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她不說話,眸色深沉幽暗,叫人一眼望不到底。好一會兒,他才忽地笑了笑。低聲問她:「我要是真的死了,你會為我流幾滴眼淚嗎?」
「豈止是要流幾滴淚!你要是死了,我絕對會喜極而泣,放聲大哭一場,哭他個三天三夜不止。」她回答,柔軟的唇瓣裡吐出最無情的話。
他只是笑,指尖輕輕拂開她額側的碎髮。調情一般,慢慢說道:「我不會死,阿妍,因為我捨不得你哭。」
何妍這樣隱忍的人,都被他這無恥的話語氣得快要瘋掉了,恨不得撲過去咬他一口才能解氣。可她又知道。如果自己真的撲過去了咬了,那這才是上了這男人的當。她盯著他,盯著盯著卻是忽地笑了。道:「傅慎行,我才不會上你的當。」
她這樣軟硬不吃,忽嗔忽喜,真是搞得傅慎行愛恨不得,束手無策。他又笑笑,放開了她,退後一步看著她,道:「這樣就挺好,真的,你能這樣,我就已經很知足了。」
正說著,他衣袋裡手機響,他掏出來掃了一眼來電顯示,劍眉卻是微皺。下意識地瞥了何妍一眼,這才轉身往書房那邊走。何妍心中透亮得很,就覺得來電話的人應該或多或少與她有些關係,否則,他不該是這個表現。
書房的門極厚,隔音效果沒得說,就是人把耳朵貼過去也偷聽不到什麼。她索性也不去做這無用的事,只站在原地,默默地望著那書房門出神。那是扇帶著指紋密碼鎖的門,到目前為止,她所知道的能隨便進去的人只有傅慎行和阿江兩個,都是用得指紋鎖。她曾趁著無人的時候偷偷試過幾個密碼,都不對。
如果能打開這扇門就好了,門後還不知道藏著多少的秘密。她又戀戀不捨地多看了兩眼,這才回了臥室洗漱睡下。過不多一會兒,傅慎行竟也推門進來了,沉默著去了衛生間,出來後不言不語地在床另一側躺下了。
他前一陣子都在樓下睡客房,今天突然又搬回來,不知道是想著趁機而進,還是別有打算。何妍不知道,也懶得去猜,只把自己又往邊上縮了縮,盡力地離他遠一些,然後沉沉睡去。
第二天天亮的時候,她就發現自己不知怎麼睡到了傅慎行的懷裡,手臂和一條腿都搭在他的身上,像是抱著只大抱枕。她覺得有些尷尬,強裝淡定地從他懷裡爬出來,起身去樓下健身室練瑜伽。等她再從健身室裡出來的時候,傅慎行已是上班走了。
晚上再回來,他就徑直上了樓,再沒去樓下的客房。
何妍正窩在沙發裡看電視,他換過衣服出來,問她:「又是一天沒出門?」
她點點頭,「懶得動。」
他走過來坐到她的身邊,隨口問道:「為什麼不找田甜去逛街?要不然多和楊馨聯繫一下也好,總憋這樣在家裡不是好事。」
「找田甜怕給她惹禍。」她很是自然地答他,瞥他一眼,唇角上似笑非笑,又道:「至於楊馨,你都說了要找傅隨之直接和你說,我何必再去花心思哄個小姑娘。」
傅慎行聞言也不急不怒,只是緩緩點頭,一本正經地與她商量:「那要找傅隨之嗎?要不你也去公司裡做事吧,我在傅隨之身邊安排個職位給你,見他也方便。」
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包上,全無半點著力,只慪得自己差點吐血。何妍一時氣結,狠狠剜了他一眼,轉過頭不再理會他。他就又包容地笑了笑,靜下來和她一起看電視。可他哪是能看下去電視的人,看著看著就沒了耐性,只轉過身來,倚靠在沙發裡,靜靜看她。
「好看嗎?」她突然問。
「好看。」他回答。雖然沒有出門,可她依舊是畫了淡妝的,面龐白皙,眉目如畫。她其實一直是個愛漂亮,生活精緻的女人。他翹了翹唇角,補充:「很好看,像副畫。」
她頭也沒回,只輕輕揚眉,「謝謝。」
晚上的時候,兩個人仍睡在一張床上,睡覺前她特意貼了邊,可不知怎的,半夜裡醒來人就又睡到了他的懷裡。他從後擁著她,一隻手臂墊在她的頸下,另只手鬆鬆地攬在他的腰間,不像是禁錮,倒像是一種保護。
她才不信這姿態是她自己睡出來的。何妍心裡有些惱火,恨恨地伸手去抬腰間的手臂,不料沒把他的手臂撩開,卻引得他把自己擁得更緊,整個人都被他霸道地收進了懷裡。「傅慎行!」她氣呼呼地叫他,「你少裝睡!放開我!」
他這才睜眼,睡眼惺忪的模樣,沙啞著嗓子,應她:「哦。」說完,就真的放了手,往後退了退,又道:「抱歉,睡得太死了。」
說他會睡得死,誰能信!
