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
【番外】初一VS陸小爺

毛小朴又懷孕了,孩子是陸東來的。

排行第三,是位小子,十五生出,小名十五。生下來氣韻自成,不急不躁,一股魏晉風流之態,取名離離,陸離。出自曹操《塘上行》,「蒲生我池中,其葉何離離。」

陸際聽聞孫子出世,又聽陸東來說起長孫的名字,更是大喜過望,他此生很佩服孟德,認為此公最是了不得,謙卑穩重,理性創新,任人為用,各盡其才,他兩兒子,大兒子經商,不跟他論孟德,小兒子混世,也不跟他論孟德,如今但看幾個孫子取名,全出自孟德詩文,可見這位媳婦是個曹迷。

就這麼一下下,陸際對毛小朴括目相看,這孩子果然不錯,不錯,原本對於兩兒子搶一個女人陸際還是有點彆扭,現在不一樣了,公公和媳婦有了共同的粉絲,過去的芥蒂全是浮雲。沒事論論曹操,再沒事抱抱孫子,老來人生之大趣也。

最大的贏家屬陸夫人哪,又當姥姥,又當外婆,除了孩子和孩子媽,她最大。雖然這個外婆身份不能說出來,可一般人都知道,除了最關鍵的當事人。

於是天天守在毛小朴身邊,鞍前馬後,問寒問暖,家務事,包了,廚房事,包了。這下好,原來請的家傭可以下崗了。陸夫人怕傭人洗衣服洗衣粉放多了,清洗不乾淨對孩子和大人皮膚造成過敏,廚房的事更不用說,禍從口出,病從口入,怕食物不乾淨,不新鮮,非得親自過過手才放心。

毛小朴挺著大肚子在客廳看電視,陸夫人在廚房做魚,突然聽聞陸夫人驚叫一聲。毛小朴轉頭看了看,起身走向廚房,只見陸夫人滿頭大汗,地上一條兩斤重的鯉魚正在活蹦亂跳。

陸夫人用手臂擦擦汗,「這魚好難死啊,按都按不住,力氣太大了。」

毛小朴將袖子一挽,嘎巴地說,「看我的。」

夫人驚了,連忙攔住,「你不行,不行。」

「我行,老厲害了。」毛小朴相當自信。

只見她蹲□子,雙手按住鯉魚,將它捧得高高,高過頭頂,然後往地上用力一摔,鯉魚還沒死,又蹦了一下,毛小朴複製了第一個動作,又將魚舉過頭頂用力摔下來,一下,二下,三下,每一下,陸夫人只覺得心驚肉跳,猛地打了一個激靈,看著挺著大肚子的彪悍的毛小朴,再看著滿地是血的地板,再看著一動不動的魚,夫人覺得自己血壓蹭蹭蹭在狂升。

正巧初七進來了,眼睛淡淡地瞟了一眼地上的血和魚,操著奶聲奶氣的聲音,好心好意地安慰夫人,「媽媽說魚要先摔死再動刀,越用力越好,以前媽媽總是一次就將魚摔死了,可能媽媽肚子裡有了妹妹,力氣小了。」

陸夫人眼睛有點搐,這還叫力氣小?太血腥了,太暴力了,太驚悚了,太恐怖了,太彪悍了,難怪魚會死不瞑目啊。她發誓,再也不將魚買回家殺。

上桌後,陸夫人看見那碗鯉魚湯,心有餘悸,廚房那血淋淋的一幕又浮上來,手軟,硬是提不起筷子,頭暈,那魚的兩隻眼珠好像總在瞄著她。

後來,陸夫人看見魚筷子就拐彎,戒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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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毛小朴懷老四時,舉家上下一層喜悅,陸夫人狂喜之餘卻又深深擔心,這種擔心在得知肚子裡的孩子是位千金時更甚了。

擔心啥?擔心毛小朴給孩子起小名的習慣啊,陸夫人好怕孩子生在二十五。

陸夫人私底下跟幾個女婿說了她的擔憂,幾個男人們有的雙手撫額,有的嘴角抽搐,有的滿頭黑線,天知道,他們擔心的不是二十五,而是十三,十三啊!

老四是陸西為的金玉寶貝,他才是最擔心的一個,按那個一根筋的,生在二五肯定叫二五,生在十三必定叫十三,陸西為心裡急啊,隔三岔五就要求毛小朴去醫院查預產期。

毛小朴煩了,「有什麼好查的,生哪天算哪天。」順從天意。

這一說陸西為更不安了,他怕的就是生哪天算哪天啊。糾纏,拚命糾纏,要照預產期。

毛小朴惡向膽邊生,抬起腳踢了他幾腳,挺著大肚子回自己房間去睡覺去了,陸西為跟上,正好門關上,咔嚓一聲上鎖了。

其他幾個男人好笑地看戲,陸西為吃了個閉門羹,心中好大一坨氣,不能找他家大嬸發,於是沖那些男人們怒吼,「有什麼好笑,難道你們當初就沒去照?」

劉丹陽懶洋洋地說,「我沒有。」

這不說還好,這一說陸西為恨得牙齒都要咬啐幾顆,你當然沒有,你只當便宜爸爸,孩子快一歲了才出現。陸小爺也不想想,人家為什麼沒出現,還不是托你陸家人的福。

宋家顏笑眯眯地說,「我沒有。」

陸西為真想一捶打碎這廝臉上的笑,你沒有!你平白無故地插一腳,走狗屎運當了爸爸,你還想去查個什麼,生二五就得叫二五,生十三就得叫十三!

