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妍在酒店裡住了五天,週日晚上才敢回家。進門的時候梁遠澤正在書房裡上網,聽見動靜出來查看,抱著肩斜靠在門口,俊朗的面容上帶著一絲微笑,嘴裡卻是說道:臭丫頭,你還知道回來啊?
她站在門口不說話,眼圈忍不住慢慢紅了。
梁遠澤一愣,再顧不得裝酷,忙上前一把抱住了她,輕拍著後背柔聲哄她:乖,寶貝,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錯。
熟悉的味道,溫柔的聲音,這一切都叫何妍覺得安心,卻又令她倍感委屈,眼淚止也止不住地往下掉。梁遠澤被她嚇壞了,拇指輕輕抹著她臉頰上的淚水,關切地問她:怎麼了?妍妍,出什麼事了?
她真想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訴他,可她卻又不敢,不是怕他嫌棄自己,而是不願把他再牽扯到危險中來。沒有一個丈夫可以忍受自己的妻子遭受那樣的傷害與侮辱,即便溫潤如梁遠澤,他也不能。他會怎麼去做?而傅慎行那個混蛋又會怎麼對付他?
何妍不敢想像,甚至只要想一想都忍不住膽戰心驚。如果說她已被傅慎行扯進漆黑的地獄,那她無論如何也要把梁遠澤留在光明之處。她帶著淚微笑,雙臂緊緊地摟住丈夫的脖頸,低聲喃喃:我想你,遠澤,我只是很想你。
他也想她,很想很想,先是他離家半月有餘,回來後她又不在五天,加起來二十多天的時間,這還是他們自相識以來最長的一次別離,真是想得叫人快要發瘋。他抱著她,哄著她,手先是在她後背上撫摸,摸著摸著就往下去了。
瘦了!他懊惱地說道。
她不敢說實話,只嘿嘿傻笑,減肥呢。
減個屁!梁遠澤忍不住罵了髒話,手上卻已急不可耐地剝她的衣服。
兩人從玄關糾纏著往裡走,只才堅持到沙發那裡就滾倒了。
一個熱情得似火,一個卻近乎瘋狂,到後來他不得不用手鉗制住她的腰,試圖控制她瘋狂的節奏,微喘著安撫她:寶貝,慢點,別著急,我們慢慢來。他變換了姿勢,翻身把她罩入懷中,輕柔地吻她。
何妍面色潮紅,啜泣著哀求:吻我,遠澤,吻所有的地方,哪一處都不要漏下。
她要他吻他,要他用自己的氣息驅逐那些混蛋的痕跡,滌蕩她的靈魂。
夫妻兩個半夜瘋狂,第二日早上起床,何妍不免腰肢酸痛,她那撐著腰,步履蹣跚的模樣逗得梁遠澤直笑。他繫好領帶準備出門,走了兩步又回頭看她,似笑非笑地問:還能開車嗎?要不要我送你去學校?
她一時忘記了所有的悲傷和苦難,抓了手邊的發帶去丟他,恨恨道:滾蛋!有本事晚上回來再戰,看到底誰怕誰!
他笑著轉回身來,走到餐桌旁俯下身又給了她一個綿長的深吻,意猶未盡地咂摸著滋味, 今天的橙汁不夠甜,回頭換別家買。
好的,我記下了。她也一本正經地應下,又不忘囑咐他:晚上盡量早點回來,咱們去爸媽那邊吃飯。
送走了梁遠澤,何妍開車去學校,先去了銷假,然後又給班裡的學生幹部開會,安排新年晚會的事情。有人提到許成博歌唱得好,班長卻是面露難色,他兼職挺多,對參加集體活動沒什麼熱情,怕是請不動。
何妍緩緩點頭,一邊記錄下剛才幾個學生幹部提到的建議,一邊替許成博解釋:也可能太忙沒時間吧,畢竟打了幾份工,也挺不容易的。這樣,你回頭告訴他一聲,叫他抽時間來找我一趟,我和他試著說說看。
班長應下了,中午的時候,許成博就來了辦公室找何妍。
當時辦公室裡沒別人,她就從內鎖了門,把兩部手機都拿出來小心翼翼地拆開,對比著查看內部構造。兩者看起來並無什麼不同,她仔細觀察一會兒,基本上確定傅慎行沒往她手機裡裝什麼竊聽器,只是用軟件在控制。
她心中大概有了點數,趕緊又把手機組裝好重新開機,就在這時,許成博的電話就打了進來。她嚇了一跳,看清來電號碼這才鬆了口氣,告訴他直接到辦公室來。
不一會兒的功夫,許成博就跑來了,模樣卻像是不大自然,垂著眼問她:何老師,您找我有什麼事?
由於自身的遭遇,何妍現在與人接觸極為敏感,甚至有些草木皆兵,她很快就覺察到了許成博的異樣,一面和他說著新年晚會的事情,一面留心他的神色,趁著他不注意的時候突然問道:怎麼申請到離學校那麼遠的店去打工?
許成博的眼角飛快地抖動了一下,這細微的表情並未逃過何妍的觀察,她又試探著問道:是因為在傅氏發生的事情?
許成博沉默了片刻,答道:是。不想再和那個公司的人有接觸。
何妍對之前的那件事一直心存懷疑,聞言打量他,還沒顧得上問你,那件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和那位秘書小姐之前就認識嗎?
以前不認識,就是她前段時間接連叫了幾次餐,都是我送去的,這才稍稍熟了些,不過之前也沒看出什麼來,就那天突然就和我動手動腳,我嚇了一跳,就跑了。許成博有些尷尬地答道。
是落荒而逃。何妍笑了笑。
許成博也忍不住笑起來,神色比剛才自然了不少。
何妍趁機又問他道:她之前知道你是咱們學校的學生嗎?
