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氣氛沉悶到了極致。
薛五吊著眼角,居高臨下,他不說話,就那麼看著劉婷雲。
有什麼無聲無息的滋生,發酵,蔓延。
說不出的詭異。
喘了幾口氣,劉婷雲慢慢的爬起來,對著薛五甩手就是一下。
她的指甲長,那一下直接劃破了薛五的臉。
火辣辣的感覺衝起,薛五憤怒地一把掐住劉婷雲的脖子,提到眼皮底下,急促且濕熱的氣息噴灑在她臉上。
兩人瞪著彼此,眼睛泛著血色。
分秒流逝。
死寂的氛圍被薛五的罵聲打破。
「你走吧。」
薛五大力把劉婷雲扔開,惡狠狠的吼,「走!」
劉婷雲走到門口,胳膊就被薛五拽住了,隨後是他的咆哮聲。
「我叫你走,你就走,什麼時候這麼聽話了?」
劉婷雲掙脫了幾下,沒成功,「難不成你叫我走,我還得抱你大腿,哭著喊著說我不想走,求你讓我留下來?」
說罷,她看著面前的男人,抓捕到了對方臉上的情緒波動。
「薛五,你腦子被驢踢了吧?」
脖子上的青筋暴起,薛五突然開門,將劉婷雲推出門外,砰的砸上門。
猝不及防,劉婷雲差點摔倒。
她扶著牆,回頭破口大罵,「神經病!」
隔著門,薛五暴躁的來回踱步,片刻後,他去了武術館。
耗盡體內最後一絲力氣,薛五躺在地上,渾身肌|肉緊繃,汗濕的胸膛劇烈起伏。
許久,他抬手擦額頭和臉上的汗,洩氣的一拳頭砸到旁邊。
那天過後,劉婷雲就再也沒看到薛五,她巴不得老死不相往來。
不過,有關薛五的新聞卻不少。
無非就是揣測哪個女人能套中薛五,成為薛太太,從龐大的薛家分得一杯羹。
這個話題永遠有墟頭。
風流成性,放蕩不羈是薛五身上的固定標籤,並且撕不下來,抹不掉,融為一體了。
他身邊的女人換個不停並不稀奇,哪天固定了,才是真的不正常。
劉婷雲回了趟老家,過了一週舒心的日子。
臨走前的晚上,劉母說要跟她睡。
劉婷雲剛洗完澡,「好啊。」
劉母跟老伴說了聲,就來女兒房間睡了。
「小時候你睡覺特別不老實,不光橫著睡,豎著睡,還斜著,夜裡能換幾個姿勢。」
劉婷雲滿臉質疑,「那是我嗎?」
「不是你是誰。」劉母哎一聲,「時間過的真快,刷一下,你都三十多歲了。」
劉婷雲,「……」
重點出現了。
劉母拍她,「刷牙了就別吃東西了。」
劉婷雲拆開一盒蔓越莓曲奇餅乾,「吃完再刷一次。」
劉母繼續嘮叨,「晚上吃東西,傷肝。」
劉婷雲邊吃邊說,「我就偶爾吃。」
她抽抽嘴,「媽,別用那種眼神看我,真的,沒騙你,撒謊是小狗。」
劉母拿她沒辦法。
「多大的人了,還吃零食。」
「媽,你這說的不對了,多大都可以吃零食。」劉婷雲拿了一塊餅乾遞過去,「嘗嘗?」
「你自己吃吧。」劉母搖頭,「我不吃。」
劉婷雲左右看看,「媽,你的茶杯呢?我給你倒杯水。」
劉母說,「大桌上。」
劉婷雲端著水進來,把杯子放床頭,不忘叮囑,「剛倒的,特別燙,你喝的時候注意點。」
劉母嘆息,「我女兒多好啊。」
劉婷雲眨眼睛,「真的?」
劉母補一句,「就是不愛乾淨。」
劉婷雲一臉冤枉,「我哪有不愛乾淨?媽,你別瞎說。」
她偷偷把被子上的碎餅乾拍到地上,被劉母逮個正著。
「剛才還狡辯。」
劉婷雲笑眯眯的去摟劉母,「哎喲,媽,給我留點面子嘛。」
子女無論到了哪個歲數,在外面取得多大的成就,到了父母跟前,都是小孩子。
卸下光鮮亮麗和成熟的外殼,露出最真實,也脆弱的自己。
劉母一盆冷水潑過去,「你這樣,得找個手腳勤快的,還不能嫌你,挑你的刺,難。」
劉婷雲默默肯餅乾,受到來自親媽的一萬點打擊。
劉母突兀的來了句,「看見你爸的新魚竿了沒有?」
劉婷雲說,「沒有。」
劉母觀察女兒的臉色,「薛五託人送來的。」
房間氣氛一變,劉婷雲平坦的眉心擰了起來,「這事怎麼沒人跟我提?」
面對女兒的質問,劉母非常熟練地把鍋甩給老伴,「是你爸的意思。」
劉婷雲放下餅乾,什麼胃口都沒有了。
這段時間好不容易清淨了,她正在享受,積極規劃未來,冷不丁發現那個男人竟然和她的家人搭上了一層關係,在她不知道的時候。
劉母握住女兒的手,「別怪你爸。」
劉婷雲深呼吸,「不怪。」
怪那個人渣,招惹她還不算,連她的家人都不放過。
劉母說,「也不知道那薛五使了什麼招,你爸就是待見他。」
劉婷雲瞥她,「只有我爸?」
劉母咳一聲,「媽,媽也覺得他人不錯。」
劉婷雲掀被子,「我去刷牙。」
她想在父母面前揭下薛五的面|具,把他的那些事都說出來,但事情太多了,也很雜,牽扯到自己,說不了。
洗漱回來,劉婷雲把燈關了,上床睡覺,用行動告訴她媽,不想再聽到有關薛五的內容了。
過了會兒,黑暗中響起劉母的聲音,「婷雲,生孩子不能太晚了。」
劉婷雲翻了個白眼,男人都沒有,怎麼要孩子?
