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魔界之中,漆黑的臥榻裡,觴闕站在床榻旁邊,正在說著:「……探子傳信來,說前日在崑崙妖市中看見了魔尊。」

床榻上正在喝藥的人動作微微一頓:「魔尊去了崑崙妖市?」說話之人雖是男子,但語調卻讓人感覺詭異的妖媚,「他去做什麼?」

「去了水晶城,應當是去選購武器,但有一點略奇怪。」觴闕皺眉道,「探子說,他在去水晶城之前,身上便已配了劍,而且到水晶城後,魔尊言行舉止……略有可疑。」

「哦?如何可疑?」

「他……好像對女人的肚兜和豐胸的藥丸很感興趣……」

「……」

觴闕揉了揉眉心:「孔雀,這當真是上古魔尊?你未醒那幾日,他在魔界的舉動也極為怪異,整日自言自語神神叨叨,還……好男色……」

「上古魔尊,難免有點邪性,這些都無妨大事,只是……」孔雀放下藥碗,目光微涼,「昊天塔,崑崙山,他還要你去尋一名人類女子。」

「可有詭異之處?」

「觴闕,為了復活魔尊,我們翻閱了那麼多典籍,你這麼快便忘了,這三者之間的共通點嗎?」孔雀下了床,行至銅鏡前看著鏡中的自己,他揉了揉自己蒼白的嘴唇,「有一個上古神,在消失之前,可是毫無緣由的去過這兩個地方啊。」

觴闕一愣:「赤地女子……」

「赤地女子消失去了哪裡,上古典籍未有一本有所記載,但以我猜測,她那樣的人,與魔尊都是一樣的,生而不死,死而不滅,魔尊死後,更無有人殺得了她,三界五行之中,她除了去幽冥地府一次次輪迴,否則不會消失得那麼乾乾淨淨。」孔雀用手指將他的唇瓣揉得發紅,令他臉色變得好看了些許,「魔尊,是去找赤地女子去了。」

觴闕驚愕:「他……他已辭世如此長久的時間,他怎麼會知道赤地女子生前去過的兩個地方?」

「魔尊最是好鬥,自上古時,只要是他盯上的獵物沒有不被找出來的。更何況,那可是打敗他的赤地女子。」孔雀頓了頓,「魔尊可是想像咱們復活他一樣,去復活赤地女子呢。」

觴闕大驚:「赤地女子復活,定會對我魔界不利。」

孔雀面容沉凝:「或許根本不等她對魔界不利,咱們便沒什麼好果子吃了。」他轉頭看觴闕,「東方青蒼與赤地女子上古一戰,使星辰顛倒,時空混亂,可不是誇張的傳說。天界經不起他們再鬥一次,咱們也一樣啊。」

觴闕嚥了口唾沫:「那如今,是要勸阻魔尊麼……」

「那般倨傲之人,其實他人勸得住的。」孔雀一聲嘆息:「要是魔尊別那麼在意上古舊事少點好勝之心就好了。」他伸出手,放在銅鏡之上,看似普通的銅鏡忽然蕩出了詭異的水波,而孔雀的手竟慢慢的伸了進去,像是觸碰到了什麼,他的神情霎時變得有些痛苦。

他飛快的將手抽了出來,在銅鏡鏡面恢復平靜之前,還有一股黑氣隨著他的指尖飄出,不過是一點點的流竄出來的氣息便讓立在一旁的觴闕渾身一僵,好似有一股詭異的憤恨情緒湧了出來一樣。觴闕忙壓住心神:「這是什麼?」

「是可以讓東方青蒼,聽我們話的東西。」

此時千里之外的東方青蒼倏爾頓下了腳步,小蘭花左腳邁出去不見右腳跟上來,她也站定,奇怪的問:「怎麼了?」

東方青蒼往天邊望了一會兒,沒有理會小蘭花,繼續向前走。

小蘭花實在是忍不住好奇,問東方青蒼道:「你到底有什麼辦法讓他們開心啊?」

東方青蒼冷淡而簡單答道:「解決他們的煩心事。」

「哎?」

東方青蒼一躍而起,飛至城牆正中,此時,鹿城城門緊閉,百米之外便是在外面安營紮寨的叛軍。八萬兵馬盡數集結於此,他們好似打算開始攻城了,戰馬拉出,隊列站好,戰場上的殺氣滾滾,撲面而來,讓小蘭花覺得有幾分壓抑。

但東方青蒼卻目光輕蔑。他緩緩抬起了右手。

小蘭花心裡忽然閃過一絲不祥的預感:「大魔頭,你說的解決煩心事,不會是……」

話音未落,宛如一聲平地驚雷響,一道法力凝成的屏障罩在鹿城城門前十丈距離,屏障深深的切入地裡,將大地壓出了一道寬約一丈的壕溝!

