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劣質的酒穿腸下肚

她流著淚,啞聲的問:「秦楚,你還要和我說什麼?你還有什麼好說的?你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

秦楚依舊皺了皺眉頭,可是卻是半個字都說不出口,為什麼要這樣做?因為嫉妒!因為害怕!

他嫉妒那個人能在她的心裡長久不衰的存在著,嫉妒那個人能夠那麼多年,都霸佔著那顆心。

他也害怕,那個人一出現,就將她的所有思緒都打亂了,他看著她在那個人面前假裝昂首闊步,可是轉過身卻淚流滿面的模樣,他就知道,她還愛著他,那麼深的愛,他要用什麼來和那個人爭?

游小魚見秦楚不說話,心裡更是難過,她站在雪地裡,身體都被凍的僵硬了,臉被凍的紅紅的,腳已經被凍得麻木了,可是那源源不斷湧上來的濃濃酸意,將她整個人的思緒都堵截了。

她轉過身,再也不願意看秦楚一眼,一步一步漫無目的的走著,她不知道要去哪兒,如果是以前,她一定會毫不猶豫的跑到周曉萌那兒去,然後坐在她的那張老人椅上,或難過,或抱怨,或傾吐心事。

然後周曉萌就看著她,對她恨鐵不成鋼的道:「我丫要是你,我絕對找張凳子,一凳子將他丫給拍死。」

可是如今,周曉萌變得那樣的沉默,沉默到一個字都不願意開口,她只是一整天一整天的看著那張老人椅發呆,什麼話也不說,什麼事情也不做。

那個傻姑娘,究竟在想什麼?她一點都不知道。

那麼現在,她的悲傷和難過,又要說給誰聽?

所有的難過和悲傷,積壓在心裡,都被無限擴大,大到沒有邊境,沒有迴旋的餘地。

她知道她的後面,有一雙腳步,正在緊緊的跟隨著,她動,他也動,她停,他也跟著停。

可是,她不願意回過頭去,她怕她忍不住,就回過頭來,抱著那個人,廝聲的痛哭,然後告訴他,她不在意了,她什麼都不在意了,不管他做了什麼,她都不在意了。

可每當她想要轉過身來的時候,夏一離開的背影,就會浮現在腦海裡,怎麼也揮之不去。

揮之不去的還有他當初,躺在景恩醫院的病床上,告訴她,他要結婚了時的悲傷而雋永的表情,以及他一字一字的告訴她,他的父母用死來威脅他時的痛苦表情。

怎麼能不管,怎麼能不在意,那是她愛了那麼多年的人,那是她曾經想要共度一生的人。

即便是現在,心裡的位置被她後面的那人取代了,那顆為了他而萌動的心,給了別人,她的心裡,仍然是難過的。

而他,即便是被這樣逼迫,都不願意傷害她分毫,即便是被逼到這樣的境地,他也想要保護她,避開她,不想讓她知道事情的真相,而她,又怎麼能夠在知道的情況下,還和那罪魁禍首攜手白頭。

不可能了,一切都不可能了。

她過不去心裡的這個坎的。

游小魚就這樣在簌簌而下的大雪裡,緩慢的前行著,淚水模糊了雙眼,雙手冷的沒有了知覺,路邊的霓虹燈依舊在閃爍著。

不管是吹風還是下雨,不管是白雪皚皚的冬天還是春意盎然的春天,亦或者是驕陽似火的夏天和落葉紛飛的秋天,C城,最不缺的就是各種夜生活。

即便是在這樣的雪夜裡,依舊可以看到各式各樣的酒吧,閃爍著各色的霓虹燈。

游小魚見後面那人跟的緊,索性就一頭扎進了酒吧。

酒吧裡仍然人聲鼎沸,並沒有因為這連綿而下的大雪,而受到絲毫的影響。

原來,這個世界,最不缺的,就是喝酒買醉的人,現在的人,大多都過得太過空虛和寂寞,偶爾遇到個過得充實的人,也因為各種原因,而把心情弄得糟糕透頂,而酒,就成了人們的寄托。

一醉解千愁。

所以,酒是多麼奇妙的一個東西。

自從那回,因為喝酒,而被那人哄騙的在結婚協議書上簽字以後,游小魚就很少喝酒了,即便是喝,也都會量力而行,不會將自己灌醉。

可是今天,她忽然就很想要醉一場,最好是醉的不省人事,最好是醉的不知冷暖,然後什麼事情都不用想,不用想周曉萌的事情,不用想她哭著打給周曉萌的那通電話,那通將周曉萌和林可齊誤了那麼多年的電話,不用想夏一那雙悲傷的眸子,不用想他孤獨離開時的背影,也不用想他那張悲傷雋永的臉。

更不用想如今就站在她後面,從在雪地裡一看到她,就再也沒有移開過眼睛的那人。

那個先佔有了她身體,然後再佔有了她的自由,最後才佔有了她的心的男人。

那個給過她無數的感動,卻也給過她傷害的男人。

劣質的酒穿腸下肚,一杯接著一杯,灼燒的明明是她的胃,她的肝,可是怎麼,連心也開始灼燒起來了呢?

那人就站在她的旁邊,看著她,一杯接著一杯的喝著,那雙好看的桃花眼,緊緊的蹙著,裡面佈滿了心疼,還有她捕捉不到的憂傷。

他在她不在意的時候,讓酒保將酒精的濃度調低了又調低,可是她卻恍然不覺。

不是酒醉了她的心,而是她將她的心,關了起來,然後就假裝著醉了。

她轉過頭來,看著酒吧裡面的形形色色的男女,瘋狂的瘋狂,買醉的買醉,她看著旁邊有一個女人,狠狠的摔了另一個女人巴掌,然後自己反而哭了起來。

這個酒吧,這麼熱鬧,紙醉金迷的夜晚,又有誰像她一樣,後面站她愛的人,可是卻又隔著那無法釋懷無法跨越的恨?

人就是這樣,越是想要醉,就越是清醒得離譜,眼淚在眼睛裡面打著轉,卻始終沒能落下來。

而那人,也不曾制止,只是站在離她不遠的地方,換了酒的品質,換了酒的濃度。

他們就像是兩隻困獸,困住了自己,也困住了彼此。

無言的沉默,硝煙瀰漫的冷戰。

即便是那調酒的小保,都能夠看出他們之間那怪異的氣氛,可是他們卻渾然不覺。