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依依不見了。
在偷走sym集團的機密文件,將集團捅出一個大窟窿後。
秦正焦頭爛額之餘,傾盡全力去滿世界找她,卻無跡可尋。
彷彿唐依依不是一個大活人,而是一縷塵埃,融進生靈萬物之中,無聲無息。
正值七月,烈日炎炎。
集團內部卻是冰天雪地,人人惶恐不安。
高層們苦不堪言,每次去總裁辦公室匯報工作,都如同在鬼門關蕩了一回。
開會的時候更慘烈。
開不開口都心驚膽戰,一切跟唐秘書有關的內容全是禁忌,他們唯恐什麼時候刺激到總裁。
簡直是度秒如年。
秦正面無表情,以他為中心,周圍浮動的空氣能把人凍僵。
聽完下屬的匯報,他下意識伸出右手,身旁空無一人,不會有人領悟他的動作,遞上他想要的文件。
並且在他的眼神提示下,睿智的分析,表達看法。
那個曾經無數次在他動輒千萬美金的時候,給他出謀劃策的女人在幾天前將他出賣,他差點蹲監獄。
會議室靜的能聽到一根針掉落在地的聲音。
秦正冷峻的臉龐湧出一絲狠戾。
他起身離開。
高層們長噓一口氣,大夏天的,硬是出了一身冷汗。
「哎你們說……」
有個高層按耐不住,又立刻噤聲,「當我什麼都沒說。」
其他人翻白眼,你不就是什麼都沒說嗎?
集團上下,無人不知,總裁動怒是唐秘書跑了。
他們戰戰兢兢,恨不得耳聾眼瞎,更不敢在私底下議論,只聽外界的流言碎語,說是總裁被枕邊人背叛了。
隨便一想,大家都知道那個枕邊人就是唐秘書。
集團最老的一批員工在的時候,總裁秘書就是唐依依,這麼多年過去,那個位置上的人還是她。
日子一長,看的聽的也就多了。
包括總裁和唐秘書的那點事兒。
因此,大家心照不宣的以為唐依依最有可能做總裁夫人。
誰知道出了這檔子事。
被自己人反咬一口,換成誰都是很大的打擊。
***
頂層辦公室
「先生,目前還沒有唐小姐的消息。」
身著黑色西裝的壯碩青年向沙發上猶如帝王的男人彎著腰背,低眉垂眼,姿態敬畏。
一道勁風襲來,擊中腹部,那股力道恐怖,青年筆直的跪到地上,將那聲悶哼死死的咬緊在喉嚨裡,不敢發出來。
「是屬下辦事不利。」
「廢物!」
秦正的胸膛劇烈起伏,他在克制著什麼,「繼續找。」
青年痛的五官扭曲,應聲道,「是。」
他見沒有別的吩咐,就起身告退,出去後,整個後背都濕了。
再找不到人,他真交不了差了。
用力踢了一下巨大的辦公桌,秦正將桌上堆積的那些文件全砸了,他走到落地窗前,憤怒的扯了扯領帶,眼底一片冰寒。
「唐依依……」
舌尖上跳躍著那幾個音節,秦正的嗓音低沉且溫柔,近似情人間的呢喃,而他的面容卻是裹著極重的陰霾與譏諷。
他要找到那個沒心沒肺的女人,不惜一切代價。
扣扣敲門聲響起。
秦正恢復如常,「進來。」
薛五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他單手插在褲兜裡,「阿正,抱歉,我這邊一無所獲。」
秦正轉過身,面對著他,「一無所獲?」
「嗯。」薛五往沙發上一坐,手臂隨意搭著,嘖嘖兩聲,「邪了門了,你那小秘書能耐真不小,我們這麼找都找不到,難不成是長翅膀飛上天了?」
銜住一支雪茄,秦正兀自吸了起來。
新來的秘書石進端著一杯咖啡,一杯茶進來,戰戰兢兢的。
薛五掃一眼,發現新大陸似的。
石進頭皮發麻。
他上班的頭一天上午,就從公司獲得大量同情和「祝你好運」的目光,同時也打聽到一些事。
譬如,在他之前,已經辭過幾個女秘書了,都不超過半天,他是唯一一個男的,提心吊膽的撐過了四十八小時。
秦正端起茶杯,只聞了聞,就將茶杯放下來,冷著臉道,「出去。」
石進打了個寒戰,差點給跪了。
泡個茶怎麼就這麼難。
他不敢抬頭,端著那杯茶快速離開。
