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搞什麼絕食

「小,」薛母改口,心裡是有氣的,「黃筱沒事吧?」

秦正說,「暫時沒事。」

薛母蹙著柳眉,臉色不好,「那孩子也太糊塗了。」

這兒沒旁人,薛母也就沒再遮掩,「她嫁進來以後沒多久就懷孕了,我擔心薛五一時衝動,對她做出什麼出格的事,就身前身後的照顧她,盡力讓她好好養胎。」

薛母說著,又是氣的哽咽,「誰知道出身名門的她能幹出那種事!」

她孫子是老二的,這都亂成什麼樣子了。

心裡再失望,再難過,都只能小心翼翼的捂著,不敢聲張。

怕被發現,遭人恥笑,他們大人頂多是面子問題,但對小孩子的心理會造成很大的影響,一輩子抬不起頭。

所以這是永遠都不能說出去的秘密。

「阿正,你能不能把這事壓下去?」

秦正的眉頭輕抬,他去陽台打電話,回來說已辦妥。

薛母感激道,「謝謝。」

「你們坐,阿姨去給你們拿茶水。」

薛母一走,唐依依開口問秦正,「現在凌晨三點多,不回去了?」

屋外雷聲大作,秦正揉額角,「天亮再走。」

他想握住

片刻後,薛五從樓上下來,「都走了?」

薛母點頭,歎道,「幸虧阿正來了,不然他們遲早要跑上去。」

「不敢跑,」薛五冷笑,「誰敢上來,我就打斷誰的腿,他們知道我做的出來。」

薛母白了一眼。

薛五瞥唐依依,「這笑話有沒有說給她聽?」

唐依依知道薛五指的是劉婷雲。

她當即冷了眉眼,「你的事和她有什麼關係。」

「有啊,怎麼沒有。」薛五坐到沙發上,腿隨意一擱,「她不是最喜歡看我的笑話嗎,這回這個我自個都能笑成傻逼,更別說她了。」

他話裡的諷刺太過強烈,唐依依三人都聽出來了。

攤誰身上,都是笑話。

「那賤人要見你。」薛五扯了扯嘴皮子,「把你當救星呢。」

唐依依的臉上沒情緒,半響,她對秦正說,「我上去看看。」

秦正昂首,「有事叫我。」

唐依依嗯一聲。

「問問她是怎麼打算的?」薛母拉住唐依依, 「小寶才剛出生,事情總是要解決的。」

拍拍薛母的肩膀,唐依依上樓。

房間漆黑。

「黃筱,聽說你想見我,有話跟我說。」

啪一聲,燈打開,房間從黑暗編織的大網中撕扯而出。

黃筱靠在床頭,空洞的眼神有了神采,隨後越來越強烈,她用一種熱切到有些詭異的目光看著唐依依。

「依依姐,你來啦。」

唐依依走過去,視線落在她憔悴狼狽的臉上,「黃筱,你這一步走錯了。」

黃筱搖頭,「不是一步。」

她輕輕笑了笑,儘是苦澀,「從一開始就錯了。」

如果不愛上薛五,家族聯姻也就是一句話,不會成為事實。

是她一門心思要嫁進薛家,奮然不顧薛五對她的厭惡,朋友的勸阻。

如今落得這樣的下場。

唐依依問,「你脖子上的傷沒事吧?」

「沒事。」黃筱摸了摸,她嘲諷,「想死也不容易。」

唐依依蹙眉,試探著,「薛五的二叔在醫院。」

「還在搶救,情況危險。」

黃筱的手一抖,她使勁握著,不讓唐依依看出她的異常。

敏銳的察覺到了,唐依依心裡一驚,恐怕那小孩子不是這兩人單純的一次誤會而留下的。

「你喜歡他。」

黃筱立刻變了臉,「胡說!」

「他是薛五的二叔,也是我的二叔,我怎麼可能對他有那種心思!」

胸口劇烈起伏,黃筱激動的不能自已。

那天她喝醉了。

醒來發現自己和薛戍睡在一起,不著寸縷。

她想殺了薛戍,又打又罵,幾十年加在一起,都沒說過那麼多難聽的話。

而薛戍只是站在原地,任由她打罵,一聲不吭。

之後薛戍多次關心黃筱,在她脆弱,寂寞的時候體貼照顧。

人心是不受思維控制的。

查出懷孕的那一刻,黃筱又哭又笑。

她第一個念頭就是不能留。

