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沈漢昨天真的飛去澳大利亞了。」
cbd這一帶路況一向複雜,連景雲把車開上環城高速才騰出神來和劉瑕閒聊,「出入境的弟兄給我查的——蝦米,看來你是真在沈老先生心裡掛上號了,嫁入名門,指日可待,一眨眼你就是人生贏家啦。」
他故意把話說得酸溜溜的,反而真只是在開玩笑,劉瑕嗤了聲,「你覺得和沈欽結婚,會讓我變成人生贏家嗎?」
這問題成功地讓連景雲默思三秒。
「問得好,問得好。」他對劉瑕晃了晃大拇指,「你猜沈老爺子到底是出於什麼心理,想要把大部分股份都留給他?其實說實話,也難怪沈老三有意見,以我對沈他先生的淺薄瞭解來看,股份在他手上,猶如三歲小兒持金過鬧市,根本起不到保證他後半生的作用,反而可能適得其反,招來禍患。」
對這件事,劉瑕也有自己的一番見解,只是——
連景雲瞥她一眼,視線和她一起落到她的手機上,他撇撇嘴,顯然對於劉瑕的放任態度很有看法,「算了,不管怎麼說,沈老爺子的處置對你還是有利的,至少沈家人不再會危及你的人身安全,你只要做好準備,迎接他們的銀彈攻勢就夠了。」
對此,劉瑕其實也還有一定的不同看法,只是她不想加劇沈欽的窮緊張,「我還指望多來幾個美男計呢,沈鑠那天帶的酒真的不錯喝——談談案子吧,我們現在這是要去哪?出城嗎?」
「誰說我找你就是為了案子的?」連景雲這個梗玩得很樂,「不是都說好了,綁架你出來約會的嗎?我都定好地方了,就在嘉興附近的農家樂——」
在劉瑕的白眼中,他笑了幾聲,故弄玄虛,「還是保密吧,等下了高速再和你說。」
「連——景——雲——」劉瑕難得地抬高了語調,聲線也不像平時那樣溫和,帶了些尖俏,尾音揚起來,就像是所有的高中女生會發出的那種嬌嗔。——這聲音讓兩個人都有點詫異,一股奇怪的氛圍頓時捲過車內,仿若舊事煙雲襲來,他們兩人都感覺到了這一點。
連景雲把住方向盤的手有一絲輕顫,很細微,數秒後便被他控制住,他吸了一口氣,又笑起來,「好多年沒聽到咱們課代表的奧義怒吼了——」
劉瑕和他從小到大都是同學,連景雲小時候淘氣,永遠賴交作業,還愛和劉瑕鬥嘴,劉瑕最沉默的一個人,經常被他死皮賴臉、嬉皮笑臉地逗得跺腳,「連景雲——你再這樣我告老師了。」
連景雲當時總是回她一個憨笑,「你叫我名字真好聽,再叫一聲好不好?」
「女孩子就是應該活潑點嘛,整天板著臉一點也不好看,你現在多漂亮啊是不是。」
「哎,你看你老愛弓著腰,我叫你蝦米好不好——」
他們的少年時代和影視劇一點不像,內陸城市窮,污染也大,天色總是一片煙灰,人們的衣服也灰,連景雲穿爸爸淘汰下來的襯衫,大得袖子要折三折,劉瑕成天就是那兩套校服,換洗太多次,領口補過再補,但這妨礙不了慘綠年華的浪漫,大冬天早上,連景雲堵在她家門口,從懷裡掏出保溫杯塞給她,「快喝,我媽早上打的豆漿,還熱乎。」
他沒說,但她知道他看出來了,連景雲和他爸爸很像,天生的警察眼,他知道她沒吃早飯。有那麼多次,課本下面蓋的就是寫好的作業,他說,『我告訴你人世間最大的實話,沒帶就是沒寫——』,就是為了從她臉上逗出一點別的表情。有時候她心情不好,就當不知道,轉頭把他報上去,他被罰到教室背後站著——他明知道是她在出氣,回頭的時候還衝她嬉皮笑臉地做鬼臉,一點沒生她的氣……
