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從錦內心是崩潰的,他還這麼小,他的肉體才八歲啊,他才八歲就被強吻了!雖然對方也只是六歲小女孩的身體,可身體裡住的是大齡女青年的靈魂是不爭的事實,這個吻絕對不能算純潔的。
錢珞瑾是個糟糕的強吻者,她酒醒後根本不記得這檔事。看見慕從錦就坐在她床邊,也不管慕從錦臉色為什麼發黑,興沖沖地打招呼:「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不叫醒我!」
「……我也後悔沒早叫醒你,禽獸。」
「秦壽是誰?」
接下來的幾天錢珞瑾一直想知道的就是這個叫「秦壽」的人到底是誰,為什麼慕從錦總是提到他。
當慕從錦和珞瑾一起看羊駝「韓梅梅」時,珞瑾抱著韓梅梅又親又抱,喚起了慕從錦不好的記憶,慕從錦忍不住在旁邊說了一句:「禽獸。」
「不對,羊駝不能叫禽獸,羊駝是畜生。」
「禽獸。」
錢珞瑾沒注意到慕從錦的目光看的不是韓梅梅而是她,只覺得慕從錦沒文化還這麼固執:「好好好,你是皇子你說什麼都行。」
從錢珞瑾的角度來看,就是眼睜睜看著慕從錦越來越任性,珞瑾發散思維聯想,慕從錦一定是在宮裡又被下毒了,對慕從錦越發慈愛起來。
「慕從錦!你快來看!」珞瑾興奮得像等到主人下班的八哥犬,撲上去摟住慕從錦的胳膊往屋里拉,小小的柔軟的身體緊緊貼著慕從錦的手臂。
慕從錦一激靈甩開錢珞瑾,弄得珞瑾一愣,不知發生了什麼。
「……別拉拉扯扯。」
珞瑾不解:「有什麼關係,我們才多大,不忌諱。」
慕從錦竟被珞瑾噎得不知該怎麼說,她好像忘了,他們根本不是真正的小孩子,她好像沒意識到,他倆的舉動如果放到兩個成年人身上該是多麼曖昧。
「好嘛,你是不是又跟你那什麼郡主堂妹玩兒去了?行行行,您是高貴的皇子,您想跟誰玩就跟誰玩!」
慕從錦都不知該露出怎樣的表情,這話真是從一個成年女性嘴裡說出來的麼?冰心郡主都沒這麼幼稚,幼稚得讓慕從錦想不好該把珞瑾定義在什麼位置上。
這幾天,慕從錦脾氣總是陰晴不定,珞瑾鬱悶地跟秀喜抱怨:「六皇子他是不是生病了?以前我家貓生病的時候就這樣,碰一下就撓我。」
珞瑾太看得起秀喜了,秀喜才多大,才懂多少人情世故呢,只發揮想像力猜測:「六皇子剛開蒙,一定很辛苦,您看陪讀的謖元少爺最近都瘦了一圈呢,再說他是皇子,身份高貴,小姐您要多哄著六皇子,千萬別跟他置氣。」
錢珞瑾竟然很認同秀喜的猜測,慕從錦以前對她多好啊,好到謝夢瑤天天焦急地扯手帕看他倆嬉鬧,怎麼會突然對她不好了呢?一定不是她的問題,畢竟她聰明伶俐長得又好看,一定是慕從錦自己出了問題,是功課太難了還是被麗貴妃穿小鞋了?
「含翠,把我的針線都拿來。」
「小姐,今天沒有女紅課。」
「我知道,拿來,還有筆,得先畫個圖樣。」
滿屋子的丫鬟面面相覷,小姐這是喝錯茶了麼?以前小姐最討厭針線,平時都不許針線出現在她眼前,今天竟然主動要繡花?
平時上課沒好好聽講,真到要繡時只弄得亂七八糟,還扎出滿手血。
「小姐!您這麼拿針非扎死自己不可,這樣……」
含翠的繡工還算及格,搬了矮凳在珞瑾身邊坐下,幫著珞瑾理針腳。
慕從錦回了宮還一直在想錢珞瑾的事情,坐著發呆總能想起被錢珞瑾奪走初吻的畫面,更可氣的是對方一點都不記得,但這種事情他又怎麼好意思說出口。
心裡好冷。
有一種被吃了豆腐之後又無情拋棄的感覺。
臉上時不時微妙的表情變化讓原本在宮裡就寡言少語的慕從錦看起來更陰鬱,寢宮裡的太監宮女都得得瑟瑟地站著,一動不敢動。
總覺得遇見錢珞瑾之後,煩心事比以前更多了。
以前慕從錦只要眼巴巴盼著長大封王就好,要不是為了錢珞瑾,他也不用和鎮國公府扯上關係,現在不僅麗貴妃認為他是被皇后安排去拉攏鎮國公府的,朝堂上甚至真有想要擁護他的勢力,一群豬隊友,誰想當皇帝!
