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花錢,從來都是一件神奇的事。

有人花兩萬吃山珍海味也沒啥胃口,有人花二十塊錢吃個飯,卻美味地仿佛天上有地下無了。這個時候,二十塊的價值高於兩萬塊。

中午的飯雖然簡單,沈熹還是吃得心滿意足,她飽了後問豆豆:「你飽了沒?」

豆豆點點頭,語氣勉強:「差不多了。」

虛偽!明明肚子都吃撐了!沈熹揮著小手讓老闆過來結帳。老闆走過來,親切和藹地告訴她:「一共二十一塊。」

啊,不是二十塊麼……沈熹明亮嬌俏的小臉瞬間暗了下去,她算了很多遍,明明是二十塊啊。

老闆看美女顧客的臉色不對,趕緊再算了一遍,的確是二十一塊。

所以問題出在哪裡?沈熹看向豆豆,豆豆心虛低下頭,遮了遮自己偷偷拿來的豆乾。小混蛋!沈熹轉頭望著老闆,眼神乞求:「老闆,算我二十塊可以麼?」

「……可以呀!」沙縣老闆笑得憨厚可親。大美女都開口了,老闆自然爽快同意,就算免費請她們吃一頓也沒問題啊。

「謝謝老闆。」沈熹拿出口袋裡唯有的二十塊付了帳,再次感謝了一遍:「謝謝老闆,祝老生意興隆。」

老闆:「好啊好啊,歡迎下次光臨,我再算你們便宜點。」

福建料理店出來,豆豆擦著小嘴問:「熹熹,你不會真只有20塊吧?」

「猜對了。」沈熹拍拍豆豆的肩膀,「為了防止你多吃,我出門特意只帶20塊。」

我擦!豆豆呆愣了:「熹熹,你這是摳還是窮呢?」

沈熹憂傷得歎了口氣:「你說呢?」頓了頓,她直接回答,「肯定是又摳又窮啊!」

豆豆心情複雜,明白了。

接下來,沈熹嚴肅鄭重地對豆豆交代了自己的情況,並與她分析了後面的日子只會比現在更加嚴峻和殘酷,最後她用一句話強調和總結,「winter is coming!」

豆豆麵色忐忑,有點承受不住壓力了。沈熹看了眼豆豆,以為豆豆不樂意陪她吃苦,失落地走到前面,她不要跟豆豆做朋友了!

怎麼了,豆豆望著突然加快腳步的沈熹,等等她啊!其實她就是怕自己會拖熹熹後腿。不管如何,豆豆還是追上了沈熹,表明要一塊吃苦的決心:「熹熹,明天我就去工作!」

好。沈熹握著豆豆的手:「一起加油。」

——

這個世界只有看著攀不上的高山,沒有真攀不上的高山。

沈熹有個缺點,一個月給她一百萬也能花光;沈熹也有個優點,就算身無分文也能懷抱積極和熱情熬下去。豆豆有個缺點,太會吃也太能吃;但豆豆也有個優點,不挑吃。

沈熹與豆豆擊掌成為苦難盟友。美好的未來需要自己創造,接下來她們都要努力投入到無限的奮鬥裡。所以窮怕什麼,中國有個詞叫開源節流,現在她和豆豆暫時不能開源,只能先節流了。

然後是兩天沒能吃葷。

兩天不吃葷,沈熹還能熬得住,豆豆就不行了。困境裡的盟友因為共同的理想而信任,也容易因為一點小事心生懷疑。

晚上,沈熹練舞蹈功修身養性,戒貪戒吃。豆豆立在門口猶豫了一番:「熹熹,我出門一趟。」

沈熹眼神充滿懷疑,不過還是放行了。

豆豆愉快出門。

兩個小時,豆豆哼著小曲回來了,臉色是難以形容的滿足和愉悅。沈熹忍不住一聲哼,坐在沙發質問豆豆:「你剛剛是不是吃大餐去了!」

啊,什麼!豆豆擦擦嘴,掩飾得那麼好,還是被發現了。

沈熹很生氣,她對豆豆從來都是有麵條一起吃麵條,有湯一起喝湯,結果豆豆居然這樣對待她。不僅一個人去吃大餐,居然還不給她打包一點回來!

