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劉姐,剛你在咨詢的時候,連先生打電話來問你什麼時候有空,我看了下時間表,你是不是改動行程了?還是我沒給你登上?週三週五下午都空出來了呀。」
「是我昨晚改的,那邊的咨詢應該已經是已經告一段落。」
「噢,那好,」張暖暖說,一邊抓皮包一邊低頭髮信息,「那我就和連先生確認你今天下午有空了?」
要和心理咨詢師取得即時聯繫其實並不是那麼容易,劉瑕在咨詢期間一般是把手機和電腦都關閉,久而久之,連景雲也養成了有急事先問張暖暖的習慣,不過,現在她已經結束了上午的工作,其實是可以自己來回復的。
劉瑕看看張暖暖,笑笑,「好啊,問問他在哪裡會合?」
「嗯,問了。」張暖放下手機,不知是否空調開得過熱,一張小臉紅撲撲的,「走,今天去哪家吃?」
小工作室,老闆和員工之間也談不上什麼隔閡,張暖工作效率高,性格活潑可愛,劉瑕和她是固定的飯搭子,兩人的關係一直不錯。張暖一路都在為她惋惜,「這麼賺的案主,居然只咨詢幾次就不做了,太可惜了,要能做成長程客戶,劉姐你飛黃騰達不在話下啊——我都想好了,到時候你就帶我裝逼帶我飛——」
「人家開這麼高的價錢,不是沒原因的。」劉瑕說,「這錢也不好賺,早結束早好。」
「也是,這病人家屬的極品勁那就不是蓋的,哎對了劉姐,你去了沈家那麼多次,見到那個沈公子沒有啊?」張暖學周小姐的腔調,「就那個『沈先生是董事長的公子,因公務繁忙,不克前來』……的沈公子。」
她學得很像,劉瑕險險沒笑出來,「怎麼好奇起案主家屬來了。」
做咨詢師這行,很忌諱嘴碎,張暖暖也懂得規矩,不會直接問沈老先生的情況,不過她和劉瑕有交情,說說別的八卦也是人之常情。「那不是因為他有實力嗎,工作室開了幾年了,第一次見到這麼極品的家屬,怎麼能不給我留下印象——」
張暖說著也來了興致,「他是不是特猥瑣,特丑,所以不敢出來見人?」
劉瑕一口湯嗆在嘴裡,咳嗽了好幾聲。張暖腦洞開得更大,「要不然就是特胖……反正這人肯定有問題,沒見過連臉都不敢露的。」
已經離開辦公室,又是在嘈雜的餐廳,手機放在包裡,安全係數還是挺高的,劉瑕笑了笑,「丑嗎?」
在張暖期待的眼神裡,她考慮了一下,承認道,「不能說是醜的。」
「啊,有多帥?和那天過來的沈鑠先生比怎麼樣?」沒有什麼比一個潛在的帥哥更能讓女孩子興奮的了,尤其他還有濱海集團董事長之子的顯赫身份,張暖眼睛裡已經開始冒星星了。
「你覺得沈鑠就已經算是美男子了嗎?」劉瑕回想了一下沈鑠的個人形象,試圖做個客觀判斷。
「和明星肯定有差距,但也算是帥哥了吧?」張暖叫起來了,「幹嘛,沈大少難道比他還帥啊?」
「不說長相,和他比,沈鑠的氣質……就顯得有點村了。」劉瑕費勁地在有限的娛樂圈人士裡尋找著參照物,「他長得有點像是吳彥祖……」
劉瑕覺得自己形容得不太好:從長相來說,沈鑠、沈欽和沈老先生有明顯的血緣關係,差距到不了多大,沈欽和吳彥祖的長相也就是些微相似而已,更接近的地方在於他們的異國氣質,這很難以言明,不過,看起來自小前往國外,給他帶來了一定的影響,他看起來更像是歸國華裔,而不是留學鍍金歸來的富二代,和沈鑠那種精雕細琢,但流於脂粉氣的風格比,他給人留下的印象要更深刻,站在欄杆邊的沈欽就像是一幅畫,憂鬱、內斂,但卻又掩不住他的優雅。
沒等她糾正自己的錯誤,張暖已經捂著心口癱到桌面上了,「有沒有搞錯啊,劉姐,你不是在逗我吧?家裡那麼有錢又長得那麼帥,這不就和湯珈鋮一樣?靠,沈大少有沒有微博啊,我要去粉她!加入少奶奶黨!」
就如同王某聰微博下的『老公操.我』幫嗎?劉瑕嘴角抽搐了一下,「他還是MIT的畢業生。」
「靠靠靠靠靠,沈大少,我對不起你,我不該說你極品!誰說你極品我和誰急!從今天起我就是你的頭號粉絲!」張暖飯都不吃了,「劉姐,有沒有照片啊!讓我看看欣賞一下沈大少玉樹臨風的英姿唄!——睡是輪不到我了,意淫一下也好……」
