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國公府的嫡長女出嫁,對方又是安廣侯的世子,高門對大戶,吸引了全都中的眼球。
自打訂婚起,謝夫人每一天過得都像打仗,本來不用這麼急,主要是威國公府那邊很不服氣安廣侯選了鎮國公府的女兒,私底下搞了不少小動作,安廣侯不堪其擾,安廣侯夫人又一口咬准了只有謝夢華才是能支撐起他們侯府的女主人,乾脆快點娶進門,生米煮成熟飯,也好讓威國公府斷了念頭。
原本要用兩年時間慢慢做的事情突然縮成半年,謝夫人恨不得自己有八隻手,好在謝老太君早給謝夢華備下了不少嫁妝,幫謝夫人減輕不少負擔。
錢珞瑾偷偷問謝夢華:「表姐,你見過安廣侯世子麼?」
「見過,隔著簾子偷偷看過。」謝夢華平淡地回答。
聽她語氣肯定對安廣侯世子不來電,唉,但大家都說這是門好親事,連威國公府都來搶破頭。
「表姐,你想嫁給他麼?」
「有什麼想不想的,就你問的奇怪,他是什麼樣的人我並不知道,但能壓過威國公府一頭,我就高興。」大概謝夢華才是謝家最有好勝心的女兒。
作為鎮國公府的嫡長女,謝夢華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嫁過去便是世子夫人,婚禮的規格自然不能小。
過嫁妝那天,謝夢華的嫁妝都盛放在紅扛箱內,一擔擔、一槓槓都朱漆髹金,流光溢彩,從鎮國公府到安廣侯府的路上幾乎都鎮國公府搬運紅奩的下人,引得不少人駐足圍觀,便是權貴雲集的都中城,此等嫁女氣勢也不常見。
錢珞瑾由於在謝老太君壽宴時出眾的記賬表現,被謝夫人指派了勾嫁妝單子的任務,只見一箱箱讓人眼花繚亂的東西不斷抬出去,放眼向前看只有一條不見邊際的紅色長線,從現代而來的錢珞瑾不免被震撼。
所謂十里紅妝就是這樣吧?置身這個環境中,要說不在意,錢珞瑾真的做不到,這條被紅色侵染的長街彷彿就是女兒家一生的夢境,說它是愚昧落後,它卻又如此美麗,只是不知道將來輪到她時,可還有如此盛景?
只要對著慕從錦,珞瑾心裡就藏不住事兒,吧啦吧啦把謝夢華過嫁妝那天的場面給慕從錦完完整整地描述了一遍:「真可惜你看不見,全府的下人都被派去送嫁妝,你懂什麼叫十里紅妝?我可算是懂了,尤其是看完嫁妝單子,謝夢華不愧是親女兒!親生的,絕對親生的!」
慕從錦只輕哼一聲:「我看過公主出嫁,只會比你表姐嫁妝更多。」
「不知道我便宜爹有多少家產,能給我多少嫁妝?」錢珞瑾現在就盤算起錢老爺的家底了:「我就知道整個衛陵都沒有比他有錢的,就我這麼一個女兒,應該不會虧待我吧?」
「你別忘了這裡是階級社會,嫁妝也有上限,這上限得看你將來夫君的品級,你要是嫁個賣包子的,嫁妝也就只能裝兩袋面。」
慕從錦的冷水把錢珞瑾潑得一愣,可憐巴巴地說:「你真的不考慮娶我嗎?等我把嫁妝弄到手,分你四分之一!……三分之一?……一半!」
錢珞瑾話還沒說完,慕從錦已經走遠了。
這傢伙!錢珞瑾咬牙切齒,金錢,美色,都誘惑不了他,這人一定有病!
謝夢華要強的心態也激起了錢珞瑾的虛榮心,既然謝夢華成功搶走了威國公府相中的東床快婿,不如再給他們心裡塞點石頭,錢珞瑾磨著慕從錦親自來給鎮國公府長臉,慕從錦很夠意思,不僅自己來了,還帶來三皇子,一時間連鎮國公府的牌匾好像都有了光芒。
有了十里紅妝的嫁妝,又有兩位嫡皇子親臨結婚現場,謝夢華這門親事實在風光。
謝夢華能加入安廣侯府也給了慕從錦莫大的助力,威國公府之所以盯上安廣侯這門親事,還不就是因為安廣侯手裡的兵權。二皇子已經籠絡了朝中一批大臣,卻大多是文官,在皇帝身邊造造謠、吵吵嘴架還行,但總不能靠嘴巴奪位吧?他現在最急需的就是兵權。
慕從錦和三皇子是怎麼都不可能讓二皇子登基,最好的情況就是皇帝沒立儲就翹辮子,兩邊可以明刀明槍地幹一架;最壞的情況是皇帝立二皇子為太子後才死,只能一邊叫喚聖旨是麗貴妃偽造一邊率兵造反。
好像兩種情況也沒什麼區別,最後都是武力決勝負。
兵權,權斗的靈魂,這也是鎮國公府沒落的原因,自謝老太爺年邁後,再不能領兵打仗,謝大爺又是扶不起的阿斗,兵權陸續交了出去,一個武勳家族沒了軍權,不就剩下空殼子?
