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不可能

夜幕之下,飄動的燥熱之意盡數退散,變的涼爽,舒適,讓人樂於去享受,約上三五個親朋好友出去搓一頓,或者帶著愛人壓馬路。

怎麼都好,就是不想早早入眠,浪費一天的最後時光。

車水馬龍的街道旁,成排的霓虹五光十色,人群熙來攘往,他們將夜色染的喧囂無比,又極度繁華,和空氣裡浮動的每一粒塵埃一起,奏出緊湊而刺激的交響樂。

秦正開著車,唐依依那一下,他足足痛了好幾分鐘,才緩過來。

掐死是行不通的,不然她早就被他掐死了。

如果換一個女人,已經被他捏住脖子扔出去,不省人事了。

秦正的額角青筋隱隱蹦出,換一個女人,也不敢。

胸腔憋著一把火,燒的正旺,沒有熄滅的跡象,秦正騰出手摸煙盒,點煙。

旁邊的唐依依閉著眼睛,當時秦正弓著背,呼吸粗重,臉色發白,眉宇深刻出一道充滿戾氣的陰影,他的薄唇抿成一條直線,一聲不吭,汗珠一滴滴往她的臉上,唇上砸。

她的腦子裡一片空白。

不知道過了多久,身上的男人不再緊繃,大手勒住她的腰,掌心滾熱。

唐依依撐開眼皮,夜景爭先恐後般在她的視野裡跳躍,沒想到秦正異於常人,是鐵鑄的,蹭她的時候,還是硬邦邦的。

不自覺的,一道歎息從唐依依唇間溢出。

秦正吸一口煙,徐徐吐出去,他的語氣裡聽出什麼情緒,「怎麼,我沒躺醫院,半死不活,讓你失望了?」

唐依依的側面僵了僵,一言不發。

她面前的車窗忽然打開,涼風直刺雙眼,肆虐橫行。

白襯衣領口被吹起,風往裡頭鑽,纏上每一寸肌膚,唐依依的眼睛緊閉,冷的打了個噴嚏。

煙霧在面前來不及聚攏,就被大風吹散,秦正視若無睹,沒有將車窗關上的意思。

他似乎在等什麼。

唐依依硬是不向他張口。

兩人僵持了一路。

下車時,唐依依的臉都凍僵了,她落後秦正一截,步伐很慢,彷彿隨時都會逃跑。

秦正停下腳步,回頭去看,後方的身影瘦瘦高高的,印花長裙在夜晚,朦朧的路燈下,顯的尤其柔美。

唐依依走近了,秦正聞到花香,像是來自路邊的野花,正盛開著。

他微俯身,鼻翼嗅嗅指尖挑起的一縷長髮,是這個女人身上散發出來的。

唐依依的神經末梢一繃,危險之下,她本能的做出防衛狀態。

然而對方卻收回手,抬腳往前。

唐依依鬆口氣,這些天的接觸,她發覺所有形容變態的詞,都可以按在秦正身上。

一個長的不像變態的男人,比一臉變態樣的要可怕的多,也更加凶險。

讓人猝不及防,難以預測。

別墅燈火通明,大門打開,迎接著今晚的客人。

客廳裡,穿一身黑色運動服,剛剪了新髮型的季小言在捏橡皮泥,他聽到門口傳來的腳步聲,連忙跳下椅子上,伸脖子去看。

在看清是誰後,季小言軟糯糯的叫,「舅舅好。」

他又看唐依依,仰著笑臉,「舅媽好!」

對著可愛的小男孩,唐依依也露出一個笑容,心裡是吃了蒼蠅的感受。

廚房的玻璃門拉開,全副武裝的季時探頭,「還有一個菜。」

看到陌生且漂亮的男人那副打扮,唐依依一臉愕然。

炒個菜而已,怎麼包那麼……嚴實?