陸東來淡淡地說,「我沒有。」

陸西為至今對他哥的恨哪,所有這一切起緣全在他,名付其實的罪魁禍首!你有什麼資格要求去照預產期!

都沒資格,他陸小爺一樣沒資格。

前車之鑑三例,預產期沒查成。好在,好在,他家大嬸爭氣啊,給力啊,小千金生在初一。

陸西為狂喜,終於讓小閻王翻盤了!他不小心落了下乘,可他女兒爭氣啊,初一,初一!

絕地大反攻!後來者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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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生下來就愛哭,跟他爸爸一個德性,稍不如意就哭,哭得驚天地動,梨花帶雨,哭得別人摧心肝,損肺腑,陸際最喜歡這小丫頭,那哭聲,真叫一個氣勢啊!為了這個氣勢,取名,虹霓。

出自曹操《陌上桑》,「駕虹霓,乘赤雲,登彼九疑歷玉門。濟天漢,至崑崙,見西王母謁東君。」

在陸小爺有生的日子裡,從來是胡作非為,想幹嘛幹嘛,在氣勢上從沒輸過誰,在手段上從沒怕過誰,是個活生生的閻王,現在,這個閻王終於放下架子投降了,甘拜下風。

令這位大閻王都認輸的魔頭是誰?

除了他的才三個月大的心肝寶貝女兒,不作第二人想。

初一從一生下來,就不跟大家合作,別人吃飯的時候,她哭,只好等她吃完大家再吃,別人聊天的時候,她哭,只好等她小人家哭完後大家再把沒說完的話說完,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別人睡覺的時候她要玩,玩得不開心就哭。

於是讓人頭痛的一幕出現了,半夜三更的,四合院裡燈影卓卓,男人們起來輪流起來逗孩子玩樂,拿出全身解數,以博這位小魔頭一笑。

千奇百怪的玩具都出現了,千奇百怪的表情出現了,千奇百怪的搖籃曲出現了,直弄得大人們個個精神疲憊,頭重腳輕,孩子們個個精神旺盛,生龍活虎,集體不睡了,全從來沒見過從來沒聽過的啊。

僅僅是這樣也就罷了,好歹忙裡偷閒還有人能睡,問題是這小屁孩子竟然認生。她基本上只要兩個人,孩子他爸陸西為,孩子他媽毛小朴。其餘的人,誰抱誰逗,都是哭。

陸西為這位祖宗,抱著他的小寶貝直喊祖宗,「小祖宗,求你了,睡覺去,成不?」

小祖宗咧著嘴笑,以為她爸跟她逗樂呢,這燦爛無比的笑容一下讓陸小爺沒了脾氣,好吧,你喜歡玩,那我睡。抱著孩子坐到床上,閉著眼睛打盹,他已經三個晚上沒好好合過眼了。

可是小祖宗是這麼讓人好過的麼?

剛才笑得好好的,立即「哇」的一聲又哭了,坐著不好玩,她不要坐著,她要走動,到處走動。

毛小朴才眯了一會兒,見這孩子又在哭,無可奈何,讓陸西為去睡,自己抱過孩子在客廳裡東蕩西遊,口裡還哼著不知來裡的南腔北調,瞧瞧,她自個兒眼睛還眯眯糊糊的,沒完全睜開呢。

得,遊蕩和哼唱,讓這孩子折磨成了條件反射。

陸西為哪願意她大嬸一夜不睡,心裡氣得不得了,衝上來搶過孩子,狠狠揚大巴掌就朝小屁屁上落,輕輕地落了,捨不得打啊。特別是孩子一臉無辜表情,一雙烏黑的大眼睛帶著喜悅地看著你時,沒人的手能落下去。

「小祖宗,小祖宗,你是專門來折磨老子的麼?」面對小寶貝嬌嫩的臉,陸西為又愛又恨,咬牙切齒地喊。

面容太憔悴,聲音太無助,造就陸小爺另一種絕美,直逼吸血鬼愛德華,帥氣一團。

小初一被他爸逗得咯咯地笑,白嫩白嫩的小手去扣他爸的嘴,在那柔嫩細膩的小手手觸到自己的嘴唇的那一刻,陸小爺徹底認命了。

好吧,這就是個專來來折磨自己的寶貝。

後來毛小朴有一次和陸夫人閒聊,好奇地問,初一他爸小時候是不是也這麼磨人?

如果是,那就是遺傳。

陸夫人一痛,這孩子是故意來磨她的麼?她確實記得初一他爸小時候的一點一滴,她確實沒有她小時候的一點一滴,她已經很內疚了,已經很痛苦了,這一問,不是生生在她心上扎針嗎?

陸夫人遲疑了半天,想說是,但終究沒說出來。

毛小朴哪知道陸夫人所想,還以為不是,心裡嘆氣,既然不是遺傳,那就是後天形成的,得想個辦法根治。

暗底下的母女兩心裡又開始糾結了。

日後這種不經意的糾結是不是發生咧,虧心事真做不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