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居然還有點熱？沈熹摸了摸，問豆豆：「何之洲是……剛來不久嗎？」
這是什麼智商，女人的智商。豆豆不好意思輕咳一聲：「手機放在沙發上，我不小心坐了上去。」
沈熹斜眼，淡淡發問：「你不硌麼？」
豆豆搖搖頭，聲音小小：「棉褲穿得厚，還好。」
所以何之洲早早就走了？沈熹搬了一張大椅子坐在豆豆的對面，開始唉聲歎氣。剛睡了一覺醒來，她又有為愛情憂傷的力氣了。
「好了，快去洗洗吧。」豆豆推了推她，「大神還送了早餐過來，吃不吃呀？」
沈熹：「真的？」
豆豆抬抬下巴，讓沈熹看向小餐間的桌子，上面的確放著早餐，並說：「大神真的很周到呢。」
周到？
何之洲不止送來了手機和早餐，還有各種洗漱用品，甚至還有換洗的衣服。沈熹對著盥洗盆前的鏡子洗臉，她手上的毛巾就是她公寓裡那條小熊毛巾。還有牙刷、潔面皂、護臉霜等等何之洲都給她送了過來。所有的東西打包成一個袋子，就算她在豆豆這裡住一個月都沒問題。
熱水洗臉，鏡子裡的一雙眼睛微微發腫，裡面還有點紅；嘴角破了點皮，是昨天她在車裡偷偷流眼淚不小心咬破的；長髮亂糟糟，伸手順了順，「噠啦」一聲，是還沒有拿掉的劉海貼掉了下來。
沈熹有點不知道怎麼處理這樣的感情問題，明明只是小問題，卻讓人抓心撓肺苦不堪言。她知道她有錯，可是她就是不想承認錯誤。
不過早飯還是比較美味的，何之洲送來的兩份早飯，豆豆已經吃了一份。沈熹靠著窗邊吃何之洲送來的早餐，水晶□□薄餡大，如果還有點醋就好了。
「豆豆，你說何之洲這是什麼意思呢？」
豆豆不假思索：「還有什麼意思，讓你吃飽了快回家唄。」
「我覺得不是。」沈熹咬著水晶包，吸了一口奶，小臉吃得鼓鼓的。何之洲這是隨便她吧，愛住多久住多久。
好了，徹底騎虎難下了。原本她還有回去的理由，比如拿手機和洗漱用品什麼的。現在手機和洗漱用品，包括換洗衣服都送過來了。
男朋友太周到，她唯一的退路也沒了。
沈熹覺得她應該叫沈兮，慘兮兮的兮。她又問豆豆何之洲有沒有留下什麼話，比如暗示他還會再來之類的。
豆豆轉過身，把何之洲少得可憐的幾句話說給沈熹聽：「大神來的時候你還在睡，我問大神要不要把你叫醒，大神說不用，然後他就把手機和早餐給我了。」
「就這樣？」沈熹眨了下眼睛，睫毛低垂，「還有麼？」
豆豆：「哦，還有一句。」
沈熹：「什麼？」
豆豆揮揮小手，吞了吞口水說：「就是……再見。」
沈熹面朝窗外：「……我明白了。」
豆豆不相信：「真明白了？」
沈熹不想說話，「嗯嗯」了兩聲，握著手機回到豆豆臥室繼續躺一會。臥在床上，她又不死心查看一番手機：如果她能在手機裡看到「對不起」這句話，她就立馬回家，可是沒有。手機裡倒是多了好幾通電話，電話顯示已接聽，短信也有幾條，都不是有關何之洲的。
她檢查得很仔細，連遊戲都查看了一番，然後她發現所有遊戲都被玩通關。所以說，昨晚何之洲居然還玩了一個晚上的遊戲？
朋友圈裡，沈建國剛發了一條消息：「感謝准女婿今早相送，可是女兒沈小熹你在哪裡？是不是該起床了啊？」
沈熹無語凝噎，敢情沈建國以為她是睡懶覺沒有送他？雖然她確實是睡過頭才錯過送他和吳翎……
沈熹盤坐在床頭，何之洲先是過來送早飯，然後送吳翎和沈建國？如果她沒有記錯，他今天還有一個很重要的會議。他來得及麼？
手機、早飯、洗漱用品，包括替她送爸媽，何之洲似乎把每件事都想到了。他把一切都處理得那麼好，仿佛她只是到朋友家借宿一晚而已。
意外麼？一點也不意外，這是何之洲的做事風格，也是他給她的態度。
沈熹覺得自己挺沒有出息，心裡還生著氣，腦子裡卻想著昨晚何之洲立在車旁的樣子，穿著單薄、神色寂寥。感覺不夠，她又虛假地腦補了何之洲當時的心理活動和畫面，怎麼深情怎麼來，怎麼苦逼怎麼演。
「熹熹，你不要走，不要走，給我回來，回來！！」
「熹熹，我不能沒有你啊！」
「熹熹，我錯了錯了，你再原諒我這一次好不好……」
沈熹感覺自己已經不生氣了。有時候，女孩真要原諒那個讓她傷心落淚的壞傢伙，根本不需要什麼理由。沈熹搓搓臉，又爬了起來。
外面豆豆正在整理今天要發貨的包裹，轉過頭問她：「熹熹，你要回去了嗎？」
「都這樣了，怎麼回啊……」沈熹走過去幫忙，蹲在一隻大紙箱旁，抱怨了一句：「電話都沒有一個。」
誰的電話，已經不用說了。
豆豆指著箱子說：「要不等快遞哥哥過來了，我把你一塊快遞過去？」
