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藝術家和理工博士生的對話,註定是一場傷害。

王導好想哭啊,他只是誇沈熹幾句表達自己的喜愛之情,好好的他怎麼就成了那種會潛規則的導演。總之何之洲不知道王導的心意,王導也無法理解何之洲的抗拒,為什麼千載難逢的機會說不要就不要……

如果沈熹還有什麼可能成為王導劇裡的女主角,執著於羊肉串的她讓王導收起了一半的心思;接下來男朋友何之洲的一番話,徹徹底底地消除王柏川捧她進圈子當小花的想法。

何之洲說:「我和沈熹明年年初就結婚。」

王導心裡咯噔一聲,那麼早?!

女演員最怕什麼,結婚嫁人啊。現在已經入冬了,距離明年年初也就那麼幾個月了。難道要等沈熹結婚之後再出道?現在還有女明星是婚後出道麼?根本木有啊!

何之洲望了眼王導一眼,又加了一句話:「另外,同年生一寶。」

一寶?所以還會有二寶?王導蹙起粗眉頭。

「是的。」何之洲仿佛看懂王導心中所想,「生了一寶,我們還要生二寶。我和沈熹都是獨生子女,按照S市政策,是可以生二胎的。」

王導倒地不起,所以最短三年內,沈熹是不可能出道了。就算三年後出道,沈熹也是倆孩子的媽了,或許可能還有婚後出道的女明星,但絕對沒有生了孩子再出道的啊!

王導望著何之洲,心裡腹誹:你這男人幹嘛要活得那麼趕啊,短跑隊的麼?他四十多歲才娶老婆生孩子呢!

何之洲閒適地靠著折疊椅,帆布裡面的鐵架子發出一聲嘎吱聲,他簡單解釋了一下:「早點完成任務早點享受生活。何況倆孩子年齡差小,以後我們接送孩子上學也方便省事。」

咳咳咳咳咳咳……王導徹底心灰意冷,不抱任何希望了。

——

劇組拍好兩場白紵舞收工,已經是晚上10點整了。真正的夜涼如水,寒氣襲人。

好冷啊 。沈熹跳完舞蹦到何之洲跟前,恨不得立馬躲進男朋友懷裡去。何之洲拿起膝蓋上的羽絨服遞給她:「穿上。」

「嗯。」沈熹真有點凍住了,拍攝場地是四處透風的樓亭,沒有暖氣沒有空調。她跳舞時沒察覺多冷,等人從華亭下來,立馬被刺骨的風吹得瑟瑟發抖,手腳發麻,導致她穿羽絨服的時候,衣服雖然套上,但拉鍊頭怎麼都扣不准。

冷啊,她牙齒已經開始打架了,咯吱咯吱咯吱咯……

「活該。」一聲活該,三分怒火七分無奈。何之洲將她拉到自己面前,利索地幫她扣上了拉鍊頭。

男朋友在身邊就是好啊,可惜何之洲還要走。莫名的,沈熹眼圈有點泛紅。她安靜地低下頭,晦暗的燈光下,何之洲一張臉有點不分明,但他停留在她羽絨服拉鍊上的一雙手卻格外秀致好看,好看到每個指甲蓋她都喜歡的不得了。

拉鍊一拉到頂,長款黑色羽絨服把她包裹成了一個粽子,最後何之洲還不忘給她弄了弄衣領不讓夜風灌進衣服裡。體貼的細節總能讓暖意瞬間在心底蔓延,沈熹充滿愛意地望著何之洲,眸光水潤。她好感動啊。

「何大哥……」沈熹正要說話,何之洲抬起頭,男人清俊的臉在暗淡的光線漂亮又性感。沈熹突然升起不好的預感,果然下一秒,何之洲扯動嘴角開口:「終於可以回去好好算帳了。」

沈熹:麻痹!

——

何之洲自己開車過來,沈熹自然不跟劇組裡的人一起回酒店。不過拍攝場地到影視城大門還有一段挺長的路。

劇組裡不少人都願意帶她和何之洲一程,包括夏清雪。

夏清雪有自己的保姆車,她的車也是最空的,加上她今晚難得熱情,沈熹倒也不客氣帶著何之洲坐上了她的車。

灰色的賓士保姆車很快開出影視城,沈熹對夏清雪說謝謝,夏清雪聲線溫柔地說是我該謝謝你猜才對,然後細緻地讓司機把車開到何之洲停車地方再近一點。

沈熹再次說著謝謝下車,然後由何之洲拉著她的手上了路邊的車。同時,夏清雪的保姆車踩著油門,很快穿過他們消失在前面的夜色裡,夏清雪合上車窗之前,看了眼何之洲的車牌,S市最普通的牌照。