劉瑕也吸一口氣,她垂下眼笑起來,「你這個人就是欠吼,我告訴你連景雲,我是把你看透了,你是吃硬不吃軟,天生的s.m愛好者。」
不期然想到安小姐,她噗嗤一聲,自己又笑了,拿起手機看幾眼——果然是沈欽對連景雲的連番吐槽,以及央求她拒絕的言語,劉瑕把隨身攜帶的小木盒拿出來,手機裝進去,「好啦好啦,是什麼大案子,現在,你總可以說了吧?」
「喝,連屏蔽裝置都有了,」連景雲大笑,「服了你了蝦米,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啊。但這也不是個辦法啊,難道你在家的時候就不用手機?否則你吃飯上廁所他都能聽見,這是不是有點可怕啊、」
「這只是為了讓你安心,沈欽並不是偷窺狂好嗎。」劉瑕不自覺地又白了他一眼,多餘為沈欽解釋幾句,「他的確有監控我的辦公室和住處的安保攝像,主要是為了安全起見。後來如果不是出了沈三那事,他應該早中斷監視了。」
「你敢說他剛才沒在聽?」
劉瑕默然,她可以肯定,沈欽剛才絕對在聽,而且理由也和她的安全無關。
「他那是為了監視假想中的情敵。」她只好認輸,「理解一下大齡中二患者吧,初戀對他來說肯定很不容易。」
「是不是假想還不好說噢。」連景雲的語氣又賤起來,有點像當年的少年,滿臉黑道道,頭髮亂糟糟的,身上一股汗味夾著肥皂香,對她咧嘴笑得沒心沒肺,一口白牙亮著,又討人嫌又討人喜歡——
劉瑕作勢要打他,連景雲直嚷,「開車呢開車呢,好好開車啊!」
好一會才安靜下來說話,「說真的,蝦米,我覺得……你有點太……寵著他了。」
最後幾個字,他說得有點艱難,不斷觀察劉瑕的表情,「剛接觸的時候,謹慎點是正常的,沈家那能量確實不能小覷,但以你的能耐,都接觸這麼長時間了,難道還不能讓他放棄對你的監聽?」
「你想說什麼?」劉瑕怔了下,她有點本能的反感,像是被觸到了什麼痛點,「這只是很單純的安全考慮——沈三雖然走了,但你不會以為他就是終極boss了吧,他也只是沈二先生手裡的一桿槍而已。」
她想到沈鑠在車內發怒的片段,沈二先生和兒子十分相似的眉眼……「沈家這種地產商,通吃黑白兩道,手裡要乾淨根本不可能做到如今這規模,這一點,你比我更清楚。沈三這個人,有口無腦,有眼無珠,只有一點市井的小聰明傍身,頂多也就充當打手,做不了keyman……1800億的漩渦,既然捲進來了,不等餘波散去,麻煩哪有那麼容易完呢?沈欽就是想停止監視,我也不會答應。」
連景雲聽得一愣一愣,琢磨了半天,眉宇越來越暗,劉瑕不禁一陣頭疼。
「別怪沈欽。」她確實不希望連景雲和沈欽的關係繼續惡化,「這不是他的問題,真正把我扯進來的,另有其人。」
沈老先生和沈鴻都有份,但她並不打算繼續闡述,沒理由讓連景雲也跟著在這個漩渦裡越陷越深。
「還說不寵……」連景雲很輕很輕地嘀咕了一聲,很快在劉瑕的凝視裡搔頭朗笑,「哈哈哈,不怪不怪,你說不怪就不怪,你知道我的,我最聽話了——」
他把車開進出口,又過了數分鐘,拿出自己的手機看了一眼,「可以把手機拿出來了,在這裡,他應該監聽不到的。」
「啊?」劉瑕打開木盒,「我們才剛下高速公路沒幾分鐘吧,怎麼連一格信號都沒了?」