小蘭花看得是目瞪口呆。

大地震顫,不僅驚了叛軍的戰馬,戰士們也都是腳下一個踉蹌,而鹿城之上守城的士兵同樣感覺到了震顫,他們皆好奇的往城樓前張望。不明發什麼什麼事。

耳朵裡傳來謝婉清還算鎮定的聲音:「怎麼回事?」

隨著她話因一落,東方青蒼在一揮手,平地風起,在鹿城的法力屏障之外,風慢慢變大,加快,變成了狂風,刮走了叛軍的帳篷,卷跑了他們的糧草,在所有人都處在驚愕之中時,暴風忽而如龍一般直衝雲霄,將戰馬都一匹匹捲起,士兵更是不用說,在天空中亂舞成一團。

狂風捲著塵土飛舞,如秋風掃落葉一般,不過眨眼的時間變將鹿城前面八萬叛軍攪和得沒了蹤影。

包括他們的將軍,還有叛軍首領……

小蘭花已經驚愕得說不出話來了,只將鹿城城門前的那片連草都被扒光了的空地瞅著,目光呆滯。

東方青蒼一抬手,法力的屏障消失,只餘下地上深深的壕溝證明他動過手的痕跡:「解決了。」他道,「明日午時,便是謝婉清注定喪命的時辰,本座等到那時,取她性命。」

小蘭花整個人都要瘋了,她左手在空中抓了一會兒,最後一把揪住自己的衣領:「你在逗我玩嗎!你在逗我玩嗎!你當我年紀小不懂事就可以隨便糊弄嗎!你這算什麼事啊!」

東方青蒼拉掉左手:「這算本座難得的做了一次好事。」

「好事!你這叫好事?」

「你不是要他們開心麼。」東方青蒼淡淡道,「沒了危急敵情,她可以一起開開心心活到我取走她性命的那一刻,我也可以讓他們像那些凡人所求的那樣,同年同月同日死。」

他說得很是嫌棄,因為東方青蒼一直不明白,凡人追求一起死到底有什麼意義。反正這群凡人也是要去投胎的,冥府又不可能因為他們是手牽手一起下去的,就把他們下輩子安排成親兄妹,等喝了孟婆湯,橋歸橋路歸路,下一輩子投胎出來可能連品種都不一樣。

東方青蒼的淡定卻讓小蘭花幾乎要咆哮,「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讓他們開心明明有更簡單的做法,只用改變他們命格中很小的一部分就行了,但你!你!你把人家八萬士兵都刮去哪兒了!那些將軍呢,叛軍首領呢!要是人家以後命定是做皇帝的怎麼辦!那是國運啊!國運天命啊!你亂了天命是真要遭天打雷劈的!」

東方青蒼勾唇一笑,一如既往的狂妄:「劈便是,本座還受不了區區幾記天雷?」

他很強大,他就是這麼任性……

小蘭花早就該猜到的,她明明已經這麼熟知他的秉性了。

小蘭花只覺一陣巨大的疲憊感襲上心頭,她鬆了衣領,像死了一樣將東方青蒼左邊身子整個兒軟了下來:「我完了,我都做了什麼呀,主子知道了不拿我去餵豬簡直都對不起明天升起來的太陽,我完了……」

看見活生生的八萬人馬消失在自己面前,城牆上的凡人只比小蘭花更多驚愕,連謝婉清也是一副怔愕的模樣,她扶牆眺望遠方,不敢置信的將眼睛眨了又眨。

「老天爺顯靈了?」

忽然有士兵道 :「是老天爺顯靈了!」

老天爺東方青蒼面對士兵們的歡呼顯得尤為淡定。只在拖著自己半邊身子在路過謝婉清身邊的時候停了停。

「快了。」東方青蒼倏爾喃喃自語道,「就快了。」

「你在說什麼?」小蘭花強自找回鎮定問他,「你又想做什麼?」

東方青蒼沒有回答她。因為沒有鏡子,所以小蘭花只感覺到東方青蒼扯了扯唇角,並沒有看見他暗紅的眼睛深處泛出的嗜殺的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