她環顧四周,看到掛在玄關的幾套一次性衣服,察覺格外整潔的客廳,才恍然。

乖乖的喊了人,季小言繼續趴到桌上玩橡皮泥,旁邊放著幾個坨狀,看似是機器貓的不明物體。

秦正坐到沙發上,隨手拿起雜誌翻看。

唐依依沒過去,她坐在季小言旁邊,手指靈活,很快就捏出一個栩栩如生的機器貓。

季小言瞪大眼睛,目不轉睛,他哇的一聲,不停拍著小手,「好厲害!舅媽好厲害!比我爸爸還要厲害!」

唐依依的臉色黑黑的,她小聲說,「你要叫我阿姨。」

季小言的嘴巴立刻張成o型,「為什麼?你是舅媽。」

唐依依嚴肅著臉,「我是阿姨。」

季小言特別堅持,「不是阿姨,是舅媽。」

書上寫的,和舅舅在一起的就是舅媽啊。

唐依依抽嘴,「阿姨。」

季小言皺鼻子,「舅媽。」

唐依依拿出殺手鑭,「我不止會捏機器貓,我還會很多好玩的東西,如果你不叫我阿姨,我就不告訴你了。」

季小言的小眉毛揪到一塊兒去了,看唐依依的眼神就是在看無理取鬧的小朋友。

「好吧。」他妥協。

「你別告訴舅舅,他會生氣。」

唐依依一臉「你在逗我嗎」的表情。

季小言偷偷看一眼沙發上的人,手擋在嘴邊,對唐依依悄悄的說,「舅舅好可憐的。」

他可憐?那她豈不是淒慘,唐依依滿足季小言,裝出好奇的樣子,「為什麼?」

季小言小大人似的歎氣,「我告訴你噢,舅舅從來不笑,他不快樂。」

唐依依揉揉季小言的頭髮,「小朋友,大人的事很複雜的。」

季小言挺起小胸膛,「我,我不是小朋友!」

唐依依的嘴角緩緩揚起,她不自主的笑出聲,「是大朋友了啊。」

沙發上的秦正掀了掀眼皮,目光移開雜誌,停在桌子那裡。

他的眸子裡閃過一絲驚詫。

那個女人很多年沒在他面前那麼笑過了。

現在只要他一靠近,對方就豎起盾牌,拿起刀劍,把自己護的嚴實,張牙舞爪的對著他。

長腿交疊,秦正的背靠著沙發,修長的手指輕點,放過她,她也許會過的很幸福,身邊會有別的男人,為她擋風遮雨,和她唇齒相依,耳鬢廝磨。

她會有一個家庭,會是妻子,母親。

但是,不可能。

他絕不可能放過她。

所以,他們過去的幾十年不會變成一個數字,只有他獨自回憶,他會竭盡所能,把那些,發生過的每一個片段,都重新塞到唐依依的腦子裡,物歸原主。

廚房裡瀰漫著香味,撲鼻,誘人。

張小暉跟季時在忙活,前者掌勺,後者切切蔥,剝剝蒜。

「你聽到言言叫唐依依什麼了嗎?」

「什麼?」

「舅媽。」

「……」

「一會兒吃飯的時候,你說話留心點,別刺激我哥。」張小暉認真叮囑,「他現在的情緒不太好。」

季時嗤一聲,「說的好像他有好過一樣。」

張小暉,「……」

「你哥的生活起居,工作,洩火都是唐依依負責,離開了她,就跟小孩沒有奶喝一樣。」季時把切好的小蔥丟進碗裡,「雖然能活,但一定營養不良。」

他露出一口白牙,「照目前來看,還嚴重影響了他的身心健康。」

聞言,張小暉滿臉黑線,她把鍋裡的魚翻個邊,「就不能換個比方?」

季時挑眉,「這個貼切。」

張小暉翻白眼。

摘掉一次性手套,季時倚在一旁,手伸到張小暉的衣服裡,摸著她,慢悠悠的說,「老婆,等會兒上桌的時候,需要我扮演什麼角色?有任務給我嗎?」

張小暉瞥他,「你裝啞巴就行了。」

季時的唇角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