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板:
嘈雜的聲音不斷的傳入耳際,人們大聲的尖叫著,似乎這樣就能驅散些許恐懼。
在救生船旁邊,克萊爾與莉莉作者最後的道別。
小女孩躲在珍的懷裡哭泣,她的手緊緊的攥著克萊爾的衣角:「不要走,克萊爾,你不要走!」
她看起來傷心極了,即使年幼如她,也感覺的到,此時此刻,也許道別就是永別。
「別哭了莉莉。」克萊爾感到焦慮極了!伴隨著時間的推移,船上的空座位也越來越少,她並不確定幾分鐘後這艘船還有沒有珍與莉莉的位置。
然而終究是不願在最後的時間裡,對女孩子留下凶惡的印象,也只能哭笑著安撫。
「別怕,親愛的,這艘船隻能搭乘你這樣的小孩,還有你媽媽這樣美麗的女人……我很快就會乘坐別的船來追上你。」
「你只需要等待就好了。」
她撫摸著莉莉柔軟的頭髮,然後將她從珍的懷中抱了出來。
「你快上船。」克萊爾對珍說道。這個女人紅了眼眶。蒼白的臉上露出難以言表的悲傷。
「你會沒事的,對嗎?」珍睜大眼睛,似乎不願意流淚的緣故。
「當然了,我」
克萊爾的話終究沒有說完,珍已經用力擁抱了她一下,瘦小的身體爆發出巨大的能量:「你一定要沒事……然後,然後我等你來找我。」
克萊爾點頭:「是的,所以你別擔心我,快上船,我會把莉莉遞給」
珍踮起了腳尖,快速親吻了一下克萊爾的唇角,在克萊爾反應過來之前,她已經流著淚上了船。
克萊爾不可思議的撫摸著嘴唇,猜想珍也許誤會了什麼……畢竟一個成年男士頻繁與一個有孩子的寡婦接觸,甚至在海難時第一時間就拯救她們……
她最終嚥下自己的苦笑,將哭喊著不要離開她的莉莉遞到了珍的手中。莉莉大聲的嚎啕起來。而克萊爾能做的,也只有無言的目視救生船被放到海裡,目送著他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
「別怕,親愛的,爸爸很快就來找你們,我不會有事的!我會,非常非常的安全。」克萊爾聽到幾步遠的地方,中年男人對著船上的妻女說出這樣的安撫,她回過頭。兩個人短暫的對視後就各自撇開目光。
然而莫名的,他們都清楚的認識到,這安慰其實是一個無比拙劣的謊言。
船艙:
卡爾:「我們要速度快一點,給你時間去拿你想帶走的東西,至於那些藝術品就算了。」
他指揮著洛夫喬伊將貴重物品戴在身上,同時轉身打開了身後的保險櫃。然後發現一張畫有露絲的素描畫像。他的未婚妻,或者應該說前未婚妻赤身果體的躺在沙發上,被那個三等艙的小混混一筆筆將她優美的身體勾畫在紙面。
卡爾露出一個譏諷的笑容,然而奇怪的是內心並未因此感到嫉妒。
他最終將素描紙再一次塞進了保險櫃中,然後取出自己放在首飾盒中的藍色寶石。
這顆重45.52克拉的深藍鑽石,在燈光的照射下折射出神秘魅力的光芒。簡直耀眼極了,卡爾低頭看著手中的寶石,最終將它裝進了自己大衣外側的口袋,然後抽走自己保險櫃內數量可觀的美鈔後,才鎖上保險櫃的門。
他們向著甲板跑去。
餐廳:
露絲:「安德魯斯先生?您為什麼還在這裡?甲板上的情況怎麼樣了?」
安德魯斯扭頭看向了露絲。這位參與泰坦尼克設計的主席設計師,露出無奈的苦笑:「我只是覺得,最後的時間裡也許我更願意獨自一人……」
他低頭:「至於甲板上的情況……大概每個人都很忙碌吧?」
「忙碌?」露絲看向了身邊的傑克。她的戀人對她搖搖頭,提醒她他們必須要盡快離開了。
「忙著活下去。」安德魯斯搖搖頭,再次轉頭看到牆壁上所掛的聖母瑪利亞像:「你們快走吧,時間已經不多了。」
露絲無奈的搖頭:「您保重,先生。」
在離開前,她得到了安德魯斯送給她的救生衣。傑克拒接穿上它,並無比強勢的將它套在了露絲身上。
甲板:
「嘿!愛德華已經答應我絕不會有這該死的[貴族優先]發生!但是這艘船!」克萊爾指著即將放下去的船隻,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你居然該死的打算只坐上十二個人就讓他們走?!」
「聽著,我也不想這樣。」船員舔舔自己的嘴唇,他因為對方咄咄逼人的態度感到口乾舌燥,然而一時間卻不知道如何來回答,難道要說是因為自己,以及自己的搭檔們都收了錢嗎?