英姿……劉瑕的嘴角再抽搐了一下。
月下燈前,一個和年輕時的吳彥祖形神皆似的美男子,斜靠在樓上欄杆邊,眼神深邃地望過來,背景是整片尊貴的別墅,窗內則是專業氣息濃郁的工作台,這是何等有逼格的一幕?一幅畫面就把高、富、帥、才等要素淋漓盡致地展現出來,如果能抓拍照片的話,這一幕一定能把張暖迷倒的吧,沈欽的人氣也未必比另一位房產大亨的公子要差了……
不過,也只能是照片了。
如果這是一出電視劇的話,那一幕應該被歸屬到喜劇欄目:氣氛好、環境佳,樓上的美男,車內的美女(劉瑕一直對自己的長相有客觀認識),正在加深瞭解的兩人,彼此的凝睇對視……如果要給這一幕配上背景音樂的話,應該是韓劇裡愛情場面常見的,突然插入的主題曲高/潮片段之類的。
不過,這樣疑似浪漫的氛圍也就持續了數秒,在這幾秒鐘內,沈欽的表情從柔和變得僵硬,優雅的氣質肉眼可見地流失,稜角分明的下顎也因肩背拱起失去了優美的線條,不知為何雙手還舉了起來,就像是正在小偷小摸,被現場抓包的小孩一樣,僵硬地佝僂著身子,就那樣一步、兩步,原路退回了門邊,然後在劉瑕(目瞪口呆)的視線中,彷彿自帶音效一般『Qiu』地逃入了屋內……
嗯……雖然這是障礙應激的一種表現,劉瑕也早就學會了不去在意案主的非常反應,但……回想起那一幕,劉瑕的嘴角還是第三度抽搐了一下:如果是電視劇的話,此處應該是BGM立刻消失無聲的一個反□□吧……
當然,這也並不是說她就期待著有什麼電視劇般的發展,如果她有的話,也許這時候反而會貶低沈欽的長相,挺有趣的是,這是戀愛初期常見的心態,否認對方的突出優點,以此獲取自信感,打消付出感情的不安,所以這種互相貶低反而會成為浪漫關係的明顯信號。
「怎麼可能會拍到照片?」她收回心思,在張暖誇張的祈求表情下無奈承諾,「如果有機會的話,會拍的。」
當然,也得有機會才行。
雖然只是隨口承諾,張暖依然歡呼雀躍,興奮得不行,劉瑕搖頭輕笑,「又要換男神了?那景雲怎麼辦,就這麼始亂終棄啦?」
暖暖的雙頰本來是興奮得殷紅,現在是真的通紅了,她花癡沈欽時大說大笑,一點不怕被劉瑕笑話,但現在卻不敢直視劉瑕的雙眼。「我……劉姐,我不是……」
「兩個單身男女,害羞什麼,景雲現在升職了,前途更看好,你喜歡就去發展,不要浪費機會。」劉瑕難得說這麼多話,其實也難得這麼多事,不過,有些話還是說清楚好點,也免得張暖心存顧忌。
「啊……」張暖看她不像在敲打,有些不可置信。「劉姐,我還以為你——」
「我們就和親兄妹一樣,」劉瑕說,她句句實話,「要發生什麼,早發生了。」
「但我還以為連先生……」
「他要是有什麼,肯定也早和我開口了。」劉瑕說,「從我們認識到現在,我一直單身,他還怕沒機會?沒說就是沒意思,你別想太多。」
張暖看來仍是將信將疑,但她知道劉瑕的性格,觀察她一陣後,終於放開心扉接受這個好消息。
「那我就……謝謝劉姐了。」說著也覺得好笑,自己咯咯笑了起來,又不乏關心,「但劉姐,你真的沒談過戀愛啊?不應該啊,你這麼漂亮,又這麼聰明——是你眼光太高啊?」
「不是我眼光太高……」劉瑕笑笑,她根本就沒眼光可言。——一個不可能戀愛的人,又怎麼會有戀愛的眼光?「好了好了,不說這些了,吃飯,吃飯。」
張暖明顯還有疑惑,但她畢竟也是個機靈的女孩子,於是抓起飯碗,老老實實地往嘴裡塞起了米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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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搞定沈家了?」連景雲過來接她時也問。「挺有效率的嘛——那邊是怎麼說的?」
「沒說什麼。」劉瑕如實回答,的確,不論是沈老爺子還是沈欽,在前天晚上之後都沒有再聯繫她。「不過那邊一般都是預付咨詢費,既然已經停付,那我應該是被解雇了。」
