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回答,直接掛了電話。
何妍有些疑惑,可又不能打電話過去追問。她默默地回到房間,同事正準備去浴室洗澡,瞧她進們,就笑著問她:何老師,你要不要用衛生間?我想要衝個澡,忙了這一天,早一身的汗了。
何妍勉強笑笑,回答:不用,你先用吧。
同事拿著換洗的衣物進去了,留下何妍一個人對著電視發呆,猜測著傅慎行會做些什麼。大約三十分鐘之後,她等到了答案,剛剛洗完澡出來的同事接到了一個電話。剛聽了兩句臉色就變了,然後瞥了她一眼,把自己關進了衛生間內去講電話。
過不一會兒,同事再出來時。雖面上看著平靜,可神色已明顯不對,她一面忙著收拾皮包等物品,一面向何妍說道:何老師。我家裡出了點事,必須馬上趕回去,你能不能幫我遮掩一下,我會盡量明早趕回來,實在不行,你再替我請假。
出什麼事了?用我幫忙嗎?何妍問。
同事眼圈紅了一下,又立即忍下了,只一個勁地搖頭,沒事,沒事,不是什麼大事,我回去一下就好。
同事說完就急匆匆往外走。何妍送到門口,直瞧著同事背影消失在走廊盡頭,人還有些愣怔,她丟在床上的手機就響了起來。還是傅慎行,他在電話裡淡淡問她:現在可以上來了嗎?
她默默咬了下唇,回答:好。
他的房間是會務組安排的豪華套房,樓層極高,她坐著電梯上去。手中明明握著他給的房卡,卻依舊是摁下了門鈴。出乎她的意料,前來開門的是阿江,依舊是那張沒什麼表情的面孔,不過這次見了她略略點了下頭,竟出聲與她打了招呼,何小姐。
她幾乎每一次見傅慎行,阿江都在他身邊,這樣看來應該是他的貼身保鏢,二十四個小時不離的那種,也由此可見,傅慎行很看重自己的安全,或者再換個說法,他也存在著人身安全問題,所以才會有阿江這般形影不離地跟著他。
諸多猜測不過是閃念之間,何妍依舊面色平靜,阿江已是側身讓開了門口,又道:傅先生在裡面等你。他說完就關上了房門,獨自進了旁邊的一間屋子,連房門都緊閉上了,顯然無意關注傅慎行和何妍之間的事情。
何妍穿過門廳,繼續往內走,在客廳深處的吧檯旁看到了傅慎行。他身上穿著白色的浴袍,應該洗過了澡,獨自坐在那裡,懶懶地自斟自飲,轉頭瞧見她進來,也只向著她勾了一下手指,吩咐:過來。
她沒有拒絕,走過去在他旁邊的高腳椅上坐下,自顧自地倒了杯酒,問他:傅慎行,咱們能好好地聊兩句嗎?
他顯然有些意外,意外她會這樣順從地坐過來陪他喝酒,意外她會突然提出這樣的建議。他側過頭默默打量她,片刻後才嘲弄地笑了笑,問她:小姐和嫖客能聊什麼?
她抬眼看向他,唇邊現出一抹淺笑,透著些無奈與自嘲,既然沒得聊,那我們做個遊戲,小姐和嫖客做個遊戲,總可以吧?
他被她勾起了興趣,問:什麼遊戲?
何妍沒立刻答他,沉默地取過幾個杯子來,依次都倒滿了酒,在兩人面前一字擺開,這才說道:很簡單,一人提問,一人回答,如果不敢說真話,那就喝酒。
的確是很簡單的遊戲,不過是真心話大冒險的簡化版,甚至連大冒險都直接省略了。傅慎行忍不住輕聲嗤笑,斜睨著她,似笑非笑地問她:你想知道什麼?傅慎行到底是不是沈知節?
何妍搖頭,這個問題我已經有答案,沒必要再問你。
哦?傅慎行更加好奇,不覺微微揚了眉,那你還想知道什麼?
她看他兩眼,卻是笑了笑,反問他:你不光不敢說真話,就連喝酒也不敢,是嗎?
他卻不受她的激將之法,嘲諷地挑了挑唇角,反唇相譏還有另外一種解釋,那就是我對你沒有任何好奇,你就在我掌心裡,想什麼做什麼都逃不出我的控制,還需要用這個法子來從你嘴裡問話嗎?
這樣啊。她緩緩點頭,想了想,又道:那我們稍稍修改一下遊戲規則,你可以不問,我自己來問,你答得出真話,我喝酒,你答不出來,你喝酒,這樣總可以了吧?
他抓住了破綻,忍不住輕笑,問她:你怎麼確定我說的是不是真話呢?團巨大扛。
我信你。她神色淡淡地,垂了垂濃密的眼睫,輕聲說道:傅慎行,我相信你不會因為一杯酒來騙個女人。我,相信你。
她這話實在是出乎他的意料,叫他不禁怔怔看她,半晌之後,答道:好,那你問吧。
何妍依舊微垂著眼簾,並未看他,問道:你剛才用的什麼法子把我同事調走的?會傷害到她嗎?
傅慎行不想她先問的會是這個問題,頗有些詫異地看了她一眼,答道:你同事的丈夫中了仙人跳,需要你同事帶錢過去贖他。他就眼見著她的睫毛抖動了一下,稍作沉吟,才又繼續說下去,至於是不是傷害到她,沒錯,這次的局是我吩咐人做的,可她丈夫找小姐卻不是第一次。你說這是對她的傷害,還是對她的幫助?
何妍沒法回答,沉默片刻後,端過杯酒來仰頭一飲而盡。
他微瞇著眼睛打量她,輕輕地笑了笑,讚道:不錯,很爽快。
謝謝。她啞聲回應,以手掩口,似是好一會兒才能緩過勁兒來,然後又伸手端過一杯就來,雙手環著杯身慢慢摩挲,又問出了下一個問題:你對我的報復,會殃及到我的父母家人嗎?
他依舊是感覺到意外,他本以為她的問題會是圍繞著他展開,不想她卻只問自己身邊的人和事。全看你的表現,只要你遵守我們的遊戲規則,我就不會去動你的父母家人。他說著,又輕輕一笑,我並不喜歡一大群人一起玩遊戲。
那就好。她也跟著微笑,緩緩地吐出一口氣來,端起第二杯酒,依舊是一飲而盡。
酒是陳年的白蘭地,度數不低,這樣接連滿滿兩杯喝下去,絕不是輕鬆的事情。她喝下去後依舊是掩口屏息,半晌後才敢透出那口氣來。而他這一次卻沒笑,默默看她兩眼,推了一杯冰水過去,淡淡說道:我覺得遊戲慢慢玩起來才有趣,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