過分,太過分,這一次真的不能再做朋友了。

嗚嗚!根本不是這樣的!豆豆蹲在沈熹面前,扯著沈熹的衣角痛哭坦誠:「我 ……我……我怎麼給你打包啊!我只是到前面的歐尚逛了一圈!」

沈熹抬了抬下巴:「原來你還有錢逛超市啊。」

「不,不是的。」豆豆把頭搖成了撥浪鼓般,奮力解釋說,「天地良心,我只是去超市看看有沒有試吃的啊……」

然後豆豆告訴沈熹,超市有很多食物試吃,有薯片有泡面還有牛肉和香腸。

沈熹望著豆豆:「所以你試吃了兩個小時?」

豆豆抱著沈熹,就像一個從來沒有吃飽的孩子:「熹熹,我也很想給你帶點回來呀,但是它們真心不能打包的,你要相信我相信我呀……」

「我相信你了,乖乖。」沈熹辛酸地點點頭,然後她從沙發裡翻出一包牛肉幹,既然豆豆都對她坦誠了,她也索性坦白了,「這是我家最後一包牛肉幹了。」

臥槽!輪到豆豆發狂了:「沈小熹,昨天我哭著問你還有沒有肉,你發誓說真的沒有了!」

沈熹:「……那是因為……」

豆豆:友盡!

——

找一份正式工作是需要時間的,所以在找工作的空閒裡,沈熹和豆豆找到了不同類型的兼職。高端的有婚紗走秀,有婚慶表演,一個晚上輕輕鬆鬆五六百塊很easy;低端的就是發發傳單之類的,錢雖然不多但也是聊勝於無。

日子突然變得忙碌又充實。

沈熹和豆豆都是舞蹈專業,編個能在婚慶場合跳的舞非常簡單,兩人設計的《兩隻小天鵝》表演受到了婚禮現場觀眾的肯定和喜愛,滿意度太高,結婚的新人又給她們包了紅包,名利雙收。

不過婚慶表演不是天天有,所以剩下的基本都是發傳單。發傳單這種活,沈熹還是有點不樂意做,豆豆倒是無所謂,賺錢的積極性被點燃之後,她已經走上了一條守財奴的康莊大路。

不過晚上豆豆發完傳單回來,心情有點低落。沈熹問她緣由,豆豆歎著氣告訴她:「我今天遇到陳寒了,我正在發傳單的時候,她從一輛奧迪車下來……」

好虐的見面場景。沈熹抱抱豆豆:「你要堅強。」

豆豆深吸一口氣,把後面的話說完:「陳寒不僅跟我打招呼了,她還問起了你。她說她上次參加婚禮看到我們表演了,問我們是不是最近很缺錢,還問你是不是也在附近發傳單,她想跟你敘敘舊。」

沈熹雙手握拳:「麻痹!」

豆豆趕緊回抱沈熹:「所以,你也要堅強。」

——

沈熹終於找到了工作,雖然這份工作沒有她之前想像得那麼好,當老闆通知她下周可以去上班時,她還是激動地撥了一個電話給何之洲,分享她的好消息。

這些日子,她每天都會跟何之洲打電話,豆豆問她怎麼不跟大神訴訴苦,大神肯定捨不得讓她這樣挨窮。

沈熹智慧地告訴豆豆:「有兩種女朋友,一種是遇上一點困難就對男朋友訴苦扮可憐;一種是不管多麼艱難也咬著牙堅強撐下去,最後讓男朋友主動發現,心生憐愛。你覺得哪種好?」

豆豆徹底膜拜了:「熹熹,你怎麼突然聰明了?」

什麼叫突然聰明啊!沈熹沒有告訴豆豆的是,她和何之洲異地戀那麼久,她很早就學會了報喜不報憂。說好不成為他感情的負擔,她又怎麼能輕易軟弱。

沈熹找到的工作,是華宇大廈裡輝達皮具外貿公司的業務員,老闆看完她的英語求職簡歷,很快簽她下來學做外貿業務。

被認可的感覺還是非常良好,可是豆豆還沒有找到工作,沈熹就跟面試的老總推薦了豆豆,老總同意豆豆過去面試。

結果豆豆麵試時太緊張了,開口的第一句英語就是:「……how are you?」

老總先是一愣,然後滿面春風:「fine, thank you! andyou?」

豆豆搖著頭:「not good,i have no job,i am very bad.」

老總:「……」

然後……豆豆也進了輝達外貿。沈熹坐在旁邊聽完整個面試過程,最後腦裡只剩下一句話——這樣也行?!