「那就好。」連景雲明顯舒了一口氣,「那咱們邊開邊說,這個案子有點複雜,不是咱們一般處理的那種汽修廠騙保案……」
劉瑕的手機忽然連續震動起來,連景雲止住講述,「你先接電話吧。」
「不是電話……」劉瑕說,她無奈地打開手機。「你等我一下。」
*劉小姐,你已經出發來月湖別墅了嗎?*
*我注意到你的移動軌跡和蛇山方向相反。*
*劉小姐,劉小姐,劉小姐*
*你不會已經忘了今天下午的咨詢了吧?*
在短短數秒鐘內,沈欽已經轟炸出一長串信息——看起來,他已經成功消化前天晚上的難堪,重新回到了若無其事的話癆模式。
挺有意思的,沈欽在網絡和現實中的表現確實是判若兩人,但雙重人格的可能性不大,網絡人格也許是對現實中畏縮表現的一種過度代償,一個典型的表現就是,他足足沉默了一天半沒來騷擾她,這應該是受到週三晚上那獨特退場方式的困擾,還沉浸在尷尬情緒中無法自拔,這說明,網絡自我與現實自我有高度統一性,認知上並不獨立。
既然如此,一天半的時間應該還不夠他消化掉週三晚上的難堪感……劉瑕看了看腕表,現在是下午兩點鐘,往常她已經出發半小時了,否則無法趕在兩點半到達月湖別墅。
「沈先生,」她直接回復,「你應該很清楚我是和誰一起離開的,而我相信你也調查過他的背景,明白他找我的目的。畢竟,你對我的職業生涯做過完備的調查。」
她沒和沈欽確認咨詢是否已經正式取消——這也許會觸動他的不良回憶,反正,咨詢應該也只是個幌子,她有種感覺,沈欽反對的是……
*……呃,被你看穿了喏*
一連串賣可愛的羞澀表情後,沈欽的語氣一下正經起來,*那我也就直說了,劉小姐,我強烈建議你不要繼續參與連景雲先生的工作,非常,非常強烈的建議。*
*另外,連景雲就是個膽小鬼,懶鬼。他完全有能力完成自己的工作,幹嘛要拉上你?*
*他找你是為了561號案件吧?我非常、非常強烈地建議你不要參與!*
*他也太無能了吧!這個人真的很討厭!*
*這個案件當事人有涉黑背景,對你來說很危險。*
*劉小姐?劉小姐?你有在聽嗎,劉小姐???*
*不許去,聽到我說的話了嗎?*
*不許去,這個案子不能參加*
*不要去*
*求求你了劉劉,不要去行不行*
*你要是去的話我就……我就……*
「……這個案件,你們內部代號是561嗎?」劉瑕放下手機問連景雲。
「對,你怎麼知道?」連景雲驚異地瞟了她一眼,「又用那些心理學啥啥的把戲猜出來的?——那你這個也太牛了吧!」
「……那你們公司可能需要更新防火牆了。」劉瑕說,她沒搭理連景雲詫異的表情。「再給我半分鐘。」
*沈先生,我知道說了也不會有用,所以之前有些話,我一直選擇不說。不過,即使以對你的標準來說,現在也過線太遠了。*
點擊發送鍵,她把手機關到靜音,「我處理完了,你說。」
連景雲看她幾眼,眼神明顯落到手機上,但沒問太多,「這是我從去年就開始跟的案子了,總的涉案金額應該在五百萬元以上……」
她的手機屏幕亮了起來,連景雲頓了下,「你要不要——」
劉瑕把手機丟進包裡。「你繼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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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大部分人想像的也許有所不同,『騙保』這個概念,並不僅僅只是為某人買下天價保險,然後把他幹掉這麼簡單。如果騙保案僅僅只局限於這麼一種模式,哪怕涉案金額高達百萬,這也會讓保險公司的調查壓力大為緩解。——不僅僅是因為殺人騙保案終究非常罕見,還有一個重要原因,那就是在中國,命案是限時必破的。
當然,並不是每一宗命案都會被破獲,但有警方力量主導,保險公司的調查壓力將會大大減輕,否則,調查員將會面臨一個極尷尬的局面:要履行調查職能,但又沒有警察的權限,你憑什麼要別人來配合你?
