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昭市有條江穿城而過,因國人喜歡臨水而居,那江邊便就建了許多豪宅別院,有錢人或多或少在那都有房子。、傅慎行的車子和張守助理的車子前後腳到的張守別墅前。張守助理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從車裡出來,一臉惶急地來攔傅慎行,央求道:「傅先生,您消消火,這都是誤會,絕對是誤會!」
光頭上前一把扯住這助理的衣領,像拎小雞仔一樣地拎到一邊,抬手狠狠一拳打過去,罵道:「滾!」
傅慎行只疾步往前行,帶著人直接破門而入,進屋後厲聲喊了一聲「何妍」,嗜血的目光略略往四下裡一掃,立刻就奔往樓上。那房間藏在深處,房門都與其他顯然不同,傅慎行毫不遲疑,抬腳就狠命地踹向門鎖。這一腳拼盡了他全身的力氣,幾乎可以斷山裂石,房門應聲而開,發出的巨響把裡面的張守驚得一跳,手裡的皮鞭「啪」地一聲掉在了地上。他驚愕地回頭看去。還未能看清來人的模樣,肚子上就挨了重重的一腳,肥碩的身體頓時往後飛了出去。
何妍就在房內,人成「大」字形被吊綁在床前,眼上扣著眼罩,身上的衣衫已被盡數抽爛,尤其是胸口和腰臀兩處,破損最為嚴重,幾乎難以蔽體。傅慎行只看了一眼,血紅的眼睛裡簡直要噴出火來。他兩步上前扯斷了那捆縛著何妍的皮繩,把抖個不停的她緊緊抱入懷裡,嘎聲道:「沒事了,阿妍,沒事了。」
眾人也隨後追了上來,眼鏡只掃了一眼,趕緊避過了視線,從旁拿了張薄毯給傅慎行遞了過去。不想傅慎行卻抬臂擋開了,他口中仍低聲安慰著何妍,單臂把她摟在身前,另隻手就去脫身上的西裝外套,然後就用自己的外套把她緊緊裹住了,打橫抱了起來。
「回家,我們這就回家。」他說道。
她一直沒有出聲,只緊扣著齒關抖個不停。傅慎行抱著她轉過身往外走,不時地低下頭親吻她的頭髮,額頭,臉頰,沉聲安慰:「沒事了,別怕。」
眼鏡給了光頭一個眼色,留下他和兩個人暴揍張守,自己則緊跟在傅慎行身後,又趕到前面去替他開門,小心問道:「要不要送去醫院看一下?」
傅慎行就感到懷裡的何妍身體僵了一下,他再次低頭用唇去貼她的髮頂,忍著內心幾乎要炸裂般的痛苦,柔聲哄她:「我們去醫院處理一下,好不好?去萬醫生的診所,找個女醫生幫你。」
她臉上還蒙著眼罩,蒼白的唇瓣上儘是咬出的深深齒痕,有的還在往外滲著血。「不去。」她緩緩出兩個字來,嗓音沙啞地幾乎無法發聲,又停了好久,忽地低聲叫他的名字,「沈知節。」
「嗯?」他忙低頭湊近她,答她:「我在。」
「還滿意嗎?」她沒頭沒腦地問他,聲音淡漠無情,唇瓣開合間說出的話字字如刀,「真是抱歉,遲了一年半才叫你看到這情景。」
傅慎行倏地僵住那裡,像是有重錘擊中腦後,鈍痛之下眼前只覺一陣陣泛黑。有好一陣兒,他不敢呼吸,因為吸進去的彷彿不是空氣,而是萬枚鋼針,刺得胸腔內血淋淋的,沒有一處不痛。他不得不緩緩閉目,薄薄的唇與她一樣的蒼白無色,站在那裡,抱著她的雙臂控制不住地發抖,腿上久久沒有力氣繼續前行。
眼鏡已趕到前面拉開了車門,瞧傅慎行抱著何妍僵沒有過去,詫異地回頭看他,輕聲提醒:「行哥?」
傅慎行這才如夢初醒,咬了咬牙,抱著何妍大步往車邊而來。他小心地把她放到後座,又仔細地替她整理一下衣服,用外套把她裹好,啞聲說道:「何妍,我欠你的,我早晚都會還給你,一點點還,你等著我。」
