹乾脆打開筆電,上了一會兒網。
即時通上只有一個好友在,那好友的名字她似乎從未見過,甚至不清楚自己究竟有沒有加過他。
不過,也懶得管那麼多了。
苦悶無處發洩,需要找一個洩洪口,所以穆茹就發了一個表情過去,問:「有空嗎,聊聊?」
「失戀了?」
那個網友的名字很古怪,叫做「輪迴精神病院」。現代人取網名,果然什麼都敢用。
「你怎麼知道?」穆茹吃驚,難道這家夥其實認識自己,是熟人?
「大凡你們這個年齡的女孩,找陌生人搭話,不是失戀了,就是發瘋了。」他說的話很難聽,但頗能抓到重點。
「你在我好友名單裡,肯定是熟人。」
穆茹不悅的想著,這混蛋絕對是熟人。自己資料中的年齡是假的,隨便填成了一百多歲,但他卻很肯定自己的年紀。
「熟人,呵呵,或許吧。」對方回了一個表情,「失戀了,很恨對方吧?」
「是啊。」穆茹頽然。
「跟我說說。」名叫輪迴精神病院的網友發給她一張哭泣的臉。
也許是真的太需要發洩了,女孩沒有多想,乾乾脆脆的從頭講述起來。她確實很恨、很氣憤,連自殺的心都有了,然而等到講完,她心情居然好了很多。
即時通那邊沉默了十多秒鐘,然後用一行紅字發來了訊息:「想不想報仇?」
「報仇?」穆茹一愣。
「殺了他們。」
「殺了那對狗男男。這個世界不需要他們這樣的垃圾。」
「你殺了他們,可以減少地球的碳排放量,是在節約能源,為環保做出貢獻!」
一串一串的紅字映在螢幕上,穆茹剛開始被嚇了一跳,結果被最後一句話逗樂了。她不禁噗哧一笑,搖了搖頭,「你究竟是誰?」
「很快你就知道了。」對方回覆道。
「你果然是熟人,我從來不加陌生人的。」
穆茹覺得他挺有趣,乾脆翻看起自己和他從前的聊天紀錄。心裡甚至想著,這家夥難道是曾經暗戀她的一員,否則為什麼那麼替自己著想呢?不過他說的話滿搞笑的。
紀錄被打開了,女孩一看之下,頓時感覺匪夷所思,他雖然確實在自己的好友欄中,可從來就沒有和自己聊過,甚至,穆茹找不到自己加他為好友的紀錄。
這是怎麼回事?她從來沒如過他,那他為什麼會在自己的好友欄中?
「你究竟是誰?」穆茹問。
「你很快就知道了。」對方仍舊這樣回答。
「要死啊,你是不是那混蛋?分手了還來嚇我!混帳,混帳!」女孩氣惱的咬緊牙關,她唯一能想到的可能便是剛分手的男友在整自己。
這種混帳事,那混蛋男人絕對做得出來!自己真是瞎了狗眼了,怎麼會和那種爛德行的人交往?
穆茹恨恨的關了計算機,揉了揉越發不舒服的胃。她起身想喝幾口熱水,突然發現周圍一片黑暗,房間浸在暗色調的世界中,顯得無比陰森。
女孩順手按下電燈開關,燈沒亮。她混亂的大腦好不容易才記起租屋處的電梯間裡貼了一張公告,說是最近兩天線路檢修,會停電。
還好有筆電,沒電的時候還能上網。
穆茹仍舊睡不著,她憤憤的準備用即時通罵前男友幾句,順便將其從「親愛的」群組拉入黑名單裡。按下電源,計算機沒發出熟悉的啟動聲。
想再按一次,猛地,女孩的手懸在了空中,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爬上了背脊。
她忘了,自己的筆電電池早就壞了,如果不插電源的話,計算機根本沒辦法開機。可停電後又沒有其他電力,她究竟是怎麼上網的?自己居然用了沒電的計算機,跟一個叫「輪迴精神病院」的家夥聊天。
鬧、鬧鬼了?還是自己喝胡塗了,做了白日夢?
穆茹捂著腦袋越想越混亂。她害怕了,縮回床上,閉著眼睛,不知何時睡著了。
醒來後,沒有看到陽光,滿眼所見只有一盞老舊的日光燈。白色的光芒十分刺眼,女孩想要爬起來,卻驚然發現自己的手腳被緊緊的裹了起來。
她驚恐的四下張望,頓時恐懼得尖叫。
穆茹被束縛衣包裹得嚴嚴實實,身處於一個十分陌生的狹小房間裡。房間中什麼也沒有,她躺在地板上,頭靠著包裹著柔軟海綿的牆壁。
這是電影裡經常看到的,囚禁有自殘傾向的精神病人的房間。
自己,怎麼會一覺醒來,卻來到了精神病院中?這怎麼可能!是夢,一定是夢!
穆茹驚慌失措的用眼睛搜索著一切有用的線索,她的眸子最終捕捉到了兩行字——
輪迴精神病院
歡迎各種棘手的精神病人入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