高爾夫,也是一輛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車了。

不過夏清雪真猜錯了,高爾夫還不是何之洲的車,是沈熹的車。何之洲在國內都還沒有購車呢。

何之洲開了沈熹的車過來,沈熹坐上副駕駛的時候問何之洲:「何大哥,你在哪找到的車鑰匙?」

何之洲發動車子,回答沈熹的問題:「鞋櫃裡。」

沈熹靠著座椅點點頭,恍然大悟的樣子:「難怪之前我一直找不到……」

「……」

何之洲不想討論鑰匙問題,轉了一個話題:「你之前不是一想要一輛甲殼蟲,怎麼買了這車?」

沈熹輕哼一聲,不說話。

何之洲察覺到一點問題,想了想問:「車是姑姑幫你選的?」

沈熹輕輕「嗯」了一聲,想到了何之洲的姑姑,一個強勢又獨立的未婚女性。她剛畢業的時候,S市的文X團在她的舞蹈學院招人,而且只招一個人,她宿舍裡的夏維葉和陳寒都報名了,最後進的人卻是沒有報名的她。因為何之洲姑姑就是文X團的團長。

何之洲這位姑姑沒有結婚也沒有孩子,得知她和何之洲交往,對她一切事就操心上了,性格強勢,二話不說就讓她進了文X團。所以說有時候,真不能太早見家長。

——

劇組訂的酒店在半山腰的一個景區裡。影視城開下去不快不慢大概需要二十分鐘。沈熹覺得她和何之洲半年沒見面,應該說點屬於兩個人的事情,所以她十分認真開口:「何大哥,你剛剛說的算帳,是跟我算帳麼?」

何之洲開車下山:「你說呢。」他太瞭解沈熹了,知道她什麼時候是真蠢萌,什麼時候又是故意賣乖博他心軟。

好吧。沈熹趴著車窗歎氣,打量著何之洲沒得商量的樣子,閉上眼睛假裝睡覺,不過等何之洲把車開到酒店,她差不多真睡去了。

何之洲給她打開車門,伸手對她的臉一陣蹂|躪,然後直接將她從車裡拖出來。哎,電視裡那些男主角會把睡著的女主角公主抱都是假的,假的啊。

沈熹房間在三樓,困意襲來是一件要命的事,她回到房間便立馬爬上床,洗漱什麼都擱在腦後了。

何之洲跟在她身後,上來拍拍她的屁股:「起來洗澡,洗好後我有話對你說。」

沈熹開始耍賴,聲音含糊地仿佛就要睡過去:「嗚嗚嗚……我要睡覺!」

何之洲絲毫不動容,一副晚上要跟她開座談會的陣勢。沒有辦法,沈熹嘟著嘴到衛生間洗澡,洗好之後穿上米白色睡衣鑽進被子裡,一氣呵成。

何之洲也去洗了一個澡,水聲嘩啦,床上的沈熹已經沒什麼睡意了。他躺到她旁邊時,沈熹睜著一雙水亮的眸子看他。

那麼一雙眼睛,水潤可愛清新,仿佛是春天雨水洗過的星空。

何之洲臉色緩和下來,酒店橘黃色床頭燈光下,清冷的臉有了那麼一絲溫柔的錯覺。沈熹抱上何之洲的腰,安靜地貼在何之洲的胸膛。

她想,何之洲的心跳聲都是那麼好聽。

「何大哥,我真的很想你。」沈熹說。

「那這個月怎麼放鴿子不來波士頓?」何之洲淡淡反問。

好吧,該算的賬還是逃不了。

沈熹抓著何之洲白色背心,解釋說:「我為了拍戲。」

何之洲「嗯」了一聲,表示他相信這個理由。過了一會他再次開口,口吻嚴肅認真:「沈熹,還記得我們剛異地戀時候弄的約法三章嗎?」

「記得……」沈熹像貓兒一樣窩在何之洲懷裡,說出其中一條:「彼此信任,不准欺騙,除非打算……分手。」

嗚嗚……說完沈熹更加用力地抱著何之洲,她不要分手。

何之洲摸摸她的頭:「那你做到了嗎?」

沈熹:「……對不起。」

一聲對不起,就算天大的錯誤也變成無可奈何的妥協。可是——何之洲望著自己懷裡的女人,是不是因為每次她犯錯誤只要賣乖求饒就可以輕易過去,所以她才不知道他的底線在哪裡,不知道什麼錯誤是不能去犯的。

過度的縱容總是會出事。

如果真的存在如果。如果有一天她也不樂意道歉了,有一天他不再原諒她了。他和她還能走下去嗎?

何之洲神色複雜。

沈熹心裡忐忑,然後她說了很多話,不過何之洲依舊沒有要原諒的樣子。她看著何之洲,何之洲也看她。

「何大哥,我要怎麼做你才不生氣?」她問他。

何之洲撥開沈熹,想到今天有點晚她也累了,關了床頭燈說:「睡吧,明天再說。」

明天還要說啊,今晚不能徹底翻篇嗎?沈熹再次抱上何之洲,輕輕軟軟地說出她的六字真言:「何大哥,我愛你。」

呵。又是這招……不過沒用了!男人「絕情」起來是真絕情,尤其是何之洲這種「郎心似鐵」的男人。何之洲再次撥開沈熹,並回了她一句:「睡!不用你愛了。」

啊啊啊啊啊啊!連萬能的「我愛你」都救不了她了,她這個女朋友當得還有什麼意思!沈熹踢了一下床,然後有脾氣地睡到床沿邊,她也不要理他了。只是過了幾分鐘。她還是想最後爭取一下,她再次蹭到何之洲背後,雙手和雙腳像章魚一樣圈住何之洲,並說:「何之洲,我想給你生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