「常見的信號塔爭端。」連景雲聳聳肩,「信號塔本來在村子附近,但後來有過幾次不幸的流產和意外死亡,所以現在本村方圓數公里都沒信號,包括我們要去的案發地。」
他把方向打入一條機耕道,劉瑕打量周圍,「所以,當你的某個師弟會在現場等你?」
「說實話?」連景雲衝她眨眨眼,「這一次沒有警察。」
「ok,沒有信號,沒有警察。」劉瑕說,「這有點像是鬼片的開頭,我們要查什麼,多年前的命案,尋常村落中隱藏的罪惡?就像是黑死蝶殺人事件那樣,隱居在鄉下的科學家——」
「我就知道你租過二中那家書店的《金田一》!」連景雲拍了下方向盤,「你還和我說你沒有——」
他開過村內主幹道,路過一群和日漫當然沒有任何關係的尋常男女,繼續開進村中的一條岔路,最後彎彎繞繞,在村尾河邊的一間工廠前停下腳步,「不過遺憾的是,本次事故沒有任何人死亡啦——我懷疑這是一起工傷騙保事件。」
#
劉瑕並不是第一次跟連景雲出來賺鐘點,就像是她不是一開始就把鐘點費收到千元一樣,連景雲一開始也是從小案子查起——不過,這還是她第一次接觸工傷騙保事件,因為這種案子的證據一般很容易掌握,並不需要她出面幫忙。
「你是說哪種模式?」她跟著連景雲一起走進空無一人的廠區,「我記得你和我說過,工傷騙保有好幾種模式——」
「第一種是最簡單的,社會閒散人員進工廠做事,一段時間以後因為誤操作而受傷,傷勢還都比較重,這樣既能拿到社會保險的工傷賠償、自己投保的商業保險中的工傷理賠,還能鬧得工廠老闆賠出一筆,花錢消災。」連景雲說,「這種的查證難度不大不小,最重口供。」
「還有就是,老闆只給一部分員工買了社保,然後非投保員工受傷,按道理老闆應該負責全部醫藥費,所以就讓傷者冒名就診,走工傷理賠。」劉瑕說,「這個的偵查難度幾乎是零,一個dna測試就能解決了,基本上,被注意到的那天就是失敗的時間。我想……這應該不是這種吧?」
廠房的大門虛掩著,門上有明顯的燒焦痕跡,連景雲從包裡掏出兩個鞋套遞給劉瑕,「顯然不是這麼簡單——再說我也不負責社保理賠的調查。」
「這是一間私人小電站的廠房,總裝機量不大,但在前幾年盈利能力還可以,廠長李金生也是村裡有頭有臉的人物,今年以來遇到了一定的經營困難。」
連景雲自己也笑了,他戴上手套,「基本所有的可疑情況都要有這句話——最近經營比較困難,有了資金缺口……總之,上個月因為設備老化,水電站發生了一起爆炸,大約兩名員工在此次事故中受重傷,六名員工受輕傷,目前都在s市治療。李金生是個很有保險意識的人,前幾年他為水電站和員工都買了商業保險,事發後產生的賠款大約累計在300萬元左右,如果最後水電站設備完全損毀的話,還會更多。」
從廠房的情況來看,這場爆炸應該是比較嚴重,設備基本都燒黑了,處處都是凌亂的痕跡,讓廠房顯得像是個垃圾堆,劉瑕遊目四顧,「而你懷疑這是李金生的套現之舉?300萬能填補上他的虧損嗎?」
「這很難說,畢竟有兩個員工是重傷了,如果是外地人那還好,是本地人的話,就是社會關係和宗族的博弈了。」連景雲帶著劉瑕上了二樓,「我也不肯定李金生有沒有騙保的動機,因為事故發生時他也在廠房內,也因此受了輕傷,如果他運氣不好的話,很有可能會因此掛掉。事實上,公司也並沒把這個案子劃入騙保紅色警戒區,都沒有正式遞交給我。是我偶然間看到案卷,主動接過來的。」