「你也知道,汽修廠騙保是咱們的國情特色,全世界哪裡都沒有咱們國家這麼氾濫,都快做成產業了。」連景雲一邊開車一邊給劉瑕介紹,「這一塊的案子呢有幾個特點,第一涉案金額小,第二頻率極高,第三,定罪極難,第四,很難得到警方配合,所以你看,找你幫忙幾年了,從來沒做過這方面的案子,就是因為這個,根本沒精力一宗宗去梳理,很多時候根本就只能算了,認倒霉了。」
劉瑕偶爾配合連景雲的工作,的確已經有好幾年了,但之前做的多數都是金融騙保、工傷騙保的案子,確實是第一次接觸到汽車保險範疇的騙保案。「這種案件的模式一般是什麼?」
「模式那太簡單了,簡直成了咱老百姓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就這麼和你解釋。」連景雲點了點前車窗,「你的車燈老化了,想換一個,但這個肯定不在保險理賠範圍內,去一汽修廠,和老闆提一句,『老闆我想換車燈但保險不能報』,行了,車險單一給,接下來沒你事了,汽修廠給你找個老師傅,把這燈直接給撞下來,保證不傷其餘部件,報警理賠,都是一條線,兩天後你去,車燈給你換好了,正常五百塊,現在一分錢不要你的,拿走就行了。汽修廠的利潤全在保險公司理賠上——這是最簡單的模式。黑一點的,我忽悠上車主,其實你車也該大修了,不止車燈,變速箱、制動泵、散熱器都得換,咱們帶上老師傅出去,老師傅撞完了你坐進去報警,再黑一點的,我買通定損員和交警,實際上車主根本就不知情,正常付噴漆的費用,根本不知道你的車被報了假案……」
「明白了,這個思路繼續往下發展可以做很多種模式啊。」劉瑕點評,「甚至可以買輛豪車來,專門換上老舊零件去製造事故,那不是更能賺錢?」
「對啊,你這就是專業老手的思路了,」連景雲拍了拍方向盤,「當然,利潤越高風險越大,這種豪車騙保要求成本也高,首先你必須得買豪車,其次你還得在警方和保險公司內部都有關係,最好是聯合業務員一起騙保,否則理賠單價越高,越容易惹起保險公司和警方的注意……不管怎麼說吧,從零敲碎打到專業豪車騙保,去年車險賠付總金額已經佔到了整個保險行業理賠金額的30%,這整條黑色產業鏈的總產值你猜是多少?」
「多少?」
「全國範圍內,200多個億。」連景雲說,「這還是往低了說,單單是S市,一年20多個億的車險理賠金額裡,說50%都是這麼做出來的也不誇張,這10億里,90%都是車主聯合汽修廠,報損金額在5000元以下的小保單,這麼點標的,警察不可能給你立案調查,命案都破不過來,還破你這個?公司除了自認倒霉沒別的辦法,定損員都不愛爭了,只要你一口咬定,就算大家心知肚明,他也拿你沒辦法,最多就明年提你保費,那你還可以換家保險公司買,完全沒有任何風險。」
「十億去了九億,剩下一億還有點做頭,」連景雲把車打到路邊停好,帶著劉瑕走向路邊派出所,「這一億就是蓄意騙保,不僅僅是蹭你車險便宜,免費換零件啥的了,理賠標的一宗不上萬,甚至是上十萬,他們看不上眼……我從兩年前就盯著他們了,這夥人應該是包攬了S市40%以上的豪車事故,兩年內起碼騙了兩千萬以上的理賠金,這個案子現在我拉了好幾個老同學參與,只要能打開突破口,絕對是市局掛號的亮點案,他們的先進,我二套房60%的首付就都穩了,蝦米,全都靠你了,你可得給點力。」