慕從錦生氣地放下茶杯,茶杯磕在桌子上,匡噹一聲,嚇得屋裡小太監們都打了個寒戰。
果然還是應該和錢珞瑾斷了聯繫,皇子爭儲事關性命,再說自己和她非親非故,既不是她哥哥也不是她爹爹,大家好聚好散,也不能說他沒有老鄉情義,慕從錦這樣想著。
福鯉彎身進來,走近慕從錦身邊,輕聲稟報:「殿下,錢小姐身邊的丫鬟秀喜托奴才轉送東西給您。」
福鯉把東西呈上來,是個荷包,乍看之下挺粗糙,細看更粗糙,針腳之間都快有指頭大了,也不懂藏線。
用慣了御用貢品的慕從錦就沒見過這麼醜的荷包,好奇地拿起來把玩。
福鯉搭腔道:「秀喜說是錢小姐親手繡的。」
「這麼醜,想也知道是她繡的,這是什麼……」
把荷包翻到正面,慕從錦看到荷包上的圖案都驚呆了,正面繡著一隻扭曲變形的喜羊羊。慕從錦能推測出繡到喜羊羊的嘴巴時珞瑾被針紮了手,因為那裡還留著血漬。
荷包正面是一隻扭曲變形嘴角流血的喜羊羊,慕從錦整個人都不好了。
荷包裡還塞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雖然不知道你最近為什麼心情不好,我大致能猜到和宮裡有關?我看過電視劇裡康熙的兒子們九王奪嫡多恐怖,想了很久,要不我們詐死逃跑吧?我很會做生意,我養你,一定不會讓你餓死。
慕從錦馬上把紙條放入燭台裡燒掉,這女人真是……到底知不知道誘拐皇子是死罪?慕從錦嘴角卻露出笑容,自己都一團糟,還大言不慚要養他,真敢說。
紙條在蠟油裡翻捲發黑成為灰燼,點點燭火把慕從錦的心也照得暖和。
自慕從錦敲定伴讀人選後,本來二皇子和三皇子分庭抗禮的局面被打破,因為郁斛成了六皇子的伴讀,朝堂上以郁宰相為首又湧出一批擁護慕從錦的官員,別說麗貴妃跳腳,連跟慕從錦肉身有血緣關係的三皇子都對慕從錦起了猜忌。
帝王之家,人情冷漠,慕從錦早有體會,只是沒想到錢珞瑾如此真心待她,雖然她這份「仗義」大抵也是因為她一生順風順水從未體會過困苦,慕從錦心裡依然受用,有一種衝動想要她永遠保持住這份難得的天真,想要她永遠維持現在的樣子,不要變。
看來不能跟錢珞瑾恩斷義絕了呢,不僅不能斷,還得把她放眼皮底下,一舉一動都要看牢,省得她惹出事端。因自己的緣故,鎮國公府重新回到惹眼的位置,連帶著錢珞瑾也可能沒以前那麼閒逸,這個責任,慕從錦要負起來。
「秀喜還在外面等著麼?」慕從錦問道。
「在,她在東門外,沒有腰牌不能入內。」
「把這些裝起來,讓她帶給她家小姐。」慕從錦指著自己桌上的一盤子點心說。
慕從錦還沒意識到他心中的規劃叫做「圈養」,而他現在這種行為叫「投食」。
要說慕從錦給珞瑾打包的這包點心可不簡單,有一天珞瑾心血來潮說想吃沙琪瑪,問遍了府裡的廚子都沒聽說過這東西,今天慕從錦也心血來潮,就把大致做法交代給御廚,到底還是皇家的御廚水平高,做出來的沙琪瑪有模有樣的。
能吃到朝思夜想的沙琪瑪,錢珞瑾幸福得快要流出眼淚,還不忘跟秀喜數落:「瞧瞧人家御膳房的水平,再看看咱們府裡的。」
「小姐,宮裡的東西自然和咱們的不一樣。」
「同樣的東西,宮裡做的也比咱們府上好吃?」
「肯定的,能在宮裡當御廚的都是各方酒樓最有名的大廚。」
秀喜不知道自己無意間的幾句吹捧給慕從錦招攬了多大的一個項目,第二天珞瑾就威逼利誘謝謖元進宮讀書時捎信給慕從錦,說她想吃豆沙包。
謝謖元覺得她瘋了,六皇子會管她想吃什麼?謝謖元說:「幫你帶話可以,六皇子要是也覺得你瘋了,我可不管你。」
謝謖元萬萬沒想到,他下課之後,慕從錦真的讓他抱了一屜豆沙包回來。
「怪了,六皇子幹嘛對你這麼好?你也進讒言威脅他了?不能啊,你又見不到皇后娘娘。」謝謖元滿臉不解。
豈止謝謖元不解,慕從錦自己都很不解,皇子送出去的東西那叫賞賜,上回心血來潮賞了錢珞瑾點沙琪瑪,怎麼就變成她主動點菜了?更不解的是,他還乖乖地差人去御膳房下單,慕從錦腦海裡想出一個奇怪的畫面,馬戲團裡馴獸師啪啪兩鞭子,兇猛的獅子老虎就要做出服從的動作。
錢珞瑾該不會在馬戲團工作過吧?慕從錦暗下決定,下次見到錢珞瑾要問問她穿越前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