她從他懷裡爬出來,回過身惱火地瞪他,忍不住抬腿去踹他,「去樓下睡,不要睡我床上!」
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的腳掌,好心提醒她:「阿妍,這是我的床。」
何妍愣了一下,二話不說,轉過身就要往床下爬。可他卻握著她的腳掌不肯放開,她更加惱怒,回頭叫道:「放手!你的床我讓給你,我去樓下睡!」
他怎麼可能會放手,非但不放手,還拉著她的腳踝往自己懷裡拖了下,又勾起唇角看她,輕笑著威脅:「別鬧了,起碼不要在床上鬧。沒聽說過嗎?床頭打架要在床位和的,我可素了好多天了,你別勾我。」
再好的修養也扛不住這樣厚顏無恥的人,何妍差點都要破口大罵,深吸了好幾口氣,這才強自忍耐住了,也不再掙脫,只妥協道:「我臉皮沒你厚,你放手吧,我不去樓下了。」
傅慎行這才放手,竟還輕輕拍了拍床,示意她躺回去,又道:「快些睡吧,明天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何妍戒備地盯著他,遲疑了一下,從床尾的腳踏上撿了個長長的抱枕回來,放到了兩人中間。誰知就是這樣,第二天醒來時,她依舊是在他懷裡,抱枕早不知道哪裡去了。她怔怔地望著房頂發呆,就像是突然認了命,抬手去拍他的手臂,淡淡說道:「起來,去上班。」
他睜開了眼,含著一絲狡猾,咧嘴向她笑笑,起身洗漱去上班。
如此幾天下來,身體上的親近,不可避免地緩和了兩人之間的僵持。再一天晚上傅慎行應酬完回來時,她就直接和他開口要求道:「在公司裡幫我安排個職位吧,無足輕重的那種就可以。哦,不要別人知道我們的關係。」
他心裡極高興,面上卻是淡然,問她:「去我那裡做助理?」
「不去。」她直接拒絕,講話毫不留情面,「和你待在一起的時間已經夠多了,白天不想再看到你。」
他也不惱,只是笑,又問道:「難道想去傅隨之身邊?不過他現在沒在總部,你要想跟著他,我得先把他調到總部裡來才行。」
「有完沒完?」她順手拿起沙發上的抱枕丟他,恨恨道:「我要利用傅隨之也是要徐徐圖之,用不著你幫忙,你現在把我放過去,是生怕他對我不起戒心,想看著我們兩個掐架嗎?」
他笑笑不語,把抱枕重又丟到沙發上,人趴在沙發靠背上,從後鬆鬆地環住她,「那明天我把部門職位表給你拿回來,你想去哪裡自己挑,總行了吧?」
這簡直就是個拿著自己江山去哄紅顏一笑的昏君了。
她側過頭瞄他一眼,從他懷裡鑽出去,就跪坐在沙發上,很是有些無奈地說道:「傅慎行你正經點。你要是不願意叫我進傅氏就直說,別整天拿傅隨之來墊牙,把我當個小孩子哄弄有意思嗎?沒錯,你精明,一眼就看出我想著利用傅隨之生事。既然都暴露了,我自然是要再去想別法子啊,我就真那麼蠢,要順著你劃下的道走嗎?」
他微微瞇眼,似笑非笑地打量她,「想什麼法子?」
「豬才會告訴你!」她沒好氣地瞪他一眼,回過身繼續去看電視,不理他。
她這樣半真半假地撒嬌耍潑,勾得他心頭癢癢的,就又忍不住往她身邊湊了湊。他剛想要再逗一逗她,趁機撈點便宜,不料她卻是一手推開了他的臉,面上頗有些厭惡之色,道:「你今天又去哪裡鬼混了?身上臭死了,去洗澡!」
他身上的確是帶了些酒氣,而且晚上還有女人投懷送抱,平地上都能摔跤,硬生生地往他懷裡跌。傅慎行有些心虛,真怕自己身上沾了什麼香水味道,聽聞何妍這樣說絲毫沒有起疑,痛快地站起身來,「我先去洗澡。」
他從沙發上站起身來,邊解衣服邊往浴室走。何妍就坐在那裡沒動,直等浴室裡隱隱傳來水聲,這才動作輕快地爬起身來,悄無聲息地去摸他外套衣兜裡的手機。她找不到小五的聯繫方式,唯有冒險去傅慎行的手機裡去翻。
許是太過自信,覺得無人敢動他的手機,他的手機並沒有設置密碼。何妍內心明明緊張至極,可手上的動作卻是又快又穩,點開他的通話圖標,首先蹦出來的是他的最近通話界面, 很意外的,她看到了「陳禾果」的名字。何妍有些驚訝,不過卻顧不上理會,只又飛快地去翻找通訊錄,尋找小五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