「當地警方是怎麼定性的,安全生產事故嗎?」劉瑕跟他一起走到樓梯,她發現連景雲也是初次造訪這裡,他一樣在四處找路。
「當然是生產事故。」連景雲說,「你對鄉村警力的素質是不是有些誤解?知道為什麼所有恐怖片都喜歡把場所設在鄉村嗎?鄉村警力不足這是世界性問題,這裡的警察平時最經常就是排解鄉民糾紛,這樣的案子,沒死人也沒塌樓,所有人都供述是配電箱著火引發的爆炸,連理由都想好了,應該是機器老化,斷路後沒有及時跳閘……他們能來拍點照片已經是很盡職盡責了,你還指望他們能發現什麼寶貴線索嗎?」
「呃,但這也極有可能啊,既然是經營不善的小電站,檢修上有漏洞也是人之常情,連員工都第一時間這麼想,」劉瑕說,她望著滿目瘡痍的二樓廠房,實在不覺得這裡能發現什麼線索,連景雲四處張望一番,也是無功而返,她又跟著連景雲走下來,「到底是哪個細節,讓你認定這個案件大有疑點?還有你到底在逛什麼。」
「看這張圖。」連景雲從手機裡找到一張照片,「我在找這張照片的拍攝地點。」
劉瑕端詳片刻——這是一張從室外拍攝的圖片,展示了廠房側面的全景,也揭露火災的波及範圍——由於電站的特殊性,配電箱一著火,熱能便順著電路四處蔓延,所以連室外的配電箱都被燒黑了,除此以外,她沒發現任何不對。
「呃,然後呢?」
連景雲顯然已經在二樓定過位了,此時目標明確地帶著劉瑕穿過廠房,走進後院。來到照片中拍攝的地點。
「不要再往前走了。」他拉住劉瑕,從院子邊上繞到了牆邊,抬頭打量一下廠房,「看出什麼不對了嗎?」
「什麼不對?」劉瑕扮演捧哏。
「草。」連景雲指點給她看,「看到了嗎,這一塊雜草的高度,要比周圍區域更低。再看照片,更加明顯,注意左下角,這明顯有個窪地,這一塊的草長勢低伏,如果不是營養、光照特殊,那就是被人踩過。」
從現場來看,這塊草地並沒有任何特殊之處,光照不被遮擋,也沒有什麼垃圾堆放點在其周圍,劉瑕明白了,「拍照時更低,因為經過頻繁踩踏,現在已經恢復不少,這塊草正前方是廠房的配電箱……你懷疑有人在配電箱上動了手腳?」
「當然不是,這頂多只能讓廠房斷電而已,從輸電末端不可能危害到產電機器,就如同你家檯燈燒掉影響不了你們的總電閘一樣。」連景雲輕敲了她額頭一下,「不要只是在人心上聰明——配電箱是線索不錯,但不是這麼用的。注意配電箱的高度。」
「你是說——」劉瑕恍然大悟。
「嗯。」連景雲點點頭,「我剛從二樓看過了,順著水管爬上去,踩著小配電箱完全可以夠到窗台。」
「這場事故就是從二樓的配電箱組——」劉瑕說。
「——開始起火的。」連景雲點了點頭,「對,所以,如果我在這個區域提取到腳印,那就說明這很有可能是一起人為的縱火案件,有很高的騙保嫌疑。」
他從背包裡拿出一排刷子和林林總總一大堆取證工具,「在這等我一會。」
他首先就選了配電箱,過幾分鐘便拿了一個塑封袋回來,「配電箱頂上確實有半個鞋印。遺憾的是,二樓基本被毀完了,窗口全是火焰吹出的塵痕——還有後來滅火器的吹痕,那種強度的火勢,不可能留有什麼線索。」
「這鞋印……」劉瑕看了一眼,有點無語。
「嗯……」連景雲點點頭,「確實比較殘缺,特徵不多——但也足夠引起重視了。」