他說完,便就關上了車門,轉身往那房子走,嚇得眼鏡忙上前一把抱住了他,苦聲勸道:「行哥,你冷靜一下,不管什麼事都等過後再說。光頭已經在教訓他,你放心,不會輕饒他的。」
「放手!」傅慎行只是冷聲說道。
眼鏡知道他這一回去絕對會要了那張胖子的命,哪裡還敢放手,聞言只又把傅慎行抱得更緊,「哥,你想想何姐,現在最重要的是照顧好她,她受不得半點刺激了,你絕不能把她一個人撂車裡,千萬別叫她再出別的事情啊!」
這話像是觸動了傅慎行,他往前掙得勁道明顯的小了許多。眼鏡忙再接再厲,又說道:「先去帶何姐去看醫生,其他的事情都等以後再說!」
傅慎行臉色依舊駭人,一口鋼牙幾乎要咬碎了,這才毅然轉身回到了車上,坐在何妍身邊。他攬她入懷,側過頭不停地親吻她的頭髮,只知道不停地叫她的名字,說:「阿妍,我們回去。」
眼鏡也已經坐到了駕駛座上,生怕傅慎行再改主意,趕緊開了車離開。他們沒去醫院,直接回的公寓,傅慎行抱著何妍上樓,剛把她放到臥室床上,萬醫生已經帶著個女醫生趕了過來。
那女醫生是萬醫生的師妹,瞧了躺在床上如同死人一般的何妍,便就給萬醫生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帶著傅慎行出去。萬醫生立刻領會了,壓低聲音對傅慎行說道:「我們去外面等。」
傅慎行有些木木的,沒什麼反應。萬醫生壯著膽子伸過手來拉他,一直把他拉到外面沙發處才停下,瞧了一眼他的面色,卻不敢再多說半個字。傅慎行在沙發上坐下,伸手從茶几上拿了支煙,費了好大力氣才把那煙點著了,只剛吸了一口卻嗆住了,咳得昏天暗地,淚涕橫流,整個人都從沙發上栽下去,癱倒在了地上。
萬醫生從未見過他這樣子,真是嚇得傻掉了,一時也不敢傍前,只呆呆地坐在一旁看著。不知過了多久,傅慎行的咳嗽聲才漸漸停歇了,他深深地埋著頭,又在地上坐了片刻,這才用手撐著茶几艱難起身,重新坐回到沙發上,往後仰倒過去,閉了眼,再無聲息。
屋子裡一片死寂,氣氛壓抑得都叫人透不過氣來。又過了好久,外面天色漸亮,臥室的門才輕輕地開了,萬醫生的師妹從內走了出來。傅慎行猛地抬頭看過去,目光死死地鎖在女醫生的身上,薄唇幾次張合,卻問不出一句話來。
女醫生擦拭著手上沾染的血漬,先和師兄交流了一下眼神,這才又看向傅慎行,輕聲說道:「病人身上的外傷都暫時處理好了,情緒一直很穩定。」她停了一停,習慣性地皺了皺眉頭,才又繼續說道:「不過,病人自己要求給她注射一些鎮定劑,說她想睡一覺。」
傅慎行半晌沉默,好一會兒才問道:「她睡了嗎?」
「剛剛睡著。」女醫生答道,遲疑了一下,又道:「雖然病人表現的很平靜,但是我覺得這種反常更叫人擔心,最好盡快請心理醫生對其進行心理干預。」
傅慎行默了下,應道:「好。」
他沒在理會兩位醫生,只起身走進臥室去看何妍。她已睡著,蒼白的面容平靜而安詳,他緩緩在床邊跪倒下去,慢慢地伸出手去揭她身上的薄被。那一身的傷痕他已經見過,可此刻看來卻更覺觸目驚心,鞭痕密密麻麻,從肩頭開始直至小腿,如同蛇紋一般佈滿全身,輕處只有紅痕,而重處卻已皮開肉綻。
傅慎行的手不受控制地抖起來,彷彿連那薄被都抓握不住,何妍說的那句話不停地在他耳邊響起,她問他:「還滿意嗎?」她說:「真是抱歉,遲了一年半才叫你看到這情景。」
萬箭攢心,難敵其痛。其實,他才是那個害她至此的罪魁禍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