第二個念頭是她要報復薛五,機會來了。

那種扭曲的快感瞬間吞沒了所有。

黃筱迫不及待的想看到薛五知道真相後的表情。

可她又後悔了。

孩子是薛戍的,將來不會好過,甚至有可能一輩子受人指指點點。

但那時候她已經感應到肚子裡的小生命,會跟她互動,那種感覺很奇妙,她不忍心。

母親的天性改變了她的決絕。

在黃筱決定留下孩子的那時候開始,就做好了會被發現的準備。

黃筱還是存了僥倖的心理。

她算計的薛五不會看重孩子,到了合適的時機,她就帶孩子去國外。

誰又能知道,薛五竟然肯親近小孩子,投以關注,言行舉止都帶著「很喜歡」幾個字。

他的疑心那麼重,因為別人的言論就產生懷疑,並且立即調查。

黃筱的臉上一片悲涼。

終於還是到了最難堪的地步。

「依依姐,你幫幫我。」

「我幫不了你。」

「無論要我付出什麼。」黃筱說,用懇求的語氣,「我只要薛五放過我的孩子。」其他的,都不要了。

她已經想不起來當初對薛五死心不改的自己是什麼樣子了。

那麼愛,也可以成為過去。

愛過這個詞多麼貼切。

唐依依冷靜給她分析,不近人情,「薛五已經知道實情,你我都清楚他的為人,他是不會罷手的。」

黃筱不說話了。

房裡安靜下來,令人窒息的感覺。

「聽說你想要東林那塊地。」黃筱忽然說,「我有地契。」

「如果你不信,要辯明真假,我現在就可以拿給你。」

唐依依的眼睫輕顫,顯然沒料到這一出,她垂著眼皮,終究還是抬了抬眼,「這麼一來,我是乘人之危了。」

「不是。」黃筱苦笑,「是我有求於你。」

唐依依沉默,黃筱見她,為的就是這事。

「我跟你不算朋友。」

「也不是敵人,不是嗎?」

黃筱的聲音裡帶著濃重的鼻音,「我這個媽媽太自私了。」

唐依依想到自己那個孩子,「我考慮一下。」

她回到客廳,眼角掃向秦正,秦正挑了挑眉,他會意,起身去洗手間。

薛五也不蠢,知道是唐依依支開秦正,他皮笑肉不笑,「如果是黃筱的說客,那就閉上嘴巴。

「你不愛黃筱。」唐依依說,「你不過是覺得被一個女人當傻子耍了,戴了這麼大一頂綠帽子,傷自尊了。」

被她一語道破,薛五的臉色陰沉,「閉嘴!」

唐依依不慌不忙,「黃家就黃筱一個,她有什麼事,黃家不可能坐視不管。」

「說這麼多廢話,你不就是希望我放過她們母子倆嗎,可以啊。」薛五微笑,「我要劉婷雲。」

「不如你親自把她送到我床上,這樣什麼都可以商量。」

唐依依的瞳孔一縮。

「你別想再打她的主意!」

薛五一巴掌揮過去,茶水被推到昂貴的地毯上,「唐依依,我不是秦正,惹到我……」

他的話聲戛然而止,看到唐依依大變臉色,慌張的往樓上跑。

想到什麼,薛五惡狠狠地罵了聲操,也跟過去。

黃筱自殺了。

唐依依跑進房間,她躺在床上,一條手臂的腕部割開了,血滴滴答答的。

好在搶救及時,那口氣回來了。

還可以對外宣稱是她有產後憂鬱症,以此來解釋她割腕的舉動。

黃筱是做了必死的打算。

她留了三個紙袋子,一個紙袋子是放了給她父母的信,要他們多照顧她的孩子,一個紙袋子裡是她的遺囑,給孩子的將來,還有一個紙袋子是給唐依依的。

唐依依打開紙袋子,裡面躺著一張地契。

那是無聲的囑托,懇求。

合上紙袋子,唐依依抿了抿唇,她那一眼暴露了自己的心思,對地契的興趣,因此黃筱才放心去死。

黃家把黃筱接回去了,理由是照顧她做月子,至於小孩子,薛五不鬆口,誰也別指望帶走。

到目前為止,薛五打二叔,大逆不道,這種傳聞已經流了出去,股市起伏出現異常。

有關孩子的事只有薛母,薛五,他的二叔薛戍,還有唐依依和秦正幾人知情。

沒有驚動媒體,薛五清楚,事情不能鬧大,否則薛家和他都會成為C市茶餘飯後的笑柄。

