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來的日子裡,一切事情都順利的不可思議。克萊爾沒有遇到神秘的連環殺手來捕獵自己,也沒有遭到本以為會出現但是卻毫無動靜的保羅幾人。
似乎就連羅伊的脾氣也小了許多。希爾一直抗拒的繼父她也見到了。是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有著哥譚貧民窟裡所有人共有的性格特點。例如暴躁,暴力,並且對有錢人有著讓人膽顫的仇視。
似乎窮人們都有一個共識,那就是他們之所以會如此落魄,就是因為被富人佔有或者說偷走了資源。也因此許多人越貧窮越不會去工作,他們的大不分時間都流連在城市的街頭巷尾,結夥向路過自己身邊的體面人打劫。
而在哥譚裡生活了八週時間,並且已經充分的認識到了這一點的克萊爾,對此不予置評。
她默默的擠在巷子角落注視著希爾的繼父離開了房子,成功躲開了與對方正面打招呼的機會,然後走到了希爾家門口。手不過剛剛舉起,門就被快速的打開。
少年依靠著牆壁,綠眼睛裡含著微妙的笑意:「看到你來了。」
克萊爾點頭:「猜猜我帶來了什麼?」她說著,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個玻璃瓶,裡面正攀爬著數十隻蟑螂幼蟲。她語氣嫌棄:「你不會知道我為了gaga有多麼的努力!當然,主要還是因為我家裡的蟑螂實在是太多了!」
回憶起自己拿著玻璃杯將它們一隻隻困起來後捉走的模樣,克萊爾覺得自己的頭皮似乎又開始發麻。然而詭異的是,她居然依然一心一意的在為了一隻黃皮蛤蟆去捉她最為噁心厭惡的蟲子們……!
她看了眼希爾閃閃發亮的眼睛。這樣充滿活力的神情總算讓少年看起來不再那麼的蒼白孤僻。這麼想,似乎也算值得。
自我安慰了一番,克萊爾就再一次跟隨著希爾上了樓。
gaga正守在籠邊等待著他們,看到有人接近,就開始發出呱呱的聲音。克萊爾見狀快速將瓶子摔給希爾,然後扭過身去,等待著他自己將手裡的蟑螂們撕去翅膀。
然而顯然,不論是何時何地,都有一些人的存在就是為了給他人帶來不愉快。保羅不知何時走上了頂樓。他的手裡把玩著一柄摺疊刀,身後跟著的跟班不再是第一次見面所見的兩人,而是換了張新面孔。
他看起來興奮極了:「哇哇哇~~哦,讓我看看我看到了什麼?」他語氣譏諷:「我們的索菲斯女神正和有名的自閉兒希爾在天台,約會?」
「真是浪漫。」他作秀一般的鼓起掌來,神情鄙夷不屑:「真是讓人嫉妒的浪漫~。」
「看看你們在幹什麼?」保羅發出誇張的驚嘆,噁心一般的乾嘔兩聲:
「oh!my!god!一隻癩.蛤.蟆?」
希爾早已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克萊爾站在他的身前:「閉上你的嘴,保羅。」
她有些不耐煩搭理這個年輕人,雖然保羅除了說些尖酸刻薄的話並沒有做什麼,但是這種以為只是嘴上說點不中聽的話就不算傷害的人,才是最讓人憤恨的(她聯想到自己)。
沒有人比克萊爾更為清楚,人的嘴往往能吐出更為鋒利的尖刀,深深紮在聽話的人的心上。這種傷口經久不衰,永不癒合。她不願讓這樣一個不知所謂的人傷害到希爾。
保羅冷笑著圍繞著他們轉了兩圈:「如果我說不呢?」
克萊爾再一次邁前一步,答案毫無疑問。
保羅本還有些猶豫的目光在見到克萊爾不知好歹的行為後瞬間陰沉下來:「也許我該讓你知道,希爾不是什麼好選擇。」他說完,身後的跟班立刻得到了指示,揮著手中的棒球棍就圍了過來。
克萊爾冷笑一聲。
兩個沒成年的男孩子,以為拿著棒球棍就能稱霸街頭?「也許我該讓你們知道,惹怒我也不是什麼好選擇。」
十分鐘後,保羅捂著自己烏青的眼睛邊跑向門口邊放狠話!聲稱克萊爾一定會後悔自己此時的行為。克萊爾卻沒有空理睬他們——希爾的情緒似乎有些奇怪。
當希爾終於在沉默中將手中的蟑螂盡數餵給了gaga後,他站起了身,並且看向了克萊爾。這是克萊爾在揍了保羅後他們首次對視:
「你到底是,」他想了想:「你身上發生了什麼?」
克萊爾沉默,希爾再次問出一個問題:「你會變回去嗎?」
克萊爾無法回答。
不知道希爾想到了些什麼,他似乎突然陷入某種憤怒,目光瞬間陰沉:「你究竟隱瞞了什麼?」他伸手將她克萊爾控在臂彎與牆壁之間。聲音沙啞「聽到我的問題了嗎?回答我——你隱瞞了什麼。」
克萊爾的沉默讓希爾顯得更加暴躁起來,他幾乎控制不住的將拳頭揮向克萊爾——最終落在她身後的牆壁上!