他把塑膠袋封好,「走。」
「去哪?」
「去個有信號的地方。」連景雲揚揚手機,笑得像個狐狸,「把照片發給小夥伴們看看——我說這事有鬼沒人相信,紛紛和我賭,現在證據都有了,全都得願賭服輸,滾過來給我幹活——泥地上的鞋印應該會保存得更好,不過那範圍就太大了,我一個人取,取到什麼時候去?」
劉瑕鄙視眼看他,連景雲大笑,過一會自己說了實話,「再說……我取出來的那也不能當線索啊,腳印是很脆弱的線索,有時候只能提取一次,也沒這個必要去平白破壞痕跡。」
按劉瑕的理解,警方不太會介意證據是由誰來提取——尤其是連景雲這樣的關係戶,但她沒說穿。「廠房裡有任何東西是沒燒掉的嗎,比如說,安保攝像頭什麼的,如果有的話,幾乎就可以直接破案了。」
「這是一個認為信號塔會導致孕婦流產的村子,」連景雲提醒她,「蝦米,你得好好想想這句話——沒有攝像頭,整個村子都沒有,天網根本不會部署到這裡,就像是手機信號一樣,這基本上就是個距離s市半小時車程的孤島——距離文明很近,但還活在上個世紀。如果我要隱居,我就會來這裡,車子一開出市區,五分鐘以後,你就消失了,所有人都找不你,這也是我為什麼說這個案子不需要沈他先生的原因,他的超能力,在這裡根本就——」
他們邊走邊說,說話間,已繞過彎角,回到正門,連景雲的話,塞在了喉嚨裡,劉瑕順著他的眼神往前看,她小小地呃了一聲。
——戴個鴨舌帽靠在車邊,雙手抱臂微微低頭,在夕陽中顯得非常有型有款,簡直仿若夕陽武士的男人……不是沈欽,又是誰?
他也太神了吧,這裡連信號都沒有,怎麼定位到她的?
只是出來工作而已,這也要黏上來嗎?他就這麼忌憚連景雲?
多個想法,從她心中一閃而過,劉瑕和連景雲交換了幾個眼神,在他微妙的笑容裡迎了上去,她還沒想好開場白——又一次,非常的罕見,發揮失常——
所有的雜念,在看清沈欽後全都揮發,劉瑕加快腳步,放柔了聲音,「出什麼事了嗎?」
沈欽搖了搖頭——他依然在顫抖,那有型的姿勢,並非是刻意裝逼,只是單純地在抑制自己的抖動,他的聲音也因此破碎而斷裂,從口罩後悶悶地傳出來,「你,你沒事就好……」
用專業眼光判斷,這是一次典型的輕微恐慌發作,很可能出自情緒緊繃後的過度反彈——在見到她的那一刻,之前壓制的所有擔憂全都爆發出來。劉瑕立刻把聲音放得更柔,她想把手放到沈欽肩上,但又怕這會加劇他的緊張:他很可能不喜歡他人的肢體接觸。「我當然沒事了,你——」
沈欽明顯沒聽進去,也許是受到情緒的推動,他一把抓住劉瑕的手,緊緊攥住。「再、再也不要離、離開我的、保、保、保護範圍……」
「不會,我不會。」她馬上回答,把另一隻手放到沈欽肩上,低下頭直視沈欽的雙眼,「我不會的,我保證。」
在誠懇的表情之下,她不禁為沈欽流露出的恐懼暗暗皺眉:不是吃醋,不是控制欲發作,這確實是純粹的、極度的恐懼……
雖然沈三的出國,並不是一切的結束,但沈欽的情緒,也的確讓劉瑕不無詫異:在他心裡,沈二、沈四乃至是沈家那兩位出嫁了的姑姑,還有他們的子女,竟然有這麼喪心病狂嗎?——可怕到,連她步出他的世界一步,都不能讓沈欽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