克萊爾揪住了他的領口,而船上的貴族們發出了不耐的聲音:「為什麼船還不給我們放下去?」
克萊爾冷笑兩聲,一拳擊打在船員的鼻樑上,男人猝不及防的被擊倒在地,而克萊爾已經從身後一腳踩住他,並從他大衣內側摸出了槍支。
那些自詡優雅的貴族們發出尖叫,幾個反應迅速的船員已經將槍對準了她。然而到底不及克萊爾經驗豐富——她已經找好了肉盾。
「聽著,我不要上船,但是我要求公平!」
「我要求所有的船隻必須坐滿再下海!」
「我要求所有的船隻優先的只有女人和小孩,而不是有錢人的女人和小孩!」
「我要求你們陪同我一起維持這份公平!如果有任何人做不到這一點,我的槍會毫不猶豫的對準他,」克萊爾掃視一圈周圍:「或者他們。」
「回答我!」她扣動了□□的扳機,大有如果有人不答應這個要求,就會一槍打死自己身前的船員。
而結果也顯而易見——
「謝謝您,我會為您的偉大所祈禱,希望您能躲過這一場災難……上帝保佑您。」又一位母親帶著自己的孩子從她身邊走過時對她做出了感謝。克萊爾目不斜視的點頭,同時指揮著船快速放入大海。
她皺緊眉頭:船身的傾斜更嚴重了。
音樂聲也終於停了下來。克萊爾看到十幾米外的樂師們放下了手裡的樂器,他們彼此擁抱,握手,然後道別。
在災難面前,音樂與愛往往不能陪伴他們到最後。
克萊爾收回目光。
在新的救生船前,一位年輕的女士掙脫了船員勸她盡快上船的手,與自己的戀人擁吻在一起,她在哭泣:「我怎麼可以離開你。」
年邁的老人在與自己40年夫妻的老伴兒告別。他控制著自己不露出涕淚縱橫的狼狽,緊緊是紅了眼眶:「活下去。」
而還沒有坐下的女士卻最終回到了甲板上,在自己丈夫的質疑聲中,微笑的嘆息:「我已經活了很多年了,該把生的機會留給別人了。」
音樂聲意外的再次響了起來——
克萊爾看向了樂師們。幾位紳士閉上眼睛演奏著手中的琴音,比起之前帶有焦慮與不安的樂聲,他們彷彿想通了什麼一般平靜了下來。在溫柔到近乎傷感的音樂裡,與這個世界做著最為體面的告別……
克萊爾的眼睛紅了起來,即使她自己都不清楚是為什麼。
她似乎有些明白了此次泰坦尼克之行的意義,這是她第一次的,也是唯一一次的,對系統感到感激。
她站直了身體。
在這一刻,她不再是一名闖入這個世界的看客,不再是一個不知所謂的憤世嫉俗的女人,甚至她什麼也不是。她只是想守護到最後——即使她與她們素昧平生。然而……
一個男人衝了過來:「讓我也上船啊!我就不是人嗎?!」他尖叫著,試圖感化以克萊爾為首的冷酷的人們!
克萊爾的眼眶更紅了,她的嘴唇都快要被自己咬的出血:「不可以,退回去——」
「不!我要上船!我要上船!!」他攀爬向一邊的纜繩,幾個壯年男人看穿了克萊爾以及船員們在面對這件事情時候的緊張與不知所措,快速的一擁而上。牢牢的抓住固定救生船的繩子,攀爬著向要跳入船隻。
船上的女人們驚慌的尖叫起來,孩子們無助的哭泣聲更是此起彼伏——
[彭!]克萊爾對著天空開槍,然而以及無法再有人畏懼於此,他們看穿了她的懦弱,她無法對平民舉起手中的武器!
越來越多的暴徒們湧來——
[彭彭彭!]三聲槍響,準確無疑的擊中了攀爬在繩索上的人的肩膀。手上失力的他們快速掉落在幽深的大海,濺起一個極為微小的水花。
克萊爾:「我再說一次:全部退後!」
是的,正如她所說的,她要守護到最後……不論是以怎樣的方式,不論是出於怎樣的原因,她要遵循自己的心。
場面再一次恢復的秩序。在死亡逼近的巨大陰影裡,在其他救生船的投放處無比混亂、癲狂的對比下,克萊爾所在的此處有序的簡直讓人吃驚。
更多的女人願意來此排隊,更多的男人離開,同時也出現一些送自己妻兒上船後,自願留下來維持秩序的男人。這讓船隻的投放的速度更快了。
而就是在這樣的有序裡……
船真的要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