薛五喝著咖啡,「世界那麼大,倘若一個人要躲起來,費盡心機,想尋查出蛛絲馬跡並不容易。」
「要我說,阿正,這回就算了吧。」
「算了?」秦正摩挲著自己的手指,嗓音平淡,「怎麼能算了?」
薛五看自己老友這樣,他都有些不解,「那你想怎麼著?唐依依擺明了就是想擺脫你,你再找到她,即便是報復了,也沒什麼意思。」
秦正勾了勾唇,有意思。
他要親自問問她,為什要在他的背後捅他一刀。
「這麼多年,我看你也沒多在乎唐依依,她估計是被逼的走投無路了,才出此下策。」薛五說,「這次的事我會盡力幫你堵上,問題不大。」
「阿正,你放過她吧。」
秦正的唇角劃出一個讓人毛骨悚然的弧度來,「除非我死。」
薛五受不了的說,「至於嗎?」
秦正沉默,面部的神情就是答案。
他的憤怒最開始是來自唐依依乾脆利落的背叛,現在已經混入了別的東西。
二十多年的相處,唐依依在他的生活裡晃來晃去,無孔不入。
直到人不見了,那種感覺才猝然翻湧上來,逼進五臟六腑,攪的他噁心。
他厭惡不自覺想起唐依依的習慣。
像不知何時染的毒,又悄無聲息成癮,犯起來的時候凌駕理智和意識之上。
在唐依依從他的視野裡剝離之後。
只有無盡的諷刺。
見秦正一言不發,薛五雙腿交疊,「我這邊再找找,有消息就立刻通知你。」
秦正昂首,「好。」
薛五看自己好友眼睛裡的紅血絲,「阿正,你這幾天該不會就沒睡過吧?」
下一刻,他從對方的一絲表情變化裡揪出答案。
「臥槽,不會吧,真被我說中了?」
秦正把玩著黑色金屬打火機,白天還好,一到夜裡,他一閉上眼睛,腦子裡就出現唐依依的臉,想把她掐死。
「實話告訴你,唐依依一跑,我連一杯茶都沒喝到過。」
不是唐依依,任何人泡的茶都不合他的胃口,只聞味道就清楚不是他想要的,就連嘗一口的念頭都沒有。
薛五又罵了一聲,發現事情遠比他以為的要嚴重太多。
「我回去再加派人手,往偏遠的山區看看。」
眸子深處翻出一道暗光,秦正渾然不覺的低聲喃喃,「西北地區。」
薛五沒聽清,「你說什麼?」
秦正的唇角劃開,弧度鋒利,語氣篤定,「去西北地區找。」
「西北地區?」薛五摸摸下巴,「行,我通知下去。」
薛五離開後,秦正下達指令,調集三分之二的人手分佈西北地區,他記得唐依依不止一次對那片區域關注過。
回到家,秦正無意識的站在玄關,等著一雙細軟的手攀到他的領口,給他解開領帶,整理領口,脫下外套。
等他反應過來時,臉色倏然陰沉到了極點,週遭浮動的氣息如同龍捲風的漩渦。
飯後,管家猶豫了一會兒,輕聲說,「先生,唐小姐也許是有什麼苦衷。」
秦正嘲諷,「苦衷?」
「什麼時候,你也這麼會替別人找借口了?」
管家的心裡一突,聲音放的更輕,怕著什麼,「唐小姐向來是敬重愛護先生……」
茶杯砸到地上的清脆聲響後是秦正的呵笑聲,森冷異常,「她想要我身敗名裂,這就叫敬重,愛護我?」
妹妹,朋友,甚至跟隨他多年的管家,身邊的人都在替那個女人說情,勸他。
他還真是沒想到。
腕部抵著太陽穴,秦正緩緩吐出一口濁氣,那個女人在他面前千依百順,從不敢逆他的意思,始終扮演弱者,騙過了所有人,包括他。
「你歲數大了,少操那些心,出去吧。」
管家的背部僵了僵,冷汗佈滿手心。
他幾次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隻字沒提。
***
翌日清晨
秦正枯坐在床頭,半闔著眼皮抽煙,眼瞼下落著青影,下顎冒著鬍渣,又是一夜沒睡。
門外有一串腳步聲,不是平時的平穩,這次步伐迅疾,帶著慌意。
秦正將煙在煙灰缸邊緣磕了磕,正準備起來。
「先生,警方那邊通知說今早打撈到一具女屍,鑒定結果符合唐小姐的基本特徵。」後半句是管家頂著悲痛的心情說的。
房內霎時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