沈欽對連景雲的攻擊,當然是非理性的,起碼關於他的能力,劉瑕就有不同觀點。連景雲能在幾年內做到高級調查員,怎麼能沒兩把刷子?除了膽大心細、善於學習以外,他還有個很突出的優點,就是善於協調自己的人際關係,挖掘自己的獨特優勢。
——比如說,保險調查員的一大煩惱,無法和警方形成聯動,這對他就不是什麼問題,連景雲在警校人緣特好,同期同學大多都分配到了S市大大小小的派出所、分局,此外還有師兄師弟……全都是預備人脈,劉瑕猜他做車險定損員的時候就絕對不會被警方環節困擾,對大部分定損員來講,案件在『如果您還不撤銷申請的話,我們只能把資料移交公安機關』這句話以後,事實上就已經結束,只要車主夠膽挺下去,十有八.九這件事也只能這麼了結,資料發往警局只能是石沉大海,但對他來說,只要一通電話,三天內絕對有刑警上門約你喝茶。就劉瑕對社會心理學的瞭解來看,大部分人在自知違法的情況下,大概也就只能堅持到這一步了……
即使不是把雙簧唱到這地步,配合調查,獲得警方的一手信息,對連景雲來說都不是什麼難事,調查員的第一大難關【很難參與調查】,他輕輕巧巧就邁了過去,第二大難關【沒有詢問權】,更完全不是事兒,這幾年,連景雲沒少作為保險公司的調查員『配合詢問』,他的第一套房子,就不知有多少是這麼『配合』出來的。
當然了,派出所的關係,人人都會去打通,也不屬於連景雲獨有,但卡住大部分警察和調查員的是另一個難關——進入兩千年以來,刑訊逼供就成了一條碰觸不了的紅線,拘留時限也有嚴格規定,尤其是這種非重刑案件,一次拘傳最多12小時,頂天了24小時,24小時後沒有突破性證據就得放人,而對騙保案件來說,事實證據取證難度大,在有限的時間內很難取到,證據鏈對口供依賴性很強。以大部分警察的人性角度來講,有這種和犯罪分子鬥智鬥勇、爭分奪秒的心勁兒,他們更願意去破兇殺、搶劫甚至是盜竊案,畢竟,這些案件的受害者和保險公司比起來,更加弱小、無辜,更需要幫助,而調查員雖然有足夠的動力來完成這一工作,但也缺乏足夠的審訊技巧,為警方提取證據提供方向……
「現在是什麼情況?」劉瑕問,接過連景雲遞來的名牌別上,「已經打到大boss這關了?」
「沒,但已經抓捕了關鍵人物了。」連景雲遞過一個文件夾,「李建軍,青浦『撞車王』,去年發生在青浦的200起撞車案裡,150起以上都和他有關,他很小心,一直都在沒有監控的地區撞車,我手裡就攥著一次撞車現場,一直到上週末,被市裡新設的攝像頭拍到又兩起蓄意撞車,才有強證據傳訊,難點在於他所屬的汽修廠賬面嚴重虧損,現金早就被轉移了,法人也是幌子,真正的大老闆深藏幕後,要挖出現金流,挽回損失,必須得靠他的口供——不過,他嘴很緊。分局幾個老調查員已經審過一輪了,一無所獲,都說是個刺頭,審訊難度很高。」
祿安保險高級顧問劉小姐翻開文件夾,對連調查員的激將法,她不置可否,只是『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