事情得一步步來,總不能直接跳過一,直奔二吧。
「知道了。」
劉母拉拉被子,「你能聽到心裡去,媽就放心了。」
過了不到半小時,劉婷雲就聽到呼嚕聲,一起一落,很有節奏感。
她刷了一會兒手機,也睡了。
幾天後,劉婷雲在商場撞到了一個小女孩,紮著小辮子,穿件花裙子,有著那個年紀獨有的純真,可愛。
「你爸爸在哪兒?阿姨帶你去。」
小女孩不回答。
劉婷雲正打算聯繫保安,就聽小女孩哇的一聲哭了,嘴裡喊著,「我要爸爸。」
路過的駐足圍觀,人越來越多,有一些拿出了手機。
劉婷雲扶了扶臉上的大墨鏡,她已經想到明天在頭條看到自己,標題絕對好不到哪兒去。
「妞妞!」
一個男人從後面跑過來,把小女孩抱到懷裡。
劉婷雲開口,「先生……」
話聲戛然而止。
她看著出現在眼前的男人,心想,現實比劇本裡寫的還要狗血。
見到劉婷雲,孫遠的神色複雜,「好久不見。」
劉婷雲看看小女孩,「這是你女兒?」
「是,」孫遠揉揉女兒的頭髮,「妞妞,跟阿姨打招呼。」
小女孩趴在孫遠的肩膀上,眼睛裡還有淚,可憐兮兮的。
孫遠尷尬的笑笑,「妞妞怕生。」
劉婷雲淡聲說,「趕緊帶著你女兒離開吧,免得她媽媽有什麼誤會。」
孫遠沉默了幾瞬,「我離婚了。」
劉婷雲,「哦。」
無話可說。
她平靜的看著自己的初戀,曾經那麼愛,在對方移情別戀後,又那麼痛。
現在什麼感覺都沒有了。
就如同演員夢一樣。
這個男人見證了她對演藝最執著,最瘋狂的時期,如今一切歸於平淡。
孫遠深深的凝視劉婷雲,「你,你還是一個人嗎?」
劉婷雲抬眼,「嗯?」
分不清她是真沒聽清,還是排斥這個話題,孫遠沒有勇氣再開口。
之後二人擦肩,漸行漸遠。
晚上,劉婷雲在會所給朋友慶生,一個陌生電話打過來,她掛了,直到那個號碼第四次出現在手機屏幕上。
「怎麼了?」
「我接個電話。」
劉婷雲走出包間,「哪位?」
那頭傳來溫婉的聲音,「劉小姐,我是薛五的母親。」
腳步猛地一頓,劉婷雲靠著牆壁,猜測這通電話的來意,「有事嗎?」
薛母說,「薛五把自己關在房裡,誰也不見,你能不能過來看看?」
劉婷雲扯了一下嘴角,「阿姨,抱歉。」
薛母說,「兩個人在一起,難免會有點小摩擦,小矛盾,牙齒還會磕到嘴巴……」
劉婷雲出聲打斷,「阿姨,我跟薛五從來就沒有在一起過。」
電話那頭沒有了聲音。
似是懵了。
「那他是怎麼了……」
「我不清楚,」劉婷雲說,「阿姨,我這邊在給朋友過生日,就先掛了。」
掐掉通話,她回到包間,那個人死是活都和她無關。
出了會所,劉婷雲被幾個男的塞進車裡。
知道自己的處境,她的臉色難看。
為什麼就是陰魂不散?
不知過了多久,車子停下來,劉婷雲被帶上樓,薛母一看到她,就立刻從沙發上站起來,快步迎上去了。
「劉小姐,請你原諒我這個做母親的,我也是沒有別的法子了才出此下策。」
劉婷雲沒給好臉色,「找人把門弄開不就好了。」
薛母緊握著手,只說了不行,沒解釋。
兒子的脾氣她瞭解,不自己走出來,她找人強行撬開門,情況會更糟糕。
到時候就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了。
劉婷雲說,透著嘲諷,「阿姨,我的話起不到作用的。」
她怎麼可能勸的動薛五。
隨便換個人,說的話都比她有效。
聽她那麼說,薛母並不相信,這個女孩子能被兒子帶回來,她在兒子心裡,一定有不輕的份量。
說不定兒子的反常就和她有關。
「試試,如果還是不行……」
說著就去抹淚。
劉婷雲蹙了蹙眉,她衝著門喊,「薛五,你把門打開。」
沒有動靜。
「阿姨,我剛才已經說了。」
薛母面露懇求。
心生煩躁,劉婷雲啃了一下嘴角,她大聲罵道,「薛五,你真自私!」
「你自己發神經,你媽就要為你擔心,你這種人,只管自己,從來就不考慮別人的感受,活著幹什麼,乾脆就死在房間裡算了。」
門從裡面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