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暴殄天物

下了樓梯,游小魚和周曉萌正準備穿過屋前的小型花園去外面吃些東西的時候,腳步突然就頓住了。

耳旁的風不停的吹刮著,C城的秋天總是來的特別的早,風也特別的大,刮在樹梢發出沙沙的聲響。遠處有汽車的鳴叫聲似有似無的傳過來。月光涼涼的灑在C城的天空上,籠罩著整座城市。

月光下,一輛黑色拉風的老爺車旁,靜靜的站著一個年輕男子,那男子有好看的眉,好看的眼,齊耳的柔順黑色碎發,在瑟瑟的秋風中胡亂的飛舞著,他就那麼靜靜的站著,他的頭頂上,紫苑的三樓,是周曉萌租的游小魚出錢的三室一廳的房子。

男子的手上,正拿著手機,仰著頭,微蹙著眉,看著紫苑三樓的窗子,灰白色的休閒長褲配著白色的格子襯衫,襯衫的第二粒扣子隨意的敞開著,被風吹的鼓鼓的,晃花了游小魚的眼。

游小魚還記得那格子襯衫是她送給他的商場的打折品。這三年來,她就送了這樣一份禮物給他,還是被周曉萌給逼著送的。

游小魚依然記得當初買這件襯衫的時候,正是去年一年一度的光棍節,周曉萌在安舒文的輪番轟炸以及威逼利誘下,答應送他一件禮物,於是就很明智的選擇了在光棍節的這一天去逛了逛商場,眼睛隨意一瞥就瞥到了商場裡面的一個角落擺放著一堆的處理品,上面斗大的紅色字體寫著:買一送一。去付錢的時候,周曉萌那憤怒的表情就像是誰抄了她的窩,強jian了她閨女一樣。齜著牙,咧著嘴,眉頭皺的緊緊的,男子似乎感應到有人在看著他,慢慢的回過頭,看著面前的少女,眉目間隱隱現著一絲疲憊,然而,他就那麼靜靜的看著,嘴唇緊抿,眉頭微微蹙起,隱約還夾雜著一股孩子般的倔強氣息。

秦楚長著一雙極其好看的桃花眼,他看著你的時候,眼角總是輕輕的往上挑著,眼波裡流轉著一絲若有似無又十分慵懶的玩味氣息。

他們就那麼靜靜的對望著,游小魚控制了許久的眼淚忽的就落了下來。

內心有些東西淡淡的在胸腔間迴盪著,游離著,迴旋著,很淡很淡,但卻那麼清晰,清晰到讓人無法忽視,最終一絲絲的穿透了心裡堅硬的薄膜,破土而出。

她曾經多麼希望,能和他,就這樣相安無事的生話下去,沒有悲傷,心不會疼。

秦楚看著游小魚,眉頭越皺越緊,這麼冷的天氣,他就穿了一件薄薄的襯衫,臉色有些蒼白,眼睛卻是亮的發光。

許久,他輕輕歎了一口氣,緩緩的走過去,站在游小魚面前,用手揉了揉游小魚柔順的黑色長髮,然後一隻手牽起游小魚的手,一隻手覆上游小魚的眼睛,聲音有些沙啞淡淡的說道:「丫頭,別用這種眼神看我。」

說完就固執的牽著游小魚的手往旁邊的黑色拉風的老爺車走去。游小魚掙扎了一下,可是秦楚握著她的手,那麼用力,游小魚都覺得她的手,似乎要斷了一般。

他一直都是這樣的,溫和有禮,甚至是帶著萬般寵溺的對待游小魚的,在她傷心難過的時候,他總是會揉揉她的黑色長髮,然後淡淡的微笑著問到:傻姑娘,怎麼了,傻姑娘,怎麼哭了.......

他一直都知道,什麼時候,她在哪裡,但是他從來都不會走過去,就像現在以及以前很多個夜晚一樣,他一直都知道她在周曉萌的家裡,但是從來也沒有上過紫苑的樓梯,敲過周曉萌的房門,即使他在外面就這樣站了很久很久,但是他依然只是固執的一遍一遍的打著她的電話。在學校的時候,他也是從來不進校門,只是遠遠的把車停在校門口。

在別人眼裡,他是進退有度的謙謙公子,富家子弟。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南柯一夢。

用周曉萌酸的發霉的話說就是:人家秦大爺放那一站,就是一閃閃發光的啟明星,像他這樣的人物,就應該是後宮佳麗三千,外面情人無數,外加芳心暗許的無限,人品中的極品,極品中的奇葩。放你這裡,簡直就是暴殄天物!

但是游小魚知道,這樣溫和的外貌下,藏著的並不是同樣一顆溫和無害的心。

車子很平穩的行駛著,紅燈停,綠燈行,轉彎,直行,掉頭,車子裡面很靜,秦楚開著車的樣子極其認真、專注。好看的桃花眼一直直視著前方,懶懶的坐在椅子上,連瞟都沒有瞟一眼游小魚。

游小魚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很安靜的坐著,很仔細的看著窗外飛逝的景物。車窗外狂風肆略,樹聲莎莎。

他們就像兩個彆扭的孩子,就這樣一言不發,各懷心思的隨著車子前行著,誰都固執的不願意先開口。

車子駛過寬闊的馬路,駛過幽靜的小巷子,駛過繁華的大街,印著夏一頭像的巨大海報一晃而過,夾雜著一絲沁涼的風穿堂而過,直直的衝撞著游小魚的心臟,車子裡面的空調開得很暖,但是游小魚忽然覺得,胸口那麼涼。

「我想讓你幫幫他,他現在開始自暴自棄了,誰的話都不聽,這樣,他會毀掉的」

「怎麼了?其實也沒有什麼,酒喝多了,胃穿孔而已,我也想通了,不就是不配合治療嗎,反正這樣的次數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你也甭來了,要是他真有個什麼,大不了老娘下去陪他就是。」藍多□的話再一次迴盪在游小魚的耳邊。

即使隔著冰冷的電話筒,游小魚依然能夠感覺得到藍多□語言中的那份疲憊與悲傷以及無法克制的憤怒和無法言說的絕望。

恍惚間,游小魚打開了車門,抬腳就準備下車。

「刷」的一聲刺耳的剎車聲迴盪在整條繁華的大街上。游小魚還沒來得及跨出車門的身子狠狠往前撲去,眼看就要幢在車上,游小魚緊緊的閉著眼睛,似乎還帶著一絲視死如歸的任命神情,一秒、兩秒.....很多秒,預想中的疼痛並沒有到來。

睜開眼,就見秦楚雙眼通紅的瞪著她,那雙極其好看的桃花眼裡面盛放著滔天的怒火。雙手緊緊的抱著她,抱得那樣用力,游小魚似乎還能聽見他雙手骨骼因為用力而發出的清脆的響聲。

游小魚頭皮微微發麻,大腦轟轟的想著,但是一個念頭卻那麼清晰的透過恍惚的大腦傳了過來:他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