可以麼？沈熹輕輕搗了豆豆一拳，配合開玩笑說：「我那麼大一個人，快遞費挺貴的吧。」
「不怕啊！」豆豆說，「我們可以到付。你想下何之洲簽收快遞的樣子，那麼大的箱子，還會動的箱子……」
越說越樂，沈熹撲哧撲哧地笑個不停，然後她又想到了一個問題：「如果何之洲拒收怎麼辦？」
這還真是一個問題。豆豆看向沈熹：「大神不會那麼絕吧。」
沈熹玩著手中的膠布：「難說。」
豆豆說大神好話：「上次也是這樣，大神不是專門回國麼？」
「可是上次是我生日啊。」
豆豆：「要不你再過一次生日？」
這是什麼主意，沈熹也覺得自己腦子不夠用，結婚戀愛也是一件需要智商的事情。發發脾氣誰都可以，可是發完脾氣之後呢？先不說何之洲會不會過來請她回去；如果何之洲不過來呢，她真要一直住在豆豆這裡？
豆豆不明白了：「你和何之洲也談了那麼久，以前都沒有遇到這種情況麼，怎麼一點經驗都沒有。」
那是以前都在異地戀，現在是朝夕相處談戀愛談婚論嫁。發脾氣她覺得自己在理，發完脾氣清醒下來，她好像有點反應過度了？
就算要吵架，要置氣，貿然摔車門離開的行為的確有一丟丟不對……就像一個負氣的小女生。原本她還有點道理，這樣一走，真沒有道理可言了。
——
何之洲今天開會時神色困倦，發言不多，也不想說話。開會之前，他先將今天會議的幾點建議和想法變成了一份份報告，發給研究樓裡一塊為「藍狐計畫」努力的教授專家們。
輪到他了。
何之洲坐在皮質會議椅，左手擱在棕色桌面托著臉，他翻開手中的報告書，開口：「關於剛剛提的技術092問題，請大家看第二頁第六條。」
「關於王教授說的二級資訊如何梳理問題。」何之洲低下頭，修長的手指停留在第一頁，頓了頓，「第一頁第五條。」
表情是從頭到尾的匱乏，語氣是公式化的淡漠。沒有過多的講解，反正報告書已經羅列得十分周祥。
這樣的科學態度，其實是最嚴謹的，也是非常美式的。
會議結束，在研究樓學習的在校博士生過來關心他們的偶像，一左一右地圍在何之洲旁邊：「何專家，你是不是感冒了？」
「沒。」
「難道是昨晚沒有休息好？」
年輕男人沒休息好……這個話題就變得敏感了。兩人對視了一眼，難道是跟兔女郎有關係？
何之洲淡淡打消了他們的想法：「沒，只是玩了通宵的遊戲。」
「……」
什麼是智商的優勢，這就是！昨晚他們為了今天的會議內容都在準備功課，何專家居然玩了一晚遊戲！
何之洲在辦公室倒了一杯熱水，因為太燙又放在了桌上。昨晚他心情煩亂，本以為玩遊戲能理理情緒，結果越理越亂。還有，沈熹以前不是老吵著讓他給她拿高分麼，他直接給她刷通關，她會開心點麼？
昨天有些話，他不是有意說她。
之前有些事，他的確是有意是隱瞞不想讓她知道。
何之洲還是撥了沈熹電話，不過接聽的人卻是豆豆。
「大神，我是豆豆，熹熹正在……」
何之洲開口：「她……還沒起床麼？」
「沒，熹熹在廁所呢。」豆豆說，頓了頓又加了一句，「她真的在廁所。」
何之洲：「我信。」然後掛了電話。
嘟嘟嘟——嘟嘟嘟——
豆豆拿著沈熹的手機淚流滿面，大神明明是不信的好麼？就在這時，洗好手的沈熹從裡面出來，她問豆豆：「剛剛是誰的電話？」
豆豆有點不敢說：「是……大神的。」
沈熹驚喜。
豆豆抬起頭：「但是大神好像誤會了，誤會你故意不接他電話。我告訴他，你在廁所，真的在廁所裡……」
納尼！
事情怎麼還可以那麼虐。她昨晚吹了夜風，腸胃都凍壞了，何之洲居然還不相信。沈熹來回走了兩步，氣呼呼地說：「不行，你幫我拍張照片給他……」
豆豆：「……可是你都好了。」
沈熹瘋了：「我可以再進去！」
小鴛鴦變成了小冤家怎麼辦。
沈熹還是忍不住給何之洲回了一個電話。鈴響三下被接通，沒有任何意外，是何之洲本人接聽。熟悉的聲音，熟悉的呼吸聲，中間流淌著細微的電波，那麼近又那麼遠。
「熹熹……」他叫了她名字，然後安靜地等她說話。
沈熹張張嘴，她要說什麼？沈熹覺得她那麼久戀愛都白談了。她看向豆豆求救，豆豆指了指衛生間方向。解釋啊！
哦。沈熹腦子一熱，一句賣萌又可憐兮兮的話就冒出來了：「我……拉肚子了……」
何之洲那邊靜默了一會，然後低沉溫和地問她：「吃藥了嗎？」
沈熹：「還沒。」停頓一會，加了一句，「應該是昨晚吹風著涼的。」
何之洲：「我陪你去醫院。」
沈熹：「不用……」
何之洲：「你買藥給你送過來。」
沈熹：「不要。」
何之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