「讓你們看笑話了。」

秦正開口,「對小孩子寬恕點。」

薛五一愣,唐依依也是,從一個冷血殘酷的人嘴裡聽到這種話,難免驚悚。

「生命可貴。」秦正淡淡道,「他剛來到世上,一切都和他無關。」

薛五誇張的搓胳膊,「真受不了。」

「你什麼時候變成大善人了?我第一回開槍還是你教……」

一擊冷眼過來,薛五差點咬到舌頭。

秦正拉走處於呆滯狀態的唐依依。

幾天後,唐依依去H市出差,一去就是小半個月。

秦正在那頭低低的說,「我很想你。」

他的嗓音壓的越發的低了,情人的呢喃,「它比我還想你。」忘了有多久了,真夠苦的,還不知道要繼續盼多久。

唐依依不明所以,「誰啊?」

秦正說了幾個字。

面上一熱,唐依依立刻把電話掛掉,「老流氓!」

她把手機塞回包裡,正要往酒店走,一輛線條流暢的北極星在她面前停下來。

黑色頭盔下是於陽桀驁不馴的臉,「真的是你啊,你怎麼跑H市來了?」

唐依依吐出兩字,「出差。」

於陽無視她的冷淡,「住哪個酒店,我送你。」

唐依依說,「不用了。」

於陽吹了個口哨,幾輛摩托車從不同方向靠近,年輕男女青春,活力,也

一雙雙眼睛曖昧的看過來,唐依依擰眉。

於陽突然傾身,一把將唐依依拽上車,強行給她戴上頭盔,「坐好了,抱緊我的腰!」

其他摩托車跟在後面。

一路上,青春的聲音瘋狂的叫喊著,在風中肆意妄為。

車停在酒店門口,於陽的眼睛像兩團火,看唐依依的目光像是要把她點燃,「怎麼樣,剛才刺激吧。」

唐依依的心跳的很快,「是挺刺激。」

從未有過。

脫離章法,無拘無束,這和她的按部就班,被控制的生活不同。

於陽咧嘴,笑的張揚,「走,我再待你兜一圈。」

唐依依搖頭,把頭盔放到車上,「姐老了。」

於陽的臉一黑。

他沖那道高挑的背影喊,「女人,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啦!」

沒有人會拒絕陽光。

唐依依笑了一下,倘若再年輕十幾歲,她也許會為那種速度與激情著迷。

即便時光倒退十幾年,她不會遇見於陽,生命裡依然只有那個男人,吸著她的血,啃著她的骨肉,最終融為一體。

兩日後,機場

男人倚著車身,單手插兜,另一隻手夾著一支煙,正燃著。

他的眼眸宛若深潭,眸光落在出口方向,偶爾吸一口煙,輕彈煙灰,說不出的貴氣。

望見提著行李出來的女人,秦正勾唇一笑,便掐了煙上前。

唐依依面容疲憊,跟身後的助理交代著什麼,冷不丁有片陰影壓過來,她的視線裡多了雙手工定制的深棕色皮鞋,抬頭看見立在她面前的男人,呆愣住了。

「你怎麼來了?」

秦正的喉頭一滾,「來接你。」

唐依依說,「我叫小陳了。」

秦正的薄唇霎時就抿緊了。

青山冒出一句,「先生這些天都沒有怎麼吃飯,前兩天胃病犯了,在醫院……」

秦正冷冷開口,「要你多事。」

青山沒有再多言。

唐依依蹙眉,「為什麼不好好吃飯?」

秦正回答,「不想吃。」

唐依依的臉一冷,想也不想的說,「你都這個年紀了,不想著怎麼養生保健,還搞什麼絕食,嫌命長了?」

被當眾訓斥,秦正的神色不是憤怒,而是愉悅。

他深深的凝視著面前的女人,用一種想要把她嵌進骨子裡的目光。

助理縮著脖子,她沒見過唐總發這麼大火,一時懵了,青山抿嘴,忍著什麼。

唐依依後知後覺自己的語氣和立場,那番話是無意識就從嘴裡蹦出來的,她不自在的攏攏頭髮。

「還杵著幹什麼,去吃飯。」

唇角一揚,秦正揮手,青山拎著小助理和行李走人。

沒了多餘的,秦正追上唐依依,她走哪兒,他都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