過程出乎意料,結果讓人驚喜。不管如何兩人都有了正式工作,而且還是在同一家公司裡。豆豆麵試成功,兩人決定要吃個大餐好好慶祝一番。

到底去哪裡吃大餐呢,最後沈熹在水果超市買了一袋水果,然後提前給何老打了一個電話,帶著豆豆去何宅吃晚飯了。

試問整個s市還有比何宅裡的飯菜還好吃的餐館麼?沒有!沈熹帶豆豆去何宅時,豆豆還是有點猶豫:「會不會不太好呀?」

沈熹琢磨了一會:「應該不會不太好吧……」

怎麼會不好呢!何老可是很期盼准孫媳婦熹熹過來陪他吃飯的,見到熹熹還帶了女同學過來,更是熱情又好客地讓廚房阿姨多燒幾個菜。

何宅的幾個阿姨也十分給力,做出了滿滿一桌子好吃的。好豐盛好激動。沈熹和豆豆一塊推著何老來到餐廳,有點迫不及待了。

兩人總歸還是忍住一點,怎麼說一個是在未來老公的爺爺家,還是要注意點形象,一個是純屬蹭吃,如果被嫌棄更加不好了。

只是今天這頓,是沈熹和豆豆這些日子裡吃的最好一頓飯,所以兩人雖然吃得安安靜靜,卻有點停不下來。

何老看倆孩子吃得那麼開心,也是一臉的笑眯眯,有種在餵小豬的感覺。

晚飯結束,沈熹和豆豆除了吃飽喝足,手裡還拎著大包小包出來,滿載而歸。

——

輝達外貿需要穿正式的工作服,豆豆有工作服,沈熹沒有,只能買買買了。沈熹在婚慶跳《兩隻小天鵝》賺了不少,不過商場兩套工作服下來,又是一朝回到解放前。

沈熹難得逛街回來沒有好心情,豆豆看沈熹難過得快要哭的樣子,打算分一半積蓄給好友,沈熹沒要:「你發傳單也挺辛苦的,自己留著吧。」

「……滾啊。」豆豆斜著眼看沈熹,不是說好不再提發傳單的事麼?現在只要提到發傳單三個字,她就會想起陳寒那天的嘲笑樣子,啊啊啊啊啊!

豆豆追著沈熹打,沈熹逃回了自己的房間。

半個小時後,房間裡突然傳出一道激動人心的尖叫聲,是沈熹發出來。

發生什麼事了?

豆豆趕緊推開門,然後也有點愣住了。只見沈熹跪坐在衣櫃前面的地板上,手裡緊緊抓著一件男式的灰色夾克衫,臉上是難以掩藏的喜悅之色。

是啊是啊,沈熹是真的喜悅,真的開心!她開心地想在地上打滾了,良久,她抬起頭分享自己剛剛發現的好事:「豆豆……豆豆……我好開心啊……」

豆豆眨眨眼,真不明白了:「熹熹,你瘋了麼?」

「對啊,我要瘋了,開心得瘋了。」沈熹捂著臉點點頭,好一會,她慢慢地從何之洲的夾克衫裡拿出了一疊紅火火的人民幣,挑著眉朝豆豆揚了揚,聲音因為過度興奮和驚喜差點哽咽起來:「這是……何之洲上次取出來的,他忘記帶走了!!!」

啦啦啦,啦啦啦,沈熹抱著錢醉倒在床邊,深深體會到了什麼是「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美好心情。

美好,太美好了!

——

波士頓的何之洲打了一個電話到何宅。何宅裡的李阿姨說了兩句,立馬小跑出來,把電話交到在自家池塘旁釣魚的何老手裡。

何老喜歡夜晚釣魚,池塘裡的夜光漂一閃一閃。小魚上鉤之後,他問了問何之洲最近ac工程科研所的事……

「你自己做出決定就好。」關於何之洲剛剛說的決定,何老沒有意見。然後,他說到了沈熹,嘴角滿滿都是愉悅,「最近熹熹倒是挺掛念我的,隔幾天就過來陪我吃個飯,比你可要孝順多了。」

隔幾天就過去一次?何之洲輕「嗯」了兩聲,掛上電話。他站在窗前有點納悶:難道她連飯錢都沒了?

何之洲揉揉額頭,什麼是丈母娘和女朋友不能兩全,這就是!所以他故意留下的那筆錢,沈熹到底發現了沒?她不是最愛在他的衣服口袋裡找零錢麼,想想應該是能發現的。

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