「最近邊疆紛擾,皇上要把手裡的兵權放出去鞏固邊疆,是個機會,我與三皇子已經有了計策,但需要我親自去,」慕從錦說著將錢珞瑾頭上歪掉的髮釵扶正:「但你一個人留在都中,沒問題麼?」
「同是穿越者,你在瞧不起誰?放心吧,沒遇到你之前我不也活得好好的?」
錢珞瑾的話本是想讓慕從錦放寬心罷了,聽在慕從錦耳朵裡又是另一番味道。
沒錯,遇見他之前,她也活得很好,慕從錦心裡不知怎麼失落得難受,有他沒他都一樣?還以為能得到挽留,比如哭著喊著抱著他的腿求不要走之類……
有時候,慕從錦會想念錢珞瑾喝醉的樣子,真是可怕的念頭。
事實上,慕從錦離開都中給了錢珞瑾相當大的打擊,靠著權貴生活習慣了,就好比每天都用智能手機突然換成了諾基亞,優待一下子都沒了。再沒人給她投餵宮廷御膳,再沒人領她去外面偷玩,再沒人給她講宮裡的八卦,再沒人和她一起吐槽古代所有的不科學。
慕從錦走了,錢珞瑾才發現自己每天竟然有那麼長一塊無所事事的時間,以前還覺得課業太忙,自己不夠時間玩兒呢。
謝夢華出嫁之後就輪到謝夢瑤開始議嫁,謝夢瑤本來就熱衷女紅,現在更是趁著酷暑整天躲在屋裡繡花,謝夢曦最近埋頭苦練書法,也不陪珞瑾玩。
錢珞瑾不知從哪弄了一根狗尾巴草,半躺在床邊,聽著窗外蟬嘶嘶的鳴叫,好空虛,好寂寞,好熱。
「再去搬一桶冰來,小姐無精打采的,別是中暑了吧。」
那邊秀喜剛從下房回來,手裡拿了一封信,交給珞瑾道:「小姐,夫人的信到了。」
開篇一如既往地是各種關愛和各種叮囑,錢夫人詞彙又貧乏,每個月都是一樣的東西,錢珞瑾面無表情地看著,但看到後來,珞瑾的表情起了變化,眼睛越來越大,發出晶亮的光芒。
「母親讓我回家住段時間!」
錢珞瑾興奮地對身邊下人說,離開衛陵這麼多年,還真有點想念家鄉的好山好水以及那群任她魚肉的老百姓。
「夫人當真這麼說?」含翠滿臉欣喜,她是錢夫人身邊馮媽媽的女兒,珞瑾在都中住著,她和馮媽媽也母女分離了很久,自然十分想念。
「小姐!我們什麼時候回去?」
錢珞瑾從衛陵帶了那些下人沒有不想回去看看的,她們心裡只會比珞瑾更興奮,又不敢在珞瑾面前失儀,但彼此互看的眼神已經出賣了她們。
「收拾東西!收拾好了我們就走~」
含翠可是真想她娘了,當即著手規整珞瑾的行李,以前用的那些東西都還在衛陵老家,倒是不需要收拾太多東西,但是謝夫人那邊可不能讓珞瑾空手回去,本來珞瑾只要三、五輛馬車就能回家,謝夫人直接突突突給加到十輛,謝老太君還嫌不夠,又給加了五輛,整整十五輛馬車,都快趕上個商隊了。
「跟珞瑾去衛陵的人手都安排妥當了?」
「安排下了,都是家裡本分伶俐的老僕,明天她大舅一直送到渡口,船家也都是熟識的,專送咱們家的人,不搭外客。」
「嗯,你辦事,我放心。」謝老太君點點頭,也是她在病中疏忽了,這幾年把珞瑾留在身邊,沒讓她們母女團聚。
雖然回衛陵是件高興的事,一想到那三天水路四天陸路的痛苦旅程,錢珞瑾心裡就打怵,就在船艙裡呆著,又沒有手機玩,就算她說想潛水,含翠也只會以為她瘋了。
「小姐若覺得無聊,我給小姐找兩個新圖樣,小姐來繡荷包吧?」
珞瑾深深地看了含翠一眼:「我還是這麼呆著吧。」
「小姐,船家說他有根魚竿,也許能給小姐解悶。」
「好好好!快拿來。」
雖然得到根破破爛爛的釣竿,沒魚餌也是白搭,秀喜去要來一大塊新鮮的生肉綁在魚鉤上:「小姐,我聽說也有食肉的魚。」
是有食肉的魚……但是姑娘,你把整整一塊豬前腿都掛上面,你這是要釣大白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