「該死!遊戲規則現在由你制定了嗎?」
這雙靠近綠眸讓克萊爾清楚的看見其中的瘋狂與偏執:「既然你出現在我面前,也讓我接受了你,就不能隨便走了。親愛的索菲斯。」
「在我這裡,規則是我。」說這話時希爾的嘴唇貼近了克萊爾的耳邊,溫柔的宛如情人的低語。
但在下一秒,希爾又露出了微笑:「不過至少有一點你始終做的很好——讚美你的誠實。」
克萊爾依然沉默。她已經發現希爾的思想的跳躍度總是很大。在上一瞬也許在失落,下一秒就會變得開懷,上一秒還在憤怒,突然就又變得興趣盎然。他總是想到什麼是什麼。在希爾的身上,總是能看到他對於某些事情,某些看法的極端性。
當初見面時,認為克萊爾不信任他,即使他們認識16年他也會為這樣的一件小事選擇決裂。聊天時認為克萊爾的關注不再自己身上,會選擇抓疼對方(甚至自己挨一頓揍)也要得到關注……然而又矛盾的,身處在這樣一個對富人充滿仇視,世界觀無比扭曲的環境裡,希爾卻從未表現出什麼攻擊性。
事實上,似乎除了克萊爾,所有人眼中的希爾都非常的紙片話,那就是怯懦又沉默。
這種瘋跑的腦內劇場讓克萊爾嘆了一口氣,她忍不住安撫性的拍了拍希爾困住自己的手臂:「感謝你的讚美,現在能放開我了嗎?」
「不要。」希爾拒絕,更緊的貼近克萊爾,狗一樣的在她頸邊嗅著氣味。
「希爾——」克萊爾無奈的喚著希爾的名字。他這樣喜怒不定的模樣讓克萊爾也一時有些苦手,尤其希爾即不是她的敵人,也不是一個壞人。一時間克萊爾竟然不知道要怎麼對待他這種讓她有些堂皇的親密。
「你聞起來真香——」
克萊爾終於推開了這個綠眼睛少年:「聽著,希爾。我不知道我們以前是不是總是,」她斟酌了語氣:「如此親密。」
「但是現在可不行,我失去記憶了,你這麼做讓我感到彆扭。」
希爾聳肩:「我只是想表達我很喜歡與你相處這件事。」他撇嘴,明智的選擇轉移話題:「總之明天去城裡吧~」
「去城裡做什麼?」
「我有些想買的東西。」
克萊爾控制著不去挑眉,然而:「你有錢?」
希爾聳聳肩,並沒有感到被冒犯:「去城裡就會有的。」他不知道想到什麼,露出興趣盎然的笑容:「那裡可遍地都是[銀行]啊~!」
[第二天]
克萊爾不可思議的看著被希爾困在巷道里的男孩,不過只有十二三歲,顯然是脫離父母的管控跑出門玩耍來了。他手裡還抱著一個足球,看起來無措極了。
「別告訴我你所說的銀行就是這些,人?」克萊爾控制著自己的神情不洩露自己的情緒,但是她語氣裡的不認同還是一覽無餘。
希爾毫不在意的聳肩:「你有什麼意見嗎?」
「我以為你對富人並沒有什麼仇恨……是我理解錯了嗎?」
「當然,我確實並不怎麼在意別人是不是有錢,活的快活還是悲慘。」希爾背對著克萊爾從自己的褲子口袋裡掏出一把摺疊刀,隨意的在手間把玩著:「事實上,我覺得[在乎別人如何如何]的思考方式,才是非常的可笑。」
他笑了起來,帶著年輕的瀟灑和快活,以及毫不掩飾的惡意滿滿,對著年幼的孩子伸出了手:「我知道你的口袋裡有你父母給的零花錢,我還知道你的口袋裡還有糖果。」他顯然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不過我可以為你留下糖,不過現在,你也許願意將你的零花錢留給我,」
「哦,瞧我~」希爾拍了拍自己的額頭,轉眼看向了身後的克萊爾:「應該說是我們。」
克萊爾覺得自己的臉在這個可憐孩子的注目下已經僵硬了起來,然而她依然沒有選擇幫助他。也許在克萊爾的潛意識裡,也認為損失一點點金錢並不會傷害到這個小少年。
恰恰相反,因為深知希爾的生活質量有多麼的惡劣,他吃的飯甚至都比不了城裡人養的狗,克萊爾才更加無法對希爾的行為發出指責。
這是貧民窟人民的普遍想法,這是受過苦的人對於天之驕子與生俱來的嫉妒,這是哥譚的世界觀。她無法指摘,也沒有資格。
因此她沉默,默認了希爾的同夥言論。而希爾也因此笑彎的眉眼——他真是太喜歡笑了(在她面前)。
當小男孩交出自己口袋裡的所有零錢後,希爾果然如他所言的為他留下了糖果。而男孩抱著足球小心的打算繞過克萊爾身邊時,被這個女孩拉住了手臂:
「很抱歉今天讓你遭遇了這樣的事情,以後還是不要隨便離開你爸爸媽媽身邊了。」她安撫的拍拍他的頭:「也許你願意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我第一個打劫的小孩子。
「布,布魯斯‧韋恩。」他小聲的回應。
「what?韋恩集團的那個?」克萊爾不可思議極了,她瞬間聯想到幾年後那個富二代蠢貨——
「是,是的。」少年抖抖肩膀,但還是挺直了脊背,肯定的點頭。
「ok~」克萊爾呵呵笑了兩聲:「現在,你的足球你的糖果都可以留下了。」
她陰沉著臉:「姐姐今天一定要讓你知道,壞人真的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