應該不知道吧,我不是很清楚。許成博不知道她為何會問到這裡,又解釋道:後來是公司保安處的人問我是哪裡的學生,我才您的電話告訴了他們。何老師,我不是故意要給你找麻煩的。
這分明就是一環套著一環的圈套,最終的目標是她,許成博不過是引她入套的誘餌。可傅慎行又是從哪裡找到許成博並加以利用的?何妍暗中疑惑著,面上卻是笑了笑,道:沒什麼,你是我學生,有事情找我是應該的,這不叫麻煩。
何妍停了一停,又狀似不經意地問道:班裡有誰知道你在那家快餐店打工嗎?
好多人都知道。許成博答道。
何妍不覺挑眉,有些意外,嗯?
許成博不好意思的笑笑,解釋道:我經常會發一些工作時的照片到朋友圈,所以班裡不少同學都知道我給人送餐的。何老師,我窮,所以要各處打工掙錢,可我不覺得這是丟人的事情。
何妍不覺有些感動,微笑著讚道:許成博,你很棒。
突然間,她又恍然大悟,傅慎行調查她,一定少不了要查她現在帶的班級,通過網絡調查的確是很便利的手段,就如她之前在網上搜尋他的資料。
如此看來,許成博也許真的是被利用了,當然也可能是他演技實在太好。
何妍暫時不打算再問下去,她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懷疑,於是就只笑了笑,好了,沒事了,你趕緊忙你的去吧。對了,管院的一位教授需要個翻譯,難度不是很大,酬勞卻是不錯,你有興趣的話我可以給你推薦。
許成博有些驚喜,我可以嗎?
我覺得應該沒問題。何妍回答,又道:這樣,我先推薦你過去試一試再說,怎麼樣?
許成博連忙應下了,又謝何妍。
何妍笑著揮了揮手,示意他快走,你快去上課,不要打擾老師我工作。
許成博這才起身離開,人到門口卻又停下了,回過身來看她,猶豫了一下,問道:何老師,您和您愛人感情很好,是嗎?
何妍被他問得愣了一下,下意識的揚眉,嗯?
許成博神色有些侷促,我聽班裡女生說的,她們說您愛人長得很帥,你們是從高中開始相戀,長跑了十來年才結婚的,大家都很羨慕。
何妍不知他為何會提這些,緩緩點頭:是這樣。
我聽了也挺羨慕的。許成博說話沒頭沒腦,深吸了口氣,像是鼓足了勇氣,這才又說道:我覺得現在這社會,能有這樣一份感情特別不容易,應該好好珍惜。
謝謝。她聽出了他話外有音,緩緩收起了臉上的微笑,問他:你想表達什麼意思?
許成博直視著她,眼中有著少年人的倔強,何老師,我覺得傅先生那人不像是個好人。
何妍愣了愣,才明白過來,他應該是誤會她和傅慎行的關係了。她沒覺得他這種近似於教誨的話是一種冒犯,相反,她心裡還有些發暖。這是個倔強而善良的男孩子。她默默和他對視著,良久之後才說道:我和傅先生並不熟悉,他是於嘉的表哥,曾來學校給於嘉辦理休學手續,這才認識的。
於嘉的表哥?許成博的臉上露出驚訝,於嘉有這樣的一個表哥?
何妍心中一動,問他道:你和於嘉熟悉嗎?
傅慎行為了不露痕跡地接近她,接連利用了她兩個學生,許成博這裡看來只是單純利用,那麼女生於嘉那裡呢?她才不信他會真是於嘉的表哥,他又是怎麼說動於嘉退學的?這可不是一件小事,是威逼,還是利誘?
如果這件事能查清楚,是否以後也能成為她揭穿他身份的一條證據?
許成博返身走了回來,答道:不是很熟。
這答案叫何妍有些失望。
不過,我打工的時候曾經遇到過她。許成博說到半截就停了下來,像是很猶豫了一番,這才說道:何老師,於嘉可能有在外面做過坐台小姐,我不想多這種嘴,而且也不能肯定,不過我的確撞到過她兩次。
這事真是出乎何妍意料,可細一想卻又覺得是那樣的合乎情理。
許成博不瞭解傅慎行是個什麼人,只又道:如果於嘉有傅先生那樣的表哥,怎麼還可能去做那事?傅先生也不能允許啊。
何妍腦子裡有點亂,她迫切需要一個人靜下來仔細思考一下這整件事情。而且,如果許成博只是單純的被傅慎行利用,她也不想把他牽扯進這件事情裡來。她抬眼看著他,沉吟道:這樣吧,你先回去,這件事情不要和任何人說。
何老師,您想想,如果傅先生不是於嘉的表哥,卻冒充她的表哥來幫她辦理休學手續,這不是正好說明他不是個好人嗎?許成博像是在極力向她證實傅慎行不是個好人。
何妍自然知道傅慎行不是好人,他豈止不是個好人,他簡直就是個人渣。她笑了笑,我來處理這事,你不要再管了,好好學習。
許成博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閉上了嘴,低著頭出去了。
整個下午,何妍一直在思考到底如何調查傅慎行。網絡上能夠查到的信息太少,她必須從現實中著手,可她該從哪裡入手才對?於嘉嗎?會不會被傅慎行察覺?又或者是先去暗中查傅慎行這個人?可她是被傅慎行監控了的,她的手機會把她所有的行蹤都暴露給她,稍有不慎就會打草驚蛇。
而如果她不能動,還有誰可以值得信任,可以絲毫不引起傅慎行的注意和懷疑?一時間,何妍苦思不得。
臨下班時,她又接到了傅慎行的電話,他只簡單的一句話